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顺路
出租车开进北都市区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司机把他们俩放到张添家附近就不管了，因为窦金租住的地方更远，而且不顺路。
司机大哥说，做到如此已经仁至义尽，自己还得去给亲戚送东西，剩下的事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饿吗？”张添四下看看，北都虽然也有雾，但是比回来的路上好多了，至少能看见小街对面商铺的名字。
“嗯……”窦金心里盘算着。
她知道这是张添发出的吃饭邀请，一般情况她会拒绝。
刚才她又跟母亲常秋云通了个电话，知道女儿晴天已经睡下，她跟母亲说自己吃过饭了，事实上，她的胃现在正一遍遍地通过不停挛缩告诉她，里面空空如也。
“嗯，就说明饿了，附近有家小面馆挺好吃……”他翻看手机屏幕，“现在十点多，应该还没关门。走吧，去吃一口。”
“嗯……”
“嗯，就代表同意了。”他一边说一边热情地在前面带路，“走吧，从前面那个小路口左拐就到了。”
他走了几步，见窦金没跟上来，就站在那儿等着。
“好吧。”窦金下了决心，紧走几步，跟上了张添的脚步。
两个人在雾中穿行。
虽然只是薄雾，街上来往的车也比平时少了。
一路上，都是张添在说，窦金只是听。
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一开始她都会充满戒心。
聊天也一样，她很少会敞开心扉，大多数都是在听别人说，自己只是随声附和，她怕聊到自己，她怕言多必失，她怕别人走进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她不会让任何人进来，谁都不行。
那家叫“四月”的小面馆，他们走七八分钟就到了，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普通的小馆子。
张添导引着，两个人进了面馆。
里面地方不大，八九张小桌，有两三桌正在围着客人吃饭，张添问窦金喜欢吃什么面，窦金耸耸肩，“随便吧，什么都行。”
“那……就跟我点一样的吧。”张添去柜台前点菜付钱，窦金找了个桌子坐下。
先上了两个小菜，面也很快上来了，是刀削面，用大海碗盛着，分量很足，上面放着各色的蔬菜菜码，热气腾腾。
张添一边拌面，一边拿起醋壶，，“来点醋？”
“嗯。”
张添一边给窦金的碗里倒醋，一边说，“你真是食不言寝不语。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他刚把醋壶拿开，窦金开口，“不够，再倒点。”
张添又往窦金的碗里倒了些，“这回够了吧。”
“差不多吧。”
“尝尝，尝尝！这儿的面味道很棒，这里平时人很多。”张添吃了口面，又四周看看，仿佛在用眼神印证自己的话。
窦金点点头，“还不错。”她觉得味道还好，菜码够多，料也很足，就是面不够劲筋道。
“就这评价？！”张添摇摇头，“看来吃过更好的！”
“嗯，我妈也会做刀削面，而且……”窦金说这话的时候，
眼前浮现出母亲站在炉灶前，往冒着热气的锅里削面的画面。
张添没听清，抬起头，看着窦金，“而且什么?”
“没什么……”窦金对着张添一笑，继续吃面。
“很少见你笑，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挺甜。”
窦金听出这句话的暧昧。
有人夸过她漂亮，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她还第一次被人说“甜”，这个词跟她绝缘。
她想说点什么，抬眼看，张添还在埋头吃面，她觉得也许自己误读了他话里传达的信息。
“我的女儿叫晴天，7岁了，一转眼都上小学一年级了。我老公……”窦金冷不丁开始自报家门，她知道这是块儿很好的挡箭牌。
“怎么突然说这个，我又不是查户口的。”看起来张添一脸茫然，而后他的脸上又露出笑意，似乎明白了窦金的意图。
窦金被这一笑弄得尴尬，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看穿，她更怕自己说这个，是自己会错了意，反而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似的。
“你们不是正闹离婚呢吗？！”快吃完的时候，张添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把窦金的心搅乱了。
“你家的狗没事吧？叫什么来着，番茄，对番茄，它没事吧。”她赶紧把话题扯开，不想让刚才那个话题再继续。
“还好，没什么大事，打了针，还得吃几天消炎药。”
“哦，那就好。狗狗很可爱。”
“它真的很可爱！”张添说起自己的狗来又变得眉飞色舞。
两人吃过面，走出小店，到了路口。
窦金左右看看，想叫辆出租车，可这条小街是单行道，很少有车专门往这边走拉活儿。
“这儿不好叫车，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张添真诚地说。
窦金想想同意了，她跟着张添走到他家楼下。张添说，“里面黑，你稍等下，我去开车。”
窦金没多想，站在那儿等着。
外面的空气很湿润，胃里热乎乎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一些，她的心绪还在被刚才的那番谈话搅的起伏不定。
“来，上车吧！”侧后方传来张添的声音。
窦金扭头，只见张添骑着一辆电动车停在她身边，在昏暗的街灯下，她惊奇地发现，这辆车居然是粉色的。
“这就是你说的……车？”
“对啊，现在车不好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窦金笑笑，没说什么，坐在电动车后座上，不得已，她搂住张添的腰。
“坐好了啊，这车速度快着呢！”
粉色的电车出了小区，径直一路向西。
路上的车不多，张添开得挺快，“把你送回家，正好顺路去看我的狗。”
窦金心里升腾的那些七彩斑斓的泡泡突然被扎破了，砰砰砰发出响声。
她在心里笑话自己，果然是自作多情，脑海里又浮现出长发女孩和短发女孩相互叠加的模糊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