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凝视深渊

“对，导演负责拍摄就好了。你是业界坚持出导演剪辑版的艺术家，可是月明的流程里面，导演就是导演，剪辑就是剪辑。”秦月明平静地说道，看起来不容置疑。

“非要这样的话，这部电影不要署我的名。老实说，拍摄时我一直在睡觉。那些个机器演员根本就没办法指导，或者说不像在拍电影。这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剪的，何必署我的名。”马功成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想解约。”

“解约，好的。那你要赔光身家付违约金。太妙了，我正愁现金流不足。”秦月明喜笑颜开，吩咐机器人助手赶紧去找合同。

马功成一时语塞，没有想到吓不倒对方，便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惩罚。

啪的一声，乌云沙发放出了一个闪电，把马功成电得跳了起来。秦月明拍了沙发一拳，装腔作势地喊道：“放肆，竟敢电我们的马大导演。”

马功成缩着身体，心中火冒三丈，差点就喷出火来了，不过他想起当初约定的违约金，脸一下青了，非常后悔当时签了对赌协议。那时候，他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约定好的任务，因此定下的违约金高得吓人，如今想想，真是草率了。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说道：“我说的是气话，你想怎么剪就怎么剪吧，这样拍片也省心。省心省力，我何乐不为呢？我肚子不舒服，先走了。”

秦月明见他认怂了，也意识到刚才电他做得太过火了，便降低音调，用安慰人的语气说道：“不是不让你剪，是立体电影剪辑超过人的能力，只有机器能剪出来。”

“您在拿我开玩笑吧，《十面埋伏》《秦时明月》不都是我剪的吗？”马功成嘴角抽动着，看得出是真的生气了。

“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你那两个算是假立体电影吧，只能在正面看。到时会有五万人，场子是圆形的，你想过其他角度的观众吗？”秦月明扬起头，咄咄逼人地说道。

马功成明白了，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他的电影一直是给传统电影院拍的，观众都是坐在正面，顶多有一个斜角，从来没有一个电影院是圆形的，那可怎么做啊。他没了底气，声音也怂了下来：“我跟郭青商量，让其他座位的人戴上眼镜。”

“你们是在造假，知道不？戴眼镜，然后把画面投影到镜片上，跟在家看有区别？要让观众裸眼看，就跟看球赛一样，他可以看着电影，还能跟旁边的人互动。”秦月明瞪着眼，大声说道，“你不信的话，跟我去看看，有胆不？”

马功成虽然没有底气，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怂了，说走就走。

秦月明坐在乌云沙发上，控着它往合成大厅飘去。马功成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两人来到大厅外面，秦月明打了个响指，墙裂开了，变成了一个岩洞。马功成跟着走了进去，一走出去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突出的平台上，整个大厅就是一个巨大的融岩洞，平台下面是万丈深渊。他在想，这应该是视觉效果，毕竟这是在月明大厦里面。

秦月明飘在他的头上，凝视着深渊，对着空气说道：“哎呀我的乖乖，独眼兽、六眼鸭速速过来。”

不一会儿，它们从万丈深渊里面爬了上来，视觉效果满满。秦月明解释道：“他们不单会拍，也会合成，立体电影就是靠它们制作的。”

独眼兽和六眼鸭也不废话，直接飞到了深渊上方，处在了他们的头上。六眼鸭的六只眼睛都发出了亮光，将六段影像投射到了深渊里面，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这些画面在融合着，特效在慢慢加上去。

过了大概十分钟，独眼兽飞到了深渊上方的中心，身体像蝙蝠那般倒挂在了天花板上，往下发出明亮的蓝光，照在了不断融合的影像上。秦月明赶紧解释道：“看到没有，它将各种角度的画面进行合成，构筑3D模型，一会就能做成立体影像了。”

马功成瞠目结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楞在原地。

秦月明又问道：“问个你懂的东西，圆有多少度？”

“360°”马功成觉得这不是常识吗？

秦月明打了个响指，声控着平台转了10°，又说道：“你看，我们的平台转了10°，立体影像看起来就不对劲了。”

马功成探着头，凝视深渊下面的立体影像，发现真的有点变形了，不过也勉强还是可以的，至少可以打60分。他说道：“我那时也遇到了这个问题，能解决？”

“那当然，它们会为不同角度的观众制作一段独立的影像，要是让人类来搞的话，工作量相当于重新制作一部电影。”秦月明笑着说道。

“也就是说，每10°制作一部，相当于36部电影，这工作量。”马功成有点闷闷不乐地说道。

“错，每10°制作一部的话，视觉效果只能是65分，我们要求的是85分，所以是每1°制作一部，相当于360部，这工作量只有机器能胜任。它们会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制作，每过1小时，会有专门充电和维护的机器人帮它们，工作基本上是拉满的。”秦月明得意洋洋地说道。

马功成看了一会，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因为他发现秦月明说的是事实，那确实已经超越了人的能力。他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老实说，这确实是厉害，不过，艺术真的不能这样搞。你这不算是在做电影吧。”

“事实上，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做电影，我的定位是炫酷视觉魔术，电影只是我这个视觉奇观的载体。”秦月明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也是我签你的原因，机器人确实只能做视觉奇观，不能做出让人深深共鸣的东西。”

马功成觉得他又玩套路了，这些话虽然让他得以解脱，但是却也让他没法下定决心离开月明。他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道：“那没我什么事了，我肚子确实是不舒服，我可以走吗？”

“随便。”秦月明漫不经心地说道。

“走之前再问你一个问题，这里干嘛做成深渊的样子？”马功成本来要走了，突然想起这个疑问，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