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大做强,作死而已
老大赵武闻言,立刻说道:“爹,我可不行,我的身体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所以你有什么要事情,还是交代二哥儿,三哥儿去做吧。咳咳咳…”
说完,故意虚弱地咳嗽了起来。
赵叔河刚下去的火气,腾一下就又起来了。
他用力按住扶手,指着赵武就想破口大骂,还未出口却感觉喉咙痒得厉害,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那凄厉的咳嗽声,甚至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吐血而亡。
“咳咳!孽,你个,咳咳,孽障!气死我了…你给我滚!”
赵武一缩脖子,毫不犹豫地跑了,那叫走的一个干净利落。
转身的时候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个得意的表情。
这奇葩的父子关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父尊子卑的封建时代,看得赵斌暗自摇头。
不过转念一想也属正常,像赵家父子这样靠着打家劫舍为生的贼寇,哪懂什么人伦尊卑?
这还没完,似乎是深怕赵叔河气不死,老三赵稳见大哥跑了,顿时不满地扯着嗓子叫道:
“爹,亏你平日里还老说要长子继承家业,就大哥这胆量和身体,你要真把寨子交给他,孩儿是第一个不服的。”
“混账!咳咳咳…那些城里的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传长不传幼,你懂个屁!”
“切…爹你不从小就教我们谁拳头硬就谁说了算么?现在为什么反倒去学豪绅大户那一套了?”
“你!气死我了…”
赵叔河面色发青,难受地朝旁边招了招手,示意伺候的小厮端过去一杯温茶。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喝下后,脸色才终于好了点。
他少年杀人年纪轻轻就落草为寇,大字不识多少,也找不出说服赵稳的理由,只得粗暴地指着不服气的赵稳骂道:
“混账东西,老子就跟你明说了吧,就你这猪脑子哪怕你大哥不在了,也轮不到你来当家,别忘了还有你二哥呢!”
“二哥?就他?”
看在那两匹马的份上,赵稳本不想招惹赵斌,但赵叔河说他不如赵斌,就再也忍不了了。
他一歪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欠揍的弧度,说道:“且,二哥也就玩女人厉害,别的哪样比得上我?”
“…”
赵斌有心反驳,无奈这几天抽空回忆了下前身留下的那些记忆碎片。
差点被雷翻。
别看那家伙才十九岁,可已经牛逼到在石泉县勾栏中,偷偷养了个姘头!
可怜赵斌穿越前还是个母胎单身,至今都接受不了这么荒淫的身份…
主要是,他很好奇那姘头是不是如记忆中那样会来事…
正在这时,赵叔河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斌被咳嗽声所吸引,皱起眉头打量着赵叔河发青的脸庞,透过自己特殊的眼睛隐隐看到有一些黑气在他胸口凝聚。
按照之前总结的经验,这黑气浓郁至极,代表着赵叔河伤势远比看到的要严重很多。
想赵斌眼神复杂地看向上首位的赵叔河。
知道他此刻应该是在硬撑着。
当前刀郎寨遇到的危机,可能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一旦赵叔河倒下,以赵家三兄弟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心性,恐怕下场堪忧啊…
赵斌心中寻思着一旦赵叔河倒下之后,自己能够做点什么来确保自身的安全。
要不利用山寨少当家的身份,趁山寨群龙无首的机会,振臂一呼上位掌控山寨?
那不是开玩笑么?
前身平日里给山寨众人留下的,只是会遛鸟逗鸡玩女人的奇葩名望,试问哪个会服?
至于独自跑路,看似简单,实则也是巨坑。
作为一个大概率被官府记在黑名单上的贼二代,失去了山寨的威慑根本就是一块行走的赏银。
而且周边可能还有红巾贼出没,一旦遇到,必死无疑。
靠他自己,进退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赵叔河现在绝对不能出事。
赵斌看着还在疯狂顶嘴,生怕自家老爹死得不够快的赵稳,眉头紧皱…
“爹!你别给我说教了!今天,干脆咱就把话讲清楚吧!”
赵稳不耐烦地一挥手,抱着双臂对赵叔河大声说道:“寨子里谁不知道大哥就是个病秧子,根本继承不了你的位置。就算你把他推上去,日后免不了也会被人推下来!二哥又只会玩女人,也是个废物点心。”
说着,他一指自己,傲然说道:“相反,孩儿从小天生神力,寨子里哪个不怕我?所以只有孩儿继承了爹的位置,才能将寨子发扬光大,一统金州绿林!”
“放屁!”
赵叔河脸色越发晦暗,指着赵稳的鼻子骂道:“你,你个不知好歹的狂徒!有个屁的天生神力,寨子里的人不过是看在我的份上才不和你一般计较!咳咳…”
赵稳显然不信,一仰脖子,撇着嘴道:“哼!就算爹你不喜欢孩儿,也没必要这样贬低吧。反倒是爹你,别硬撑了,我昨晚可是听到大夫说你…”
“住口!”
一声暴喝,打断了赵稳接下去想要说的话。
赵斌愤怒地指着赵稳厉声喝道:“老三!你怎么敢这么没大没小,和爹说话!”
他的愤怒,一半是装的,一半却是真的。
赵叔河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强行出来撑门面?
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稳住山寨的士气,以对抗随时会出现的红巾贼。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保!
没有一个地方,会比贼窝更现实和残酷。
在这种地方,一个人强势的时候有多霸道和狠辣,那么等他衰弱之后,往往就会有多惨。
随着赵叔河渐渐老去,又后继无人,他的权柄必然会被手下所质疑。
尤其是他麾下大批直系心腹刚好又被红巾贼干掉的关键时刻,这贼窝里的群贼估计早就已经开始盘算着各种小心思了。
其实刚才赵叔河咳得那么厉害,却没有一个手下出来安慰他,就已经透露出这种预兆!
如果任由赵稳爆出赵叔河的实际情况,赵叔河会不会被气死不知道,但这刀郎寨中的那群豺狼,估计很快就会将赵家父子吞得连渣都不剩…
赵稳被身边的怒斥声吓了一跳。
发现是赵斌后很快回过神来,恶狠狠地朝他挥舞着拳头喝道:“老二?你特么也敢吼我?怎么,你还想和我争寨主之位不成?”
赵斌心中恨不得给这蠢货一脚,但看着赵稳魁梧的块头,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对手。
要镇压这货,必须得借助外力。
外力在哪?当然是提醒赵叔河‘公事公办’,行使自己的权威!
赵斌前世能凭着动物行为学在给人看病的心理诊所转正,本就擅长察言观色,脑子飞快一转,指着赵叔河大声说道:
“老三!爹还没死呢,别说他现在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传位。就算要传位,也轮不到你啊。你要是再大言不惭,真当爹不敢对你动用家法么!”
“什么!?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爹的情况你难道…”
“还不住口!”
赵叔河显然也反应过来了,知道不能再让这憨蠢的东西说下去。
他指着赵稳,朝旁边的手下命令道:“二郎说得对,我平日里太纵容这孽障了,来人呐!将他给我压下去家法伺候!咳咳咳…”
虽然有人已经从父子三人的对话中,开始怀疑赵叔河的实际状况。
但只要这个男人还没有倒下,就还是山寨唯一的统治者。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名彪形大汉从两侧冲出,扑向赵稳。
“你们敢!?”
赵稳急了。
在他想来,老爹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大哥主动跑路,二哥又是个全寨一致公认的浪荡子,那么寨主之位当然应该传位给自己。
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用言语逼迫。
哪知道二哥一两句话的功夫下,根本没得选的老爹居然狠下心来要拿自己!?
他越想越气,哪肯束手就擒。
怒吼着挥动砂锅大的拳头砸向最靠近自己的大汉。
不得不说,这赵稳确实有几分勇力。
他的拳头以蛮力狠狠撞开那名大汉的胳膊,砸在他脸上。
那人像喝醉酒一般软倒在地。
但也仅此而已。
赵稳还来不及挥出第二拳,就被身后一猎豹般窜出的人影扑倒。
然后,一连跟上四个大汉将他压在地上,压手的压手,抓腿的抓腿。任凭他怎么大喊大叫,只管麻溜捆上。
先前那句‘老子天生神力’,活生生遭到了现实的毒打。
赵斌见这熊孩子被人压住了,嘴里还在骂个不停,害怕他又口无遮拦说出赵叔河的病情。
当即恶向胆边生,脱下自己的靴子,从脚上褪下一直脏兮兮的内靴(袜子),蹲到了赵稳的身前…
显然赵斌的前身,是个不爱卫生的家伙,脚上的靴子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了。
连他自己骤然闻到那股味都差点没把握住,扔飞出去。
另一边的赵稳显然不愿接受自己的天生神力这件事居然会梦碎,还在奋力挣扎想证明自己。
直到,他感觉前方一暗,鼻尖多了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异味…
一抬头,对上了捂着鼻子笑得贱嗖嗖的赵斌。
“你,你要干嘛!?”
“老三,爹都让你闭嘴了,你偏不听,所以做兄长的只能帮帮你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不,不,你给拿开。放开我,啊啊啊,混蛋…呕!!不,二哥,不要啊,我是你亲兄弟啊…唔…呕…呜呜呜…”
赵斌回想着记忆中一次次被熊孩子追打的经历,对他的求饶嗤之以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完事后嫌弃的拍拍手站起身来,对着压住赵稳的那几个人嘀咕道:
“好了,把他带到我爹房中绑起来,回头处理。”
再看赵稳,已经两眼发直,鼻涕横流,失去了意识…
那几人下意识地干呕了一下,然后看向主位的赵叔河。
赵叔河显然也震惊于赵斌的‘机灵’,不忍地将脑袋往旁边一撇,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照办。
“咳咳…二郎,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你比较懂事。”
等赵稳被带下去,赵叔河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唯一还留在现场的儿子。
他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开,然后努力撑起身体走到了赵斌身边,揽住他的肩膀。
接着指向下方乱糟糟的百来号手下说道:
“二郎,你觉得靠这些人能保住我们的寨子么?”
赵斌有些不习惯赵叔河的亲近,但融合记忆之后,身体的本能似乎并不排斥。
其实赵叔河虽然为人粗暴,但除了对老三赵稳莫名其妙有所成见外,对赵武和赵斌两兄弟,还算是可以的。
就是不听话就暴揍一顿的风格,让人难以适应。
既熟悉又陌生的两种感觉在脑海中相互交织,让身为孤儿的赵斌有些异样。
他想了下后,摇了摇头。
“哦?是不知道,还是觉得不能。”
“那得问…爹你了,毕竟除了你之外,寨子的人都没有见过那伙红巾贼。你也从未说起过,他们战力如何。”
赵叔河将手从赵斌的肩膀上挪开,将身体后仰,再一次打量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儿子,道:
“二郎,你真的是我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斌哥儿么?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一样?”
赵斌自己的脑子也是乱糟糟的,再加上刀郎寨危机四伏,哪有心思和便宜老子玩扮猪吃老虎。当即回道: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如果继续胡闹下去,恐怕要丢了小命。所以已经决定从今往后,痛改前非。”
“好!好啊…”
赵叔河先是面露惊喜地拍了赵斌的肩膀,随即又想到目前的处境,再次面露忧色,叹了口气道:
“二郎总算是长进了,唉,也怪我这当爹的过去只懂好勇斗狠,没把你们三个教好,以至于…算了,不说这个了。”
赵叔河看了眼周边,发现没人偷听,小声说道:“既然二郎你有心,那爹就跟你说实话吧。那伙红巾贼兵个个擅长骑射,本事不凡,仅靠寨子里的人的话,恐怕挡不住…更别说外出和他们拼杀了。”
赵斌心中一惊,也凑过脑袋去小声问道:“爹,你老实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罢了。你是我儿子,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日我带着十三个老兄弟谈判回来时,迎面遇上了五名堵路的红巾探马。结果还没等我决定怎么做,对面就主动对我们发起了进攻…”
赵叔河语带惊惧地继续说道:“还没等近身啊,我那群兄弟就被对方以三轮箭矢射杀六七人。更可怕的是,对方五人五马,只来回两个冲刺就将我们彻底击溃,自身几乎毫发无损。
为父本想拼上性命杀了那些贼子,但无奈对方弓箭太过犀利,又精通马术,只能当个活靶子,不得已只能选择逃命。
唉…在逃跑时还被人追上,砸了一锤差点丧命,如非靠着熟悉地形侥幸地得以脱身,哪还有命在,咳咳…”
“嘶…”
赵斌倒吸一口冷气。
赵叔河,好歹也是威震方圆数十里,靠着真刀真枪打下一片基业的狠角色。
带着近三倍的精悍手下,居然被对方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难怪他回来后三缄其口,怎么都不肯对外讲述战斗经过…
“爹,红巾贼既然这么厉害,那我们该怎么办?”
“莫慌,为父已经想好办法了。”
赵叔河定了定神,说道:“还记得风口寨的孙老头么?”
风口寨,位于西北二十里处的长沟山上,两个寨子一南一北,俯瞰着从石泉县到子午道之间的数十里官道。
靠着收过路费和时不时流窜到附近村寨打秋风为生。
利益冲突下,两个寨子也曾经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互为死敌,双方各有损伤。
后来时间一久,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后,便开始井水不犯河水,并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官道靠近金州石泉县这一段,属刀郎寨出没的地盘。
而靠近洋州-西城县的那半段,就归风口寨活动。
随着赵叔河年纪渐长,双方寨子已经有三四年没有产生过大的矛盾了。
赵斌回忆了下得到的记忆,点点头道:
“孙老头我当然知道,那老头本来是石泉县一名富家翁,后来家中旁系有不孝子孙勾结县里的权贵谋夺他家产,害他家破人亡,才落了草。
并且自从落草后,他从不提及自己本名,只说姓孙。除此之外,我还听说他年纪虽然大了,但一手箭术出神入化,道上的人都不敢随意得罪。”
“没错。那你可知,是谁害得孙老头家破人亡的?”
“孩儿不知,难道爹你准备做的事,和这有关?”
赵叔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不仅有关,还事关我们能否在红巾贼的威胁下活命。”
“要怎么做?”
“别急,听我慢慢说…”
赵叔河将心中的谋划,和赵斌娓娓道来。
原来这次出去,赵叔河企图拉上孙老头结盟,共同对抗危机。
合两家之力,虽然依旧不敢外出去和红巾贼火拼。
但两寨之间除了官道相连外,中间还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天然峡谷,名为百丈谷。
可以就近互通。
两寨合作的话,完全可以一一前一后封锁着百丈谷,倚仗囤积的物质和有利的地形环境实现封闭式自保。
从而熬过红巾贼来犯的这段危险时期。
不过孙老头却在商谈时,抛出了一个另赵叔河无法拒绝的诱惑:替他除掉大仇人,从今之后风口寨和刀郎寨合二为一,全都交给赵叔河统领!
赵斌对此有些怀疑:“这可能么?两寨虽然现在相安无事,但我记得之前爹你和他明里暗里都斗了十几年呢。”
赵叔河摸了下自己花白的胡子,苦笑道:
“其实我们俩虽然斗了半辈子,但也算是英雄惜英雄。如今我们都老了,尤其是那个孙老头,当年遇难落草时,就已年近五旬,还是个孤家寡人。我听说他近来身体有恙,估计是想在死前了了心中的那份怨气吧。”
赵斌眉头一皱道:“孙老头自己身为一寨之主,难道还不敢去报仇?还是说他的仇家,身份不简单?”
“他当然也去报仇。当年害孙老头家破人亡的一群仇人,其中大部分已经被他自己陆续除掉,但还有一主谋始终无法得手。此人家中是当地的豪族,且为人阴险谨慎。孙老头一直找不到机会暗中除掉他,如今年老力衰,就更没希望了…”#
“那人是谁?”
“石泉县,押司,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