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普通的真谛
你是沃伦·巴菲特的儿子?可是你看起来好普通!
在我一生中,类似这样的评价我听到过很多版本,不过我一直把这样的评价视为一种称赞——不是对我,而是对我的家庭的赞美。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普通”对我们而言的真正意义在于:它说明一个人具备了健全的体魄与人格,有立足于世、容于他人的能力。换言之,这意味着一个人已经拥有了充分发挥人生价值的最好机会。
更进一步来说,只有当我们认同人与人之间共通的社会与情感上的价值观时,才能获得这样的能力。而这种价值观的习得——更准确来说是这种价值观的内化——是源于家庭的。
这些核心价值观是我在本书中想表达的所有内容的基础。所以我们不妨从中选几个来做仔细解读,想想它们是如何传承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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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诸多价值观中,我会把“信任”排在非常靠前的位置。从最广泛的意义来讲,信任是一种相信这个世界很美好的信仰。虽然任谁都看得出来,它并不完美,但它依然是个理想之处,值得我们为了把它变得更加美好而奋力一搏。如果你想游刃有余地行走其间——甚至还希望在此过程中保持身心愉悦——那么相信这件事是很有必要的。
对这个世界的信任离不开对人的信任——要相信人无论有多么不完美,本质上都是善良的,都希望去做对的事。显然,在各种圈套与诱惑下人会犯错误,但这些错误偏离与违背了人的本性。人在本质上都是追求公平与良善的。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这么想。有人认为人性本恶,认为人类贪婪、好胜、习惯说谎与欺骗。说实话,我替以这样的视角看待世界的人感到遗憾。对他们来说,挨过这样的每一天——与朋友需得坦诚相待,做生意不能算计与猜忌,甚至还需要有爱的能力——大概都不容易吧。
相信人总体来讲是好的,这个信念是让我们能够在这个世界中感到自在的核心价值观之一。
如此重要的信念来自哪里呢?它应当始于一个充满爱的家庭,然后向外延伸到一个充满人情味、让人觉得踏实的邻里环境中。
我很幸运成长在一个这样的环境中。今天的社会流动性极大,而我的家却一直异常稳定。从小到大我生活在一幢平平无奇的房子中,它看上去有点像20世纪早期的自建房,是父亲在1958年用31500美元买下来的!这个房子离我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只隔着两条街,直到现在,我的外祖父母依然住在那里。随着奥马哈市围绕着我们的居所一点点建设发展起来,我家的周边逐渐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城乡接合地带。家门前的那条街实际上是进出城中心的主干道,但我们的房子看上去像个大仓库,阁楼上泪珠形的窗户有点像恐怖电影《鬼哭神嚎》(The Amityville Horror)中的样子。我们曾在侧面的小院里种过几排玉米,只图个自娱自乐。
等我证明自己在过马路的时候可以注意到双向的来车时,父母就同意我自己走着去外祖父母家了。我父母与外祖父母家之间的那片空间就像一个充满爱的泡泡,也可以说是一段爱的走廊。无论走到哪一端,都有大大的拥抱在等着我。我的外祖母是非常典型的一种人,如今这样的人恐怕已经不多见了:她是一个家庭主妇,并且以此为傲。平日里她不是在做饭、忙进忙出,就是在打理房子中的各种琐事。每当我出现在她的家时,她总会给我做冰激凌筒,我每舀一勺,都会在里面发现一个小小的作为惊喜的糖果。而我的外祖父总会问我当天在学校学到了些什么。返回家的途中,邻居们总会冲我挥一挥手,或是鸣一鸣喇叭。
田园牧歌一样的生活吧?确实如此。不过我非常清楚,并不是每个小孩都能有这样一个恬淡宁静、充满支持的家庭环境。对于没能享受到这种福泽的人来说,也许还需要经历更多才能学着信任这个世界。
不过在此我想表达的是:能够让我自孩童时期起就感受到安全与信任的因素与金钱和物质条件没有任何关系。
重要的不是房子大不大,而是房子里是否有爱;不是邻居们是否富足,而是邻里间是否热络,是否能够相互照拂。那种能够让我相信别人、相信世间存在美好的善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相反,它是用一个个拥抱、一个个冰激凌筒以及一次次功课的辅导换来的。
每一名家长、每一个社区都应该能够用这样善意的雨露滋养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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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信任是一种能够让我们以乐观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核心价值观,包容则是我们用以应对现实中差异与冲突的另一种价值观,它同样重要。坦白来说,如果人与人之间大致相似——没有种族、宗教、性别取向、政治倾向之分——在某种程度上,人生会变得更容易一些。但是,朋友们,它会多么无趣啊!世界的多元性为我们的人生增色不少,我们的生命也会因为有了拥抱差异的能力而变得更加丰富。
反之,如果让自己屈从于歧视或是暗自心怀偏见,我们眼中的世界会变得更小,生命会更加贫瘠。你觉得女性在工作中不配得到男性的同等地位?好吧,你的世界就这样直接缩小了一半。你对同性恋者有意见?好的,你又从这个世界中错失了10%的人。你不喜欢黑人?拉丁裔人?那么,无须我再多言了吧。如果任由这样的偏狭滋长,最终你的世界中除了你自己以及一小部分与你具有同样想法的人,不会再容纳得下任何人;它会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傲慢自大、死气沉沉的小型乡村俱乐部!这样的世界值得我们为之活一次吗?
包容,它也是家人渗透给我的一个重要的价值观。我很骄傲我的父母曾积极地参与了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民权运动。当时我只是个孩子,还很难理解当日那些问题背后复杂的原因与不堪的历史。但无须有人来告诉我什么是种族主义与偏执的歧视,我只需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便会明白几分。
我的母亲从不畏让人知道她的立场。她的车上粘着一张写有“好人不分肤色”字样的贴纸。有一天早上,我们发现有人把“不分肤色”几个字划掉,潦草地改成了“好人只有白色”。这个不值一提、有点愚蠢的破坏行为对我来说却是一次真相的揭露。我一直以为种族歧视离我很远,只会出现在像亚拉巴马州的塞尔玛城这样的地方,或是电视里的新闻报道中。但这里可是奥马哈呀,它理应是一座具有公正意识与常识的堡垒,可种族歧视还是在这里出现了。
这个事实非常令人失望,但我从中明白了几件事。第一,包容心不是天生的,它需要通过积极的努力去培养。第二,我们自以为是地认为偏见只是某些人犯的错误——在前文所讲的故事中,我以为只有愚昧的南方人会这样做——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偏见。很多像我们一样生活在中西部地区的人同样难辞其咎。
可以说,种族主义是我一生中碰到的最考验包容心的事,但它绝不是我们在理解包容心之时唯一需要去考虑与了解的方面。
我的母亲在向我们灌输宗教包容的理念上也是不遗余力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她会带我去不同的教堂,让我去体验各种各样的宗教礼拜形式。我们曾去过一个美南浸信会教堂,里面一名牧师通过对《圣经》经文的解读把教堂会众的情绪调动到了极其狂热的状态;身穿白色制服的几位女士站在过道中,随时准备接住那些从癫狂中晕过去的人,对他们加以照料。我们还去过一个犹太教堂,那里所用的语言我们并不熟悉,采用的宗教仪式也非常古老,它带给我们的敬畏之感虽然与其他地方不同,但庄严程度却完全不输。在家中,我们还有很多关于伟大的东方宗教、佛教以及印度教的书籍可以阅读。
长年的浸淫让我明白,每一种信仰体系都是一种真诚的、有效的通往精神世界的途径。没有哪一种是“对的”,也没有哪一种是“错的”。它们都是人类为了与神祇进行沟通所做的尝试,而且也正是因为它们源于人,因此难免有似是而非、不够严谨之处。但它们都值得尊重。在母亲看来,宗教远不应当在人与人之间造成割裂,而应该让人们在共同追求人生的意义与精神超越的过程中结成同盟。
她一以贯之地热衷于包容心的培养。假如她能够把自己的教导理念带到中东地区去(而且如果有人听进去了),这个世界如今一定是个更加宁静祥和的地方!
在我的家中,我们十分看重思想的开明,这不仅体现在我们对宗教与种族的态度上,还体现在许多其他方面。比如我们认为人应当永远对别人、对不同的观点表示尊重;永远要试着去理解争论中的对立观点。这不仅是一种道德上的要求,也是思想上的需要:理解反对观点是一种锻炼思维的方式。
母亲在高中时曾是辩论队的一员。她非常享受情绪饱满但又不失分寸的讨论,把巴菲特家的厨房变成了一个充满生气的地方。
我哥哥豪伊[1]也是一名辩手,这让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倍感挫败。在家庭讨论中,他总是那个看起来思维更敏捷、更有说服力的人,而且他会说的词比我多!比如“然则……”以及“有悖于此的是……”。如果说我常常在这些家庭讨论中感到技不如人、说不过对方,也没有道理,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我还学到了珍贵的一课——一个能让我在这样的讨论中感到更加自信与放松的结论:在交谈中,其实本无所谓谁胜出、谁落败。
你可以赢下一场网球比赛,也可以输掉一场棒球赛。而讨论却不是这样的。它的目的是进行想法的交流,了解不同观点中的过人之处。如果非要评出胜负,那么“输了”论战的人实际上也“赢了”——因为人们也从这样的唇枪舌剑中学到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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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得不提家中所推崇的另一个核心价值观:笃信教育的力量。
这里需要做一个区分。如今被我们称作“教育”的东西,实际上很多时候就其本质而言更接近于职业培训,甚至在大学阶段的教育也是如此。某个专业是某个学历的门票,此后会成为某个职业的通行证。作为一个务实的人,我无心对此口诛笔伐。如果你有心成为一名投资银行家或是一名管理咨询师,那么当然,一个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是最有可能帮你达成目标的方式。要想进入法学院,先以政治学为主修专业也完全在理。
但我想说的是,这种相对狭义的、以目标为导向的学习方式就教育的真正意义而言,只能算是它的一个方面,并且还不是最重要的方面。生活的模样是由我们自己刻画的,如果我们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尽可能丰富、圆满、令人欣喜,就应当试着去了解所有的事物——不只是谋生所必须掌握的内容,还包括我们擅长的领域之外浩如烟海的各种知识。
书本知识的学习是这种广义的教育范畴中的一个部分,而且毫无疑问是非常美妙的一个部分。我之所以相信这一点,主要还是受了外祖父的影响。在我对外祖父的观察过程中,我看到了安安静静坐下来读一本书能够给人带来多么大的平和与喜悦。我依然能想象得出他放松地窝在自己的懒人沙发中,裤子恨不得提到下巴,而假牙多半会放在手边一个玻璃杯中的画面!他是这个家中的大学问家,我做的很多事也受到了他的影响,比如在初中的时候去学拉丁文。
学拉丁文有什么用吗?恐怕并不见得。但学习一门语言本身是件不错的事情,它是我们了解历史与文化传统的一个桥梁。换句话说,这样的学习单纯是为了学习。而且,跑到外祖父身边去做拉丁语作业,俩人凑在一起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去查阅生词,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与家人培养感情的过程。
说到底,我认为教育的意义在于对好奇心的成全。父母能为儿女做的最棒的事之一就是为孩子的好奇心添一把火。在我的家中,我们的聊天包罗万象,我也常常在父母的建议下去查找资料,好奇心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培养起来的。当我有问题时,或者当某些讨论内容或学校的项目急需更多的信息支撑时,我会在家人的鼓励下去翻阅存放于家中的《世界百科全书》或《国家地理》杂志的大量过刊。
我想补充一点,那就是在谷歌出现之前的年月中,如果有人需要查找些什么,那么他真的需要去查找!在我的孩童时期,我大量的时间都趴在地上,搜寻包含“东非鸟类”或“亚马孙人”等标题的杂志。查阅资料就像一个寻宝之旅。与任何寻宝的过程一样,其间会有停顿和冒险,但也会有最终找到宝藏时的欣慰与满足。在搜索框里点击几下可能效率更高,但恐怕不会让人产生那样的满足感。我常常到最后会把好几卷百科全书抱到床头,单纯为了其中的乐趣而读。里面关于各种人、地方与事物的简短段落令我着迷,怎么都看不够。
我的家人对教育的重视程度还体现在他们对我在学校的情况所给予的积极关注。我觉得很多家长把孩子的学校视作一个神秘的积木盒,能让孩子每天在八点到下午三点间消失一阵子,仿佛这个地方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孩子的成绩单还不错,学校也没有通报过什么纪律问题,这些家长往往就觉得高枕无忧了。当然,学校偶尔会安排一些家长参观日或是召开家长会,但这些活动对所有相关的人来说,就算谈不上彻头彻尾的折磨,也只能算是走了一个形式。
我的母亲对学校的想法则完全不同。她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小学甚至中学。(她有自己的办法进来。因为这些也都是她曾就读的学校!)她会静静地坐在教室后面观察课堂,看看学校教了些什么,是如何教的。她对学校的关注程度让我感到骄傲,也让我了解到我的学校教育非常重要。它的意义并不在于我一年之中带回家几次的分数,而是在于我每一天真正学到了些什么。如果能有更多家长以这样的程度深入孩子的教育,我相信会有更多孩子在求学的过程中完完整整地保留好自己对知识的渴望以及对学习的兴趣。
学校教育与书本知识的学习毫无疑问都是教育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但在我看来,它们还不是核心的部分。诚然,对于像物理学或统计学这样技术性的学科,没有什么可以替代正规的学习。但是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即如何能尽可能丰富、有意义地度过人生,书本与学校或许算得上一种教育的工具,但并非实质。
教育的实质与我们对人性的理解有关——不仅要了解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也要去洞见与我们不同的人有着怎样的动机与渴望。这样的教育不会从各种百科全书、积年的旧杂志甚至谷歌中获得。它来自我们怀着敬意与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所进行的接触,来自用心的倾听。
就教育的价值而言,母亲做过很多让我印象深刻的事,其中最耐人寻味的大概要属它了:她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值得我们一听的故事可讲。这句话其实相当于变相地说明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
在我的童年时期,母亲会坚持带我认识尽可能多的人、听尽可能多的故事。幼时,我们曾作为寄宿家庭接待过几个来自非洲国家的交换生;还有一名来自捷克的学生与我们同住过一段时间;家里还总会有从城市另一端或是地球另一端前来拜访的人。有时候,我从学校回到家吃午饭时,会发现母亲正在与某位来自非洲或欧洲的客人深入地聊着些什么。她总是既温柔又敏锐地与他们交流。在他们生活的地方,生活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困难,什么样的挣扎?他们有怎样的抱负与梦想?又有什么样的信仰?
在我有能力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已经潜移默化地明白了这些问题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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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再谈一点我从家中学到的核心价值观——赢取自尊,这恐怕是所有价值观中最重要的一种。对此我尤其要感谢我的父亲,是他让我看到了自尊的重要性。
这里我指的是职业操守的培养。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花点时间看一看巴菲特家族的职业操守是什么,以及不是什么,这一点也同样重要。
有的人认为,良好的职业道德就是指一个人愿意在自己不感兴趣甚至非常讨厌的工作中每周埋头苦干60个或80个小时。这背后的理念在于,人们认为纯粹的努力、自我的克制、奉献出的工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种美好的品质。
但是对不起——这不是美德,这是受虐!而且在某种情况下,它反而是一种懒惰与缺乏想象力的表现。如果你工作这么勤奋,为什么不把其中的一部分精力以及一部分时间用在寻找自己真心喜欢的事物上呢?
对我的父亲来说——如今对于我自己亦是如此——良好的职业操守就其本质而言,首先在于敢于发现自我,找到自己热爱的事物,让工作成为一件就算异常艰难,也能让人心生欢喜甚至感受到些许神圣的事。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工作。他会花好几个小时待在自己的办公室——父母卧室旁边一间安静的小屋子——研究大量深奥的书籍。我后来才知道,他研读的内容是类似于价值线(Value Line)、穆迪等机构对数千家公司与其股票所做的详细的数据分析。如果说他所研究的主题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务实性的内容,那么他在研究过程中所投入的专注程度可以说更接近于一种玄学。他的“经文”可能是由市盈率、管理绩效明细等诸如此类的内容构成的,但你会觉得他同样也可以轻松成为古犹太神秘哲学卡巴拉教的一名拉比[2],或是苦心领悟禅宗心印的一名僧人。他的专注力是如此犀利、如此纯粹。毫不夸张地说,当我的父亲进入工作状态时,他就像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灵魂超然于外物。他身着日常所穿的卡其布裤子与一件穿旧了的毛衣出现在办公室时,整个空间散发出一种近乎圣洁的沉静感,一种忘我地把自己完全融入手头事物的人才会有的沉静之感。
我们都知道,大量的体力活动能够促进机体释放一种叫作内啡肽的物质,这是一种能够带来舒适感的天然化合物,有镇痛功效。它仿佛能让时间慢下来,让人的身心处于轻松愉悦的状态中。而我父亲进入深度工作状态后的那种情绪似乎说明极致的脑力劳动也会促成内啡肽的生成。看着这些时刻中的父亲,我明白了一个非常简单但极为深刻的道理:工作应当是件能够让我们愿意追求极致、全力以赴的事,而且它应该能够让我们感到快乐。
在我父亲的工作方式中,是什么能够让他在漫长的工作时长与令人殚精竭虑的决策面前常年保持着饱满的精神状态?首要原因在于,他实际上并不是为了金钱而工作。虽然最终的结果,金钱还是来了——它是对父亲商业智慧的一种证明,令人欣慰。但金钱的收获只是父亲工作的副产品,是锦上添花。重要的还是工作的实质:去满足无穷无尽的好奇心,把自己的分析拿到真实世界中去验证,走上发现新价值、开拓新机遇的奇幻旅程。
如果我的父亲以金钱为主要工作目的,他所做的一切会迅速变成乏味的日常行为——一份工作。多年来能让父亲的思维保持敏锐、令他全情投入的是他在智识上需要迎接的挑战,以及如何在胜败攸关的弈局中落子。对他来说,人生中的这部分内容每天都是新的。
这让我联想到有些人对何谓好的职业道德所持的错误观念。
有的人觉得他们谈论的是职业操守,实际上他们真正谈论的是财富操守。他们声称自己对努力、自律与毅力怀有崇高的敬意,可这些并非他们真正尊重的品质,他们所尊重的往往是这些品质有可能带来的财富。对他们来说,值得崇尚的是回报,而非过程。
我们可以从各种道德与哲理的角度对这种本末倒置的价值观进行反驳。不过我想从非常实际的角度提出一点:崇尚回报而非工作本身的问题在于,回报是个随时可能失去的东西。
任何从充满不确定性的经济时期走过来的人对此都太有体会了。一个今天还站在人生巅峰的成功人士,只是因为公司破产,而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隔天就可能落得一败涂地。一名杰出的企业家会因为全球市场环境的变化突然就败走麦城。
为什么要把自尊赌在我们至今都无法掌控的因素上?
一种明智的、持久的工作理念不会把重点放在缥缈无常的回报上,而是会放在过程本身,那就是我们对待工作的热情、专注以及对目标的坚定程度。
这是没有人可以从我们身上夺走的东西。
[1] 即霍华德·巴菲特,他在家族中被称为“豪伊”(Howie)。——编者注
[2] 拉比是犹太人中的一个特别阶层,指接受过正统教育、系统学习过犹太经典,有资格传授犹太教义或精于犹太法典的犹太教堂主管,主要是有学问的智者。——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