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友情和背叛

刘凯文也准备收拾，可被九月制止：“不可以浪费。”她盯着刘凯文那仍然半满的食物，严肃地说。

谁让他一直只顾说话，不好好吃饭呢。

放好餐盘的花园园走过来笑笑：“你慢慢吃，关于工作的事可以来我办公室慢慢聊哈。”说罢，她与九月并肩离开。

唐元松了口气。可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刚刚那没来由的紧张是没有什么立场的。

“我在紧张什么？为什么要紧张？”唐元有些恼地问自己，然后将一整个糯米丸子塞进嘴里。

一见钟情。

初次见面，就能将那张脸庞印在灵魂上，未来的每一刻，都有可能突然想起这张脸，迫切地想要和这张脸的主人见面、说话、拥抱、亲吻。只消一次见面，原本的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谁也说不准这变化是好是坏，只能凭着自己的思考作出抉择。什么都无法代替这次见面，你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体验，也许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情感体验，也许把它埋进内心深处，也许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可是，没有人会后悔。

唐元明确地知道自己对一只桃妖一见钟情了。

就在昨天，花园园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招到了适合的模特，今天就可以入职。她坦然地说，模特有点特殊，是只妖，但是她一再保证，自己和那妖的交情很深，可以用性命担保这妖的人品。如果见面后，唐元对她不满意，花园园可以立刻调她去别的职位，不会有半点耽误。

唐元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还从来没有和妖打过交道，只在特刑科的日常科普中有所听闻，也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

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对了。九月是桃妖。桃花。会不会因为她是桃妖，所以才会吸引那么多的目光？在食堂吃饭的男孩女孩们也不停地看九月。她像一朵桃花一样，让人无法忽视。或者说，招蜂引蝶，本就是桃妖的属性之一。唐元想起来特刑科的一篇报道，春暖花开时，人类最容易受到花妖的蛊惑，爱上不该爱的人，受到财产或者心灵上的伤害，要提高警惕，再三分辨、再三思考。

可那是花妖们的责任吗？

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呀。

就像此刻。

唐元找了再多的理由，还是无法扼制自己的心，在想起九月的时候，加速跳动。

午饭结束，花园园把九月送到楼下，就离开了。她还有一堆文件要看，要签字。

九月站在写字楼门口，还在想刘凯文。他身上那种奇怪的味道，九月在特别监狱里也闻到过，所以特别留心。

明天开始就正式上班了，接触的机会还多，也不急于一时。九月走出大门。

一出来，九月就看到一个让自己全身僵住的男人。

男人的名字叫陈昭，可是对九月来说，他的脸上写着英文字母和数字组合成的代号——YLC522.

YLC是月临市管控员的英文缩写。妖类一旦触犯管理条例，进入特别监狱接受惩罚，期满后回归自由，会被分配一位管控员。管控员有权力进入妖类的工作场所，也可以按照规定在其生活区域出现，如有发现违例情况，可立即申请支援对其进行抓捕。但是通常一名管控员对应多只妖类，还要负责特刑科的日常工作，不太会频繁出现在妖类正常生活或者工作的地方。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按例过来看一下。”陈昭主动向九月走过来，面带微笑。

不要紧张？怎么可能？

三年前可就是这个人把自己送进特别监狱的。

“适应得怎么样？三年时间，这世界变化还不算太大吧。”陈昭在离九月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还好。”九月咬着后槽牙说。

“其实我观察下来，你算是个明事理的妖，相信三年前的违规是不得已而为之。珍惜当下。”陈昭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九月鼓起勇气。

陈昭顿了顿，还是回身看向她：“怎么了？”

“茉莉——你身上有茉莉的香味。”九月低垂着眼睛。

“我早上洗头用的确实是茉莉香型的洗发水。有什么问题吗？”陈昭坦然地说。

“三年前你抓我的时候，身上的味道是薄荷味的。这三年时间里，你改变了自己的一部分。”九月沉声说道。

“无论人还是妖，都不会因为换了种洗发水就被定罪。所以，然后呢？”陈昭有些不耐烦了。

“人类的改变通常是因为广告或者认识了新的人。你不喜欢广告。三年前在电梯里，你把播放着广告的显示屏静音了。因此，你换了种洗发水，是因为认识了新的人。而这个人我也认识——”九月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我刚刚和她一起吃完饭。她的身上也是如此浓烈但怡人的茉莉香味。”

陈昭露出尴尬的神色：“你刚被抓进特别监狱的时候，她经常来特刑科，想要见你，都被我们阻止了。一来二去，就发展成现在这样。她最好的朋友是妖，所以她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她觉得自己背叛了你。”说完，他的神情放松下来。

九月也是。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被这世界重新接纳。

花园园依然会为了朋友的感受而委屈自己，这是九月最不想看到的。

“陈警官。做了错事就要负责，无论人或者妖，这点我明白。可如果没有做错事的人反而要背负沉重的羞耻感，那才是不合理的悲哀。你和花园园，你们的世界只属于你们，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九月坚定地说。

“我明白了。”陈昭对着九月的背影说道，然后掏出手机，给花园园打了个电话：“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花园园如何飞奔下楼，与陈昭慢饮咖啡，讲述和九月的交情过往，都是后话。

虽然下午不用上班，但九月并不是无事可做——五月曾跟她说，一月有点担心。九月乘坐自动驾驶的公交车来到葡葡巷子，穿过被葡萄藤放肆攀爬的窄巷，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湖水。九月慢慢向前走，在即将没入湖水的石阶上停下。她伸出食指向下垂着，便有粉色雾气缥缈而出。九月看着六月送的测灵手表，数值快速增加，直到一千五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