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削不完的苹果

她从刚放到床头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这是从医院里面的小商铺里买的，又小又贵，“妈妈给你削个苹果吃，要多吃点水果，才能早点好。”

她听到了女儿小声嘟囔不喜欢吃苹果，但是装作没听见。

她削着苹果，抬头看了眼孩子，晴天躺在那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窦金把苹果一块块地片下来，放到一个绿色的塑料小碗里，苹果已经被削的只剩下核了，但是窦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还在机械地做着这个动作。

她真希望有个永远削不完的苹果，可以让她一直这样干下去，不用面对任何烦恼事，只是削苹果。

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还夹杂着零星的哭泣声。

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孩子进了病房，是个女孩，衣服前胸的地方有滴落的血迹，头发很黑，脸色苍白，衬得两只眼睛又大又黑。

孩子没看任何人，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护士们也跟着进来了，给孩子扎针，很快瓶子里的液体就会流进女孩的胳膊和全身。

窦金看得出神，手上没停，突然有人喊“呀，血！”

果然，从女孩的鼻子里开始往外冒血，女孩的妈妈用手绢堵着，摁下床头呼唤护士的按钮，几个护士过来了，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围在女孩周围。

从缝隙里，窦金能看到女孩的脸，这时，女孩的眼睛正好望向窦金，她们四目相对，女孩的眼睛动了一下，又转向别处。

窦金看到护士手中的纱布还往外渗着血，女孩可能已经习惯了，对此习以为常，仿佛在静等着自己血液流干。

“血，流血了！”

窦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大惊小怪的，她也看到血了。

这时候母亲常秋云提着暖壶站在她对面，挡住了她看向女孩的视线。

窦金抬头，原来惊慌失措的声音是从母亲嘴里发出来的，她的眼神快速略过女儿的脸蛋，确认不是晴天出了状况。

她再次瞅向母亲，母亲却没有看她的眼睛，而是瞅着她手里的苹果，嘴里喃喃说着，“血，护士，血……”打满了水的暖水壶她一直提在手中。

有个护士扭头看到她了，眼神里有惊恐的神色。

她也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向自己手中的苹果，拿着苹果的手往下滴着血，绿色小碗里的苹果上被血染红了，削苹果的小刀上也沾着血，左手的虎口处，血还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护士快步走过来，用一块白色纱布压住她的伤口，纱布很快被染红了。

“你这个伤口挺深，我给你处理下，可能得缝几针，这么大人了，怎么削苹果还能把手割破。”

到此时，窦金一点痛感都没有。

她只是木然地跟着护士到了治疗室，看着医生给自己处理伤口。她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暗自庆幸这一幕没被女儿看见，没有吓到她。

“那女孩怎么了？”

正给她缝针的年轻医生不知道她问的是谁“哪个女孩？

“就是刚才抬进病房的那女孩，她几岁了？”

“好像上三年级了，她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好几次？”

“别动，你老动影响我给你缝合。”

“你刚才说那女孩来了好几次？”

“对啊，隔段时间就会看见她，而且……她越来越厉害了。”

“她得的是什么病，治不好了？我女儿……”

缝针的医生不再回答“怎么削苹果能弄出这么大伤口来，你也真是少见！”

“晴天不会也治不……”

“晴天？哦，你女儿，不一样，每个孩子不一样，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得问负责你孩子的医生，我说了不要动，会缝不好。”

这时，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了母亲常秋云那张小心翼翼的脸。

旁边的护士走过去，“这里不能随便进，你有事吗？”说着把门关上，“这些老太太整天到处乱闯，鬼鬼祟祟的……”

窦金没说话，只觉得伤口突然变得疼痛难忍，她只想赶紧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