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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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暑假

暑假来了,水生依旧活在自己的阴郁里,他的世界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他忍受不了自己的消极,这真是糟糕的生活。有时他也想一走了之,这个世界很美,不过却不属于他,他成了人世间流浪的狗,甚至连狗都不如,他有着不属于自己年纪的压力,与其说是压力不如说是自己自作自受,那来自土地的宿命和压迫,正无限地冲他压过来,他早已经喘不过气来,他在窒息,命运的黑手紧紧地套在他的脖颈,要治他于死地,那就来得更猛烈更残酷一些。“让我们与命运来一场决斗吧!”水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一张可怜的三点。

自从那个可怜的夜晚,水生便狠狠地扼住了自己去喜欢一个人的冲动,他决心不去做那些可怜的无聊的该死的事情,他没必要去讨好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姐妹,做一个冷酷的人有何不可,然而这些都是世人所不在乎的。在这个不分颜色的世界里,大家都是从染缸里滚爬起来的罪人,有何高尚可言。如果有人被尊为什么道德的楷模,那他定是有利可图。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大家都是相互模仿,独自走夜路的都是一些感性的可怜人。水生决心要和自己的情绪告别,他要亲手埋葬过去的自己,他已经在黑色的棺材里躺了很久。

在一个有阳光的日子里,学校也放假了。水生也可以收拾自己的行李回家了。看着身边的同学欢欣鼓舞地样子,水生并不能理解其中的笑容,对于一个失去意义的世界,没有那一天是值得喜笑颜开的。他有时非常讨厌身边的同学,他们都是一些肤浅的小孩,他们对生命缺少了严肃地审查,嘻嘻哈哈又是一天,这样的生命毫无意义,这是不值得度过的。这世间的一些不是由任何人说了算的,每个人能做的非常有限,水生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他的一生是一辆失控的火车,他最好不要经过闹市区,否则害人害己。

水生出了校门,拿着自己的行李往县城的东边走去了。看着身边的同学两手空空,身边的父母从车上下来,把行李往车上一放便出动了。这真是幸福的孩子,上天安排他们离学校如此地近,闭着眼都可以摸回家去,他们上学的日子真是轻松写意,很多同学背着书包,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把双手把在车把上,一只脚踩在一侧的踏板上,另一只脚熟练地在地上蹬了几步,一跃而上,往自家的方向去了,给水生留下一个个平凡的背影,一个个他憎恶的暗影,而这些都与他无关。

成长在山里的孩子自然要多走一些路,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有时山路十八弯,会绕远路。水生也是如此,他是个山里的孩子,他一路走来,都是仰仗自己的双腿。他用自己的脚掌丈量脚下的土地,他从自己的小村庄来到了自己心慕已久的城,眼下他失去了对这小城的兴趣,他唯一的关于小城的想象已经破灭,他是不大愿意待在这城里的,他也不愿意回到自己顶上的小村庄里去。他想去远方,远离自己熟悉的人,远离生他养他的土地,这需要时间,这是水生难得不糊涂的意识。

水生本想到城西南的钟楼去,那里有他许久不见的姑娘。他有段时间刻意远离了祖祖书屋,一头扎进了学校的图书馆,他不想再碰到祖小艾,她只会给他带来斩不断的坏情绪,这让他苦痛不堪,自己的学业也遭了城门失火之祸。这显然与父亲送他来学校的初衷背道而驰,他心里也起了隐隐的愧疚,如果自己因为一个女人断送了大好的前途,那家中的老父亲该是坠到失望的深井里去了。这是该有天大的不孝顺,水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还要走更远的路,这小小的城定不是自己人生的终点。

水生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挤了挤眼,拎着自己的大小行李,往东边的小巷道拐去了。

走不远,水生路过一家凉皮店。起初,他是不晓得这家凉皮店的,在学校的日子多了,道听途说的事情也便多了起来。班里一众女生都是这家凉皮店的食客,没到周末时光,班里的无敌三人组都会在班里大声宣告:她们今天要去吃凉皮,有谁愿意加入她们的阵营等等之类的废话,这些无用的话总是钻进水生的耳朵,让他的耳膜备受折磨。在他看来,如果一个人老是用吃什么美食来打发时间,那自然是百无聊赖的小辈,他这辈子定是没什么出息的,他痛恨这样的人,他认为他们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衬托别人的伟岸和深沉!水生是一个享受安静的青年,他在人群中会迷失自己,变得一言不发,心中却装了一整个江湖,翻江倒海,惊涛骇浪都是不足以形容的,有时文字缺乏表现力,深不见底的都是内心的深沉,这是人间的生物彼此不甚了解的事情。

凉皮摊离学校不远,出了校门,一条横贯南北的马路就会出现在水生的脚下,往水泥马路北边走不远的路,一根上头缠了无数电线的电线杆就立在一个小卖部的门前,电线杆的身后就是一条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沿着小巷道往东边走去,小巷道里有一个晒着太阳的老人,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头巾,身边躺着一只却了一个眼球的黑猫,身上沾满了灰土,远远看去是一只棕色的棉球。往前走,放眼望去,有一个肥胖的男孩赤身裸体地躺在自家门前的石阶旁的角落里,像一座软软的小山,披头散发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是他家门前拴了一只了不得的藏獒,走到跟前去,很明显是个低能儿,他的父亲在他的脖颈间套了一圈紧实的绳索,绳索中央还打了一个死结,绳索的另一头就在屋里的桌腿上系着,同样是打了死结。水生透过大开的门,能看到男孩父亲在背阳的屋里做着家具,手中的刨子搜刮着木架上的木料,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门前石阶旁的男孩如一滩软泥,乌黑的大手里握着什么吃的东西,不住地往宽大的嘴口里送去,肥大的嘴颌不停地上下嚼动着,门前小渠里的水就在他的脚下流过,他显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路过凉皮店,水生的脑海中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姑娘似乎刚就在凉皮店的门前,手里端着凉皮,在低头吃着,他不确定那个熟悉的影子,但竟会如此的相似,或许就是她吧!水生朝着小巷一路走了下去,脑袋中还是刚刚他瞥见的身影,他猛地停下了脚步,调转了回去,他想去看看那个熟悉的身影,顺便打个招呼,虽然他们没有过多的交集,没说过什么像样的话来,可她在水生心中已经是不可言地存在了。

水生调转了脚步,嘴里在说着着什么,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来,他紧紧地抿了抿自己的嘴,提着行李往凉皮店的小巷里拐去了。幸运地,那个温暖的背影还在,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四散围了三五个女生,她们朝着手中的事物定了神,压根没有意识到水生朝她们走了过去。水生把脚步压得很轻,他那双黑色的布鞋真算得上是个宝贝,走起路来四平八稳的,鞋底很薄,脚掌能感受到脚底的一切来。水生放了手中的行李,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那个温暖的背影,那背影立刻惊弹了起来,回了神便把头回转了过来。是的!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脸,他相见却不敢见的那张天使的脸。水生立刻露出尴尬的微笑,对着眼前的姑娘打起了招呼,“好久没见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吓死我了,是你啊。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呢!”祖小艾随后放出惊吓后的笑声来。

“没呢!这不是放暑假了,我刚从学校出来,无意间瞥见一个人影来,和你很像,我回来确认一下,果真是你!”水生认真地讲了起来,显出很努力认真的样子,随后用一个不自然的尬笑结束了自己的话。

“很久没来你们家的书店来看书了,你父亲还好么!”水生礼貌地向祖小艾问着话。

“他挺好,刚从省城进回了一批新书,还在书屋里整理呢!我帮他打下手,这也才出来。”

“进新书了,挺好!开学了去你家书屋找找新书,你家院子是真干净,是个读书的好去处!”

“你可以现在去看看,书屋一直都开着门,不过现在可能有些乱,我父亲进的书有些多,他已经忙活了好几天了。”祖小艾平平地接了他的话,嘴里的凉皮也在吐露出最后一个字节后生生地咽了下去。周围的女生都投来陌生的眼光,纷纷询问起眼前的这个青年来。水生知道不宜说太多,便做出欲要离开的身势。

“不了,我还要回家呢!开学了,我有时间再去。”说完扭头便离开了。他的心在胡乱地跳动着,呼吸也失去了力气,他不好意思地拿起了地上的行李,迈着故作镇定的步子走出了凉皮店的小巷子,身后传来一阵阵的笑声,似乎还有人在交谈些什么。水生顿时耳根发烫,一路烧到脸颊来。他在想,刚刚贸然地去找一个女生聊天,确有一些不妥,他忘记了她身边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吃着东西的女生,也不知在他走了之后那群女生会说些当面不能说的话来。这让他愈发地陷入尴尬的情绪中,他快快地拐出了巷子,尽量不要让那群女生看见他的行李包,也不要让看清楚他脚下穿的已经生了裂缝的黑色布鞋。这是他昨天在弯腰穿鞋时才不经意间瞥见的事实,而事实是他已经在很多同学面前败光了脸,那被撕裂的布鞋不知是何时不堪忍受,便自寻短见,生生在自己的边缘裂开了长长的口子。或许是自己已经走了太长的路,他不争气的布鞋也开始自暴自弃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咧开自己的大嘴,这让水生在不知不觉中颜面扫地,而他竟一无所知,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压根不知道世界正在悄悄地发生改变,这世界上的路有无数条,他有时也无路可走,他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可有可无的事情之上,他对这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领悟,这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物,人无往不在平凡和愚蠢中失去自己最宝贝的时间,那长长地堆积就是整个生命。

水生明目张胆地掏出了行李中为数不多的纸烟,他要深深地猛吸几口,来缓解一番不久之前的尴尬,这该死的面子,算是丢尽了!而水生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他无中生有的自寻烦恼,他需要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最为要命的是要阅人无数。眼下,阅人无数是没什么机会了,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的影子,除了影子,就剩形单影只,这是可怜的伟大的事实。

暑假,只是一个缺少了感情色彩的名词,这与他而言毫无意义,他一直以来都是享受孤独的勇士,他誓要与孤独奋战到底,他坚信自己能赢。

提着自己朝夕为伴的行李,他平视着身边的一切,潮湿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伟大的人类随意丢失的垃圾,他尽量地绕开那些肮脏的污秽之物,他是个爱干净的青年,他不允许尘世玷污了自己纯净的心灵,如果哪天他堕落了,那要将来的自己去处理未来的一切,眼下他是不可能有妥协的一天的。他父亲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纯净的孩子,所以才对杨二嫂的提议爽口应允。“水生”,一个干净的名字,一个从水中来的孩子自然是心地纯良的,水生他老爹虽没读过书,但能理解这纯洁二字。

水生的老爹从未与他提过他名字的伟大意义。在水生眼中,所有的名字都只是一个浅浅的代号,是毫无意义可言的。管他是水生,还是河生,抑或是海生,大家的终点都是一样的,既然终点是一样的,就不要在乎结果,既然是一条小溪,就要闹腾地冲下那高高的峡谷,要在峡谷里奏出生命中最动人心魄的乐章,不要害怕坠落,不要害怕悬崖峭壁,更不要害怕峡谷中的激流,激流就是你自己,你自己就是激流,你是激流本身,无论是一条小溪,一条河,还是活在人世间的一个生命,都是没必要自己惧怕自己本身,恐惧是不存在的,恐惧只是恐惧本身。水生有时能把这人间的道理想得透彻,他只是跟自己的情绪作对罢了。他想努力地不留遗憾地去爱一个自己要去呵护的女孩,他憧憬浪漫至死不渝的爱情,这人间自有诗歌、爱情和浪漫主义才是最为灿烂的,才是他应该去不懈追求的伟大事物,那是神圣的事物,唯有虔诚干净的灵魂才有追逐的资格,平凡的人类是与之无关的。他们从堕落的那一天开始就失去了参赛资格,尽管他们看不起这些可爱的貌似可有可无的事物,但那是他们源自灵魂深处的无知,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老天从不会给一个无知的弱者降罪,无知者无罪。

看着小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水生的心中泛起了难以排解的寂寞和忧愁,他似乎不属于这里,他这满是踌躇不决的样子,确实在阳光下难得一见。阳光照亮了人间,却照不亮他心底的黑暗,那里深不见底,是胜过地狱般的阴暗,时常有黑色的魔鬼出没,无情地啃食他黑色的心脏,从左心室到左心房,从右心房到右心室都啮食殆尽,成了空心的行尸走肉。

水生一路走着,一路胡思乱想,很快走出了小城的东门,身后是热闹的人潮,身前还是热闹的人潮,这让他心塞,他不知要过多久才能与祖小艾碰面,他要离开令自己舒服的图书馆,离开那城西南边钟楼下的祖祖书屋,这真是糟糕透了。他不明白这人间为何有暑假这会事,他有时也埋怨自己的家在那片高高的顶上,他不得不要走很远的路,这是次要的,关键是他要离自己心动的女生隔得老远,距离阻隔不了思念,只会让自己的思念愈发地浓烈,距离再远都阻挡不了想要见面的冲动,如果自己想要去见什么铁定要去见的人,那自然会跋山涉水,不辞辛劳,即使失去了双腿,远隔十万八千里,他也要用自己的双手爬过去。这不是最动人的故事,也不是人间了不得的大事,如果他想做,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只是缺少了必要。

“水生,你叫水生是吧!”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水生转过了头,一个绝妙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是祖小艾!他往回走了几步,就着把自己的行李放在马路边的石墩上,他紧了紧身上的书包,显出吃惊的表情。

“你怎么跑过来来了!有什么事么?”水生脑袋莫名地糊涂了起来,他万没有想到祖小艾会跑这么远的路来到自己的眼前,在惊喜之中也夹了无数的不解。

“我想跟你说个事情,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祖小艾一本严肃地问着眼前的水生。她的眼睛里藏了秘密,是要一吐为快的样子。

“我不知道说这话会不会让你难过,但是想到暑假来了,况且你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书店里来了,我的身边似乎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祖小艾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纤细的手指在跟前不断地揉搓着,脸上露出女生勇敢而羞涩的表情,似乎在鼓起勇气,宣布什么重大的秘密。

水生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把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不知要说些什么。他轻轻地解下了自己的书包,往后退了几步,努力地挤了挤自己的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嘴皮,欲言又止。他转身把自己沉沉的书包放在行李上头,似乎在躲避什么难为情的东西,始终不愿把自己的头转向祖小艾。

“我从同学口中打听到了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在学校留长头发的原因,我也知道你每天都不怎么吃饭,你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你喜欢看书,你喜欢安静,你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你有清澈的理想,你有远大的抱负!关于你,我知道很多。你没有喜欢的颜色,但你喜欢对着蓝色的天空发呆,你喜欢绿色的小草,喜欢看在天空中游荡的白云,你喜欢在河边思考东西,你的家就在东冈的那片林子里,我还知道你从学校跑回家的事情,你还在黑板上写下‘自由真理’四个大字,这些我都知道,我老早就听说你了。只是没勇气来找你,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否接受我的爱意,我今天终于有机会与你把自己的心里话讲出来,我希望你能认真严肃地看待我对你的喜欢!”见水生迟迟不愿回转过自己的脸来,祖小艾发表着自己暑假的长篇大论。

“我相信这人间是有真理和自由地,我想陪你一起去寻找,只要你轻轻地点头,我愿意做你背后的女孩!我不怕跋山涉水,不怕翻山越岭。我想在不远的将来成为你的妻子。我可以忍受你的性格,接纳你的脾气,所有的我都能接受,我只求能留在你的身边,让我用心地去爱你,陪伴着你,守护着你,用尽生命中的没一丝力气去爱你,你是我的灵魂,是我的氧气,我不能没有你。我愿意成为你的依靠,成为你的温暖,成为你的伴侣。我要随你到天涯海角,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的肩膀,就有我的身影。若你是天上的太阳,我情愿化作那身旁的一团烈火,让我们永恒地燃烧,照亮整片世界,让星星月亮在我们四周失去颜色。”祖小艾长长的告白似乎打劫了水生所有的沉郁,等他转过身来,他早已经泪流满面,他瘫蹲在马路上让眼泪放肆地淌向地面,他双手掩面,眼泪从手指尖流下,顺着胳膊重重地砸向地面,他从没这么痛快地哭过,他似乎遇到了生命中情同意合的女生,他竟没想到会有一个人肯花时间去深深地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和往事,她在乎他的在乎,他了解自己的过往,也知道他将来要走的路,以及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她定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天使,是个完美的姑娘。她每一根头发丝都挤满了温柔,她说的每一个词都带了温度,她的每一次微笑都充满了温暖,他在苦难的地狱太久,竟有人愿意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拥抱他,温暖他,鼓励他,这确实是三生有幸的大事。

水生仍在马路边蹲着哭泣,他要彻底地把多年来的委屈释放出来,他不怕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痛哭流涕,像个三岁半的孩子,因为她懂自己所有的所有,那些所有的幸与不幸,那些所有的爱与不爱,那些所有的生死疲劳,那些所有的屈辱和荣耀,他现在完全地不在乎,不上头,不走心,他已经足够幸运,是足够的幸福。

“祖小艾!我很想你,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知道么!我亲爱的大宝!我已经太久没有与你谋面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么!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很爱你,从第一次遇见你就深深地爱上你了,我喜欢你散发着芳香的头发,我喜欢你圆圆的白白的浅浅的笑脸,我喜欢你认真的样子,我喜欢你撒娇的样子,我喜欢你抱怨的样子,我喜欢你抬头仰望蓝天的样子,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我喜欢所有与你有关系的美好的事物,你的身影占据了我所有的心室,有关你的一切堆满了我的心房,你是不可一世的一切,你是了不起的事物,你是独一无二的天使!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大宝!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以为你对我毫不在意,我的臆想差点就杀死了自己。”说完,水生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到水祖祖面前,眼泪愈发地汹涌了起来。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他想象过的,却从未能摸得着的事实。当甜蜜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在他跟前,他一时方寸大乱,委屈的样子真是个三岁半的小孩,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孩子,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青年。他本以为祖小艾不属于他那平凡的世界,他要在暑假里彻底打消喜欢她的念头,他已经想好了对策,让自己变得不那么认真严肃,他要变得自私冷酷,他本不想再去关心人间的人与事。水生渐而也停下了啜泣,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似乎是一场梦,超越了现实,超出了梦幻。

“祖,请允许我这么一厢情愿地称呼你。你是认真的么!?”水生露出惊疑的神情。笑着挽起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你猜!水生,这是我认真地,走心地,严肃地第一次跟男孩子告白!”她紧张的双手也变得轻松自在了起来,手里握着手帕,欲向前递给水生,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羞涩的笑,嘟起了自己的浅紫色的小嘴。

太阳已经在下山的路上,绽放出暖暖的黄光,一束束暖暖的光穿透了乳白的云层,在蓝天中散发出橘黄色的光柱,撒向小小的城,远处连绵的山呈出一片墨青色,为世人描绘出最写意的水墨丹青,充满生命的魔力和梦幻,似乎在沉寂,又似乎在流动着,流到水生死灰复燃的心层里,让他对人,对世界,对整个宇宙又满怀期待,以不可估量的热情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让他苦不堪言的东边的山岭也温柔了下来,那远方的群山也成了他心底宽阔的天地,以不可描述的热情为他敞开巨人般的如火的怀抱。

“我可以轻轻地拥抱一下你么!”水生不由自主地说了话。

此刻,水生想拥抱眼前所有美好的事物,这其中最珍贵的要数眼前的祖小艾。

“不可以!”祖小艾调皮地露出自己洁白如雪的小齐牙。

水生停了向前的脚步,收回了自己张开的手臂,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

“木头!我不想你抱我一下,我不想让你轻轻地抱,我也不想只抱一下!我想让我喜欢的人紧紧地把我像宝贝一样地拥入怀里,久久地忘了时间一般地抱着我。”说完,露出故作镇定的严肃,不一秒便得意地笑出阵阵浅浅的笑声,脸颊化作了三月的桃花红。

“水生,是你吗?你怎么在河边睡着了!”一个突然其来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水生。

原来,这是一个梦。一切都是梦,醒了过来,唯有梦中的眼泪是真切的。

水生顾不得看清楚见醒自己的人,跑河边冲洗自己脸颊上的泪痕去了。

等回转身来,他一眼便认出了同村的王德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