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副食品商店的奇葩
周平安给赵主任倒完水，又和进来的高云做了钱票交接。
然后，从铁皮柜子里搬出账册，就开始低头扒拉算盘了。
学生分配工作的，转业干部入户的，农转非的，都要到这里办粮油关系手续。
这还不是最忙的，最忙的是粮油供应本年度审核。
每年审核的时候，厂里食堂会计把全厂几百户粮油本小心翼翼的装进麻袋里，用三轮车运到粮站。
审核的时候，要一本本审核盖章，不说别的，光盖章就盖的手发麻脚抽筋。
另外，辖区内近万余人吃商品粮，难免生老病死。
良民家死了人都去销户，刁民家死了人就钻空子，就学国民党军官贪腐吃空饷。
所以，得和居委会、派出所保持联系，防止死人领钱
要做到，档案时时更新，情况随时了解。
快中午，周平安对老赵借口回家吃饭，出了粮站。
然后转身去了赵家小食堂，进了门，和吃饭的几人，甭管认不认识，都微笑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依旧是二合面的馒头，不过今儿个菜式，可和先前不一样了。
今儿个的菜，除了酱焖茄子之外，竟然还有白菜熬豆腐。
豆腐在后世，那都是平常人都不稀罕吃的东西了。
但在这个时期，豆腐，是人们所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可以补充人体蛋白的‘高营养品’了。
在过去的那几年里，作为豆腐的原材料-黄豆，甚至只能到医院里开出‘药方’，才能买到几两。
而且，看过历史的周平安还知道，在改开之前，也就去年和今年，国家的物资供应还算相对丰富。
以前是天灾人祸，造成大范围减产，以后则是纯粹的人祸了。
前世，周平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
他佬佬、姥爷平日里有点好吃的，就都要给他和他表哥表姐们留一份。
那个时候，它很不理解，为什么姥姥、姥爷总是那么节省。
但是，当他现在真的生活在他姥爷的这个时代里，才总算明白他姥爷这代人的不容易。
是多么坚强的男人，才能一个人支撑起一整个人口众多的家啊！
满腹感慨的吃完这顿‘丰盛’的午饭，和赵家大娘道别之后，周平安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准备返回粮店。
走到粮店不远处，周平安就看到粮店门口，有个熟悉的女性身影，正拎着个布麻粮袋靠在墙角，等候着。
女人上身穿着一件蓝底白花薄棉袄，下身则是套着一条黑色棉裤。
肥肥大大的衣服，并没有遮住她丰腴凹凸有致的身材。
脸上包着条围巾，只露出一双含情带俏的大眼睛。
丢，这不是秦寡妇嘛？
周平安敢堵上樱花国的国运，这半老娘们儿，肯定是来找他的！
而且，指定没好事儿！
特么的，总有刁民想害朕呐！
不行，他得躲一躲。
周平安趁着秦淮如没有注意到他，一个闪身，就窜进了粮店斜对面儿的副食品商店。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副食品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
售货员、兼收银员、兼理货员、兼清洁工的牛大力，原本正趴在柜台上，睡得口水直流，结果，让一阵噪音给吵醒了。
“买点啥。咦，平安，你咋这个点儿过来了啊？”
牛大力睡眼惺忪的直起身，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来人正是他的‘好朋友’周平安。
“嗯，到你这儿躲个人”周平安给牛大力扔了根烟，“再给我拿包不要票的大前门。”
“你丫的，你家大前门不要票啊，净给我找事儿····”
牛大力没好气的扔给周平安一包大前门。
然后满上脸色一变，露出猥琐的笑容，看着问道，
“说，你把人家姑娘给咋着了？”
“边儿去！你丫的这是在败坏我的名声。整个交道口谁不知道我周平安，憨厚善良、耿直朴实、诚恳正直啊”
周平安笑骂道，点了钱票递过去，
“就一半老徐娘，给你，你要啊？”
牛大力一听，脸色一变，立马连连摇头。
转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猥琐万分的点点头。
突然张嘴开口说了一段和他此时形象，极不搭嘎的，文绉绉的话；
“萧溧阳马虽老犹骏，徐娘虽老犹尚多情”
“嘿嘿，这徐娘虽然老了，但仍旧多情风骚啊。”
“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啊！”
周平安满脸佩服的对牛大力，伸出了自己的中指！
“可以啊，大力。你这是‘蝎虎子掀门帘’——愣是给我‘露一小手’啊！”
“更没想到，才一日不见，你都敢屎壳郎上马路，假装小吉普了啊”
说到这儿，周平安一脸无语的看着牛大力，问道，
“说吧，你最近又看啥奇书异志啦？”
周平安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正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卧龙所在，三步之内，必有凤雏。
反正吧，这间小小的副食品商店里，从经理到店员，个个都是奇葩。
经理人称‘钱老扣’，是一位用耳朵勺称量白砂糖和散盐的主儿。
其中一名店员人称‘赛张飞’，脾气变化莫测，喜欢用含有大量淋巴结、脂肪瘤和甲状腺等病菌和病毒的‘血脖子’给看不顺眼的顾客致命一击。
而且这‘不顺眼’的标准，上下浮动极大。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牛大力，则被人尊为‘书蛆’。
大家都知道一个定理，那就是只有起错的名字，但是没有叫错的外号。
从牛大力的外号中，大家就能猜出他看书的范围有多么的宽广！
简直就是来者不拒啊。
尤其是那些文笔粗鄙、情节香艳、用词潜句露骨的艳书野史，那简直就是他的心头肉。
只能用爱不释手来形容啊。
更可怕的是，牛大力这个从小到大连女人手都没拉过的雏鸟，却经常把从书里学到的混话，脱口而出。
至于这些个‘混话’用的是不是符合事宜？旁人听到之后，会不会感到尴尬？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不过，这小子找书确实有上那么几分本事。好些市面上找不到的孤本，他基本都能搜罗到。
见周平安对他看的书感兴趣。
牛大力笑嘻嘻的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本半开半合的繁体古本。
周平安一看，书名：《南朝妃后艳史》，作者：灯草和尚！
好嘛，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啊。
我周平安，一名憨厚善良、耿直朴实、诚恳正直的有志青年，岂能看着‘好友’走上歧途？
“拿来吧你”
周平安趁牛大力不备，伸手一把将这本写满了‘封建糟粕’的古书，夺了过来，
“这本书我没收了啊。”
把书拿到手，顺便翻看了几眼，
“批判，批判，必须狠狠的进行批判”
然后，直接把书合上，揣进自己怀里。
把书裹在怀里，也不等牛大力反应，周平安移步来到店门口，探出头左右扫视，查看了一下。
粮店门口，已经没有了秦淮如的身影，估计是等久了没等到，就回家了吧？
见状，周平安躲过牛大力的撕扯，返身迈步离开副食品店，回到了粮站。
秦淮如为什么会跑到粮店来找他？
周平安左思右想，只想到一个答案：自己这两天请客吃饭，‘漏财’了!
再加上这几天，自己表现的温和有礼，这让某些‘眼红’的人产生了某种错觉——他们觉得自己个儿又行了。
其实在请客吃饭时，周平安就已经做好了，被‘好邻居们’上门占便宜的准备。
原本他以为‘雁过拨毛’阎埠贵会首先出手。
毕竟，周家、阎家住对面，两家离的比较近。
况且，‘精算大师’阎埠贵，还有‘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行事作风。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以秦寡妇为首的贾家，竟会先他一步，第一个对周平安做出试探。
其实现在贾家的生活水准，比四合院里的大多数人家都要好的多。
一是因为秦淮如上班之后，她的户口已经从秦家庄转到了四九城，成了一名有定量的城里人。
根据现行户籍制度，她的三个孩子也农转非，拿到了应有的定量口粮。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他们家已经不缺粮食了。
二是易中海和何雨柱时不时给予的帮助，特别是何雨柱，不仅从厂里带回来的‘剩饭剩菜’，基本上都到了他们一家五口的肚子里。
而且，还时不时的就被秦寡妇以各种借口‘借钱’‘借票’。
所以说，贾家的生活真的不困难。
今儿个这秦寡妇跑过来等他，估摸着是想让他给开个后门，打算一分钱不掏的，把定量里的杂粮面换成标准面。
毕竟，老贾家骨子里带出来的坏习惯，那就是爱占人便宜。
周平安可是看过四合院电视剧的人，知道要是让秦寡妇这一家子黏上，那绝对是要做好被吸血、被吸成人干的准备的。
这一家子老的少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子。
其实在贾家面前，阎埠贵的算计只是浮于表面的小道。
君不见，电视剧的最后，整个四合院都成了贾家的私有物了吗？
所以，打一开始，周平安就没想着要和他们深交，他，要躲他们家远远儿的
而且，在周平安看来，四合院其他人也不比秦寡妇好多少。
所以，周平安不打算掺和四合院的事儿，他就一‘小市民’、‘吃瓜群众’，那边儿也不站，谁也不牵扯，爱谁谁。
嗑瓜子、看戏，足矣。
回到粮站，周平安回到办公桌前，和老赵抽了两根烟，扯了几句闲篇，然后又开始‘盘’起了账册。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直到下班时间，都没有人来打扰过周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