第4章 暴君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淡的，总部给他批了很长时间的伤假和路途假期，菲奥娜登录了江渝的账号进行了查询，发现在东大陆的内部系统中这场任务的档案完全消失了，而他正在北国归来的路上，预计十天后才能回到东大陆，加上长途运送后的假期接近一个月都不用接任务。
难得的假期江渝却开心不起来，广阔的路面只有他一个人在自由的走着，头顶的高速轨道依旧忙碌着。
今日晴，恒定温度三十摄氏度空中的大型广告牌显示着今天的气温，忙碌中的城市却注意不到它。机械革命之后，机械生命正式被蓝星联合政府承认，具有一定自我意识的机械成为了和大部分人一样的独立公民，企业需要提供给他们与人类相当的福利，于是企业家们开始压榨手下的员工，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加自己的收益。
医疗技术的高度发达与身体硬件的不断更新让居住在地面区域又背负着巨额负债的工作者可以七日无休的工作，即使是每个地区的管理组织都制定有相应的劳动法，也无法实质性的阻止这种现象。
曾经江渝也是这些工作者中的一员，也正是忍受不了早出晚归、见不到自由的生活，他才选择成为快递配送员。
简单的查看了四周并没有人跟随，江渝结束了自己的闲逛，他的目的地在地下城，泷源二在前一天晚上联系了他。
穿过了熟悉的入口，进入了熟悉的地下城，前一日空荡荡的入口街道挤满了人，与地上区域不同，在地下城生活的人们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挤过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耳边是带着口音的夏湾语，间或有几句机械的窃窃私语，随即被人潮的集体噪音淹没。
自由城作为由夏湾、机械天堂、机械城邦三方势力划定的缓冲地带，地下城里混杂了各式各样的机械生命和人类。
眼前是一排简陋摊位，兜售着盗版拳术与丹法注入器的小贩或蹲或站，把街道两侧塞得满满当当。
“上好的可上锁近战武器，看一看喽，各位...”
“丹法入门秘籍，生产丹药可可适配机械生命。”
“高级拳法，完全破解版本，先生，仅需一千信用点。我这还有速成腿法、基础剑法..，都是破解版。”一名小贩唾沫横飞地抓住江渝的左手，小贩的眼窝深陷，声音虚弱，却又有着一丝生气，五官像极了他前不久在巷子里见到的那个人。
他甩开了纠缠的小贩，江渝并不在意是否真的是那个曾经的流浪者，此时他不需要破解版的秘籍。
泷源二约定的地方就是他之前选择的小巷子里，没有人的地方正合适进行密谈。
原本左右墙面刊登着的全息宣传广告，已经被移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机械悬浮在墙面前方，两侧通道的入口在他进入后随之也被机械占据，如果没有上次的见面，他会觉得这是一次埋伏，准备拔刀突围了。
“你们好二位。”泷源二带着标志性的微笑看着江渝，他穿着合成碳纤维制成的黑色衣物，淡色的若隐若现的天国标志显现在了左胸前。
“您好。”江渝边回应边取下了背在身后的两把刀中的一把，菲奥娜自觉的飘浮在空中对泷源二微微倾斜，表示自己也到了。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长话短说，上次我们匆忙地交过手，我们的分析得出你们的能力基本处在第二阶段，面对一些普通事件足够了，但仍需要进一步提升二位的实力。”
“我明白，这也是我想要的。”
江渝很清楚他要说什么，三阶段之前的改造都被称为基础改造，几乎所有人都会接受，只是改造的时间早晚以及质量如何。而第二阶段之后的每一次提升都是有很大风险的，这也是为什么东大陆速运给优秀员工也只安排了前两个阶段的改造，他们想要成功率更高的配送人员但更不想承担风险。
江渝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还很弱小，之前和自己交手的泷源二作为交接人员是都处在二阶段的机械师，在任务真正开始时陪同自己的只有一个秘密培养的小队，以保证天国的安全，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想要真正能在混乱中保护好自己并接近自由城的中心还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菲奥娜对此并没有回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谢谢理解，我们为您安排了最好的专用型强化仓，至于菲奥娜女士北国政府一直没有对外界进行各项技术的公开，我们对数字生命的了解十分有限，需要您自行和技术人员联系，这是加密通讯频段的钥匙。”
说着一串数据便传到了菲奥娜的的手中，虽然她没有手。
一个正好能够容纳一个人的长方形容器被机械生命从巷子深处推了过来，容器上漂浮着天国制造的水印。
天国制作的长方形容器，真像个古代的棺材呀，江渝忍不住想到。他之前经历的改造也是由类似的器械完成的，只不过他见过的都是夏湾制造的。
这是最常见的强化仓的样式，由某个机械生命创造的专利，在隔绝细菌病毒以及与用户的交互上都十分高效。
“相信您也经历过，请吧。”泷源二让出了身子，做出了请的手势。
江渝来到了强化仓的前方，盖子自动掀起，推着强化仓的机械生命来到了江渝的身前，扫视了一遍，示意他躺进去，把衣物和随身物品放置在储物位置。
待他躺在了改造器械中，一道声音便响了起来。
“您好，内置语音助手法莫尔很高兴为您服务，现在进行整体检测，检测过程可能会有些疼痛，请您忍耐。”
轻微的刺痛感从江渝的四肢和胸口传来，轻微的电流从他的身体经过，让他觉得有些痒。
“对您的肉身强度及安装配件检测已完成，已为您准备了三套改造方案，请您自行选择。”一个机械板子从侧面伸了出来，看上去像是某种操作台，但完全没有按钮和操纵杆之类的东西。
这是江渝不曾见过的，公司的强化仓只需要躺好就行了，外面的操作员点击强化按钮，自己就会睡过去，就像是食物加热器里的食物一样，等到时间到了，叮的一声，强化结束舱门就开了，自己就会被自动送出去。
江渝有些担心自己会看不懂面板上的说明，好在文字的描述非常人性化，似乎是考虑到他的智力不高，对方案介绍都进行了简化。
强化仓提供的强化方案和江渝见过的没有太大的区别，第一种半机械式方案进行外骨骼安装，安装简单高效并且可以拆卸，但是整体强度较低；第二种全机械替换方案，这是几年前最流行的一种方案，帅气的机械肢体实用又具有强大的战斗力；第三种方案则是进一步肉体强化加上仿造人体经脉的小型动力系统安装。江渝很果断地选择了方案三，虽然这种方案在整体上更加危险也更加昂贵，但是保留了人类的外形，他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反正不需要他自己花钱，当然选择保留人类的外形不变。
按键按下，冰冷的白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改造仓，很快江渝便感觉到了困倦。
嗯，这是哪？他很确定自己正躺在泷源二为他准备的强化仓里，熟悉的冷却、杀毒、催眠三合一气体一出现自己就出现在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借着月光江渝看到了四周是一片辽阔的空地，夜晚的漆黑让他的视线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本该自动开启的夜视系统似乎是失效了了，天空中，月亮的周围，闪烁着许多他不曾见过的东西。
那就是古书上常常提到的星星吧，果然是神秘却又令人向往。
江渝放下了仰起的看向天空的头，一个高大的男性背影凭空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会又是某个大人物吧，就说不能读取太多的编制梦境，现在自己成了主角了，一转身一睁眼就能遇见一些一般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一辈子见不到的神秘人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一直死里逃生。
“滋滋，听得到吗，滋....，”一道与余益十分相似的却又带着奇怪杂音的声音从背影处传了过来。
“您，您好，听得到。”江渝试探着向他打了声招呼，回应了他的问话。
“咳咳，好的，好的，江渝是吧？”
“是，我是。”江渝一边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个神秘的男人，一边回忆着是否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但确实想不到，“您是？”
短暂的沉默后声音接着传来。
“额...，你身体里的滋滋...东西，暂时没有名字，他们叫我...暴君。”眼前的男性就像使用了几个世纪前不稳定的通讯设备一样，声音断断续续的，并且时常传来电流的声音，“前不久...刚进来的，我感知到你正在进行...某种手术，陷入了昏迷，正好...我有事找你，所以把你的意识截取了一部分。”
前不久刚进来的东西？那个病毒？江渝一愣，随后确实意识到了有这么个东西，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自己可得小心了，有意识的病毒，听名字就不是好惹的，况且天国的人这么重视他，他的破坏力一定很大。
自己之前如此粗暴地吸收了他，要是再不小心得罪了他，那可就倒霉了。
江渝冷静了一下，控制着自己的脸做出了恭敬的表情：“您好，有事您说。”
眼前的背影收到了江渝的答复，再次停顿后发出了声音：“不要...做奇怪的表情，会浪费...算力资源，你的精神力量弱小的可怜，我原本都没打算给你...提供身体，考虑到你...可能没法发声，我还是给...你保留了身体的正面...”
他的话说到一半，诡异的停顿再次出现，这让江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吧，难道还有延迟，现在可是超速信息时代，即使是最低级的通讯设备也很少会出现延迟了。
正当他疑惑时，一道光束突然从他背后扫过，拦腰砍断了江渝和眼前的背影，他们所站立的空旷荒凉的地面随之消失，漂浮在黑暗中的两个诡异的底座出现在了二人的下半身。
“好了，现在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他们在动你的脑子，你的意识体一直在受到冲击，导致了信号的不稳定，为了保证交谈的流畅性，这样就足够了。”
虽然江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总觉得这个背影很开心，很满意自己这一刀切的做法。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弱小却又能压制住我，但是如果我想我也能简单影响你的动作，如果在与敌人交战时发生一些小意外，对你可不大好。”他的语气十分平静，说出的内容却让江渝不寒而栗，明明原本还是和善的交谈，现在就变成了威胁，不等江渝反应，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放心，余益拜托我的事情我会替他完成的，不过我需要你能帮我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宿主，在他们注意不到的情况下帮我散播出去，如果你能照做我会给你一些好处，并且保护你的安全。”
“好的。”江渝非常的果断的回复到。
月亮周围闪烁的星辰突然一顿又瞬间恢复了常态，如此草率的回应让暴君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就不试着争取一些好处？或者试图抵抗一下？好让我展示一下我的能力。”
江渝装作思考了一番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我明白自己的弱小和您的强大，况且我也需要一切保护，所以我不打算拒绝您。”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欣赏你。我会保留着这个场景和这具身体，如果你需要一些帮助，可以通过它呼叫我，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话音刚落，眼前的背影就在江渝的恍惚之间消失了。
暴君意识体明显没什么心眼，说着威胁的话却让江渝明白了暂时他对自己的影响还很小，至少无法直接伤害到自己，只能依靠一些小动作影响自己。
至于暴君的要求，能拖就拖，先不说在天国的监控之下完成他的需求难度很大，其二江渝无法确定他是否足够诚信，即使是他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了后手自己也没法发现，最终还是需要余益的帮助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处境，病毒意识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天国的船上，如果只是单纯的失败，那么最坏的结局就是自己的死亡，以他现在了解到的余益以及天国一定会妥善的处理自己的后事，并且给自己的家人足够的好处。遵循暴君的意愿，一旦事情败露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考虑清楚后的江渝松了一口气，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月色很美，闪烁的星光如棋手落在天空中的棋子，他并不是十分了解这项历史悠久的运动，只是莫名觉得相似。
真美啊!等等，我该怎么回去？
“喂，大佬，在吗？”
“暴君大佬...”
“大佬，该送我回去了吧？”
“大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