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修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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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雨夜

次日下午,多云,宜出行。

冰时幽跟着梦夏真夏坐着车来到一个较为偏僻的乡下。

空旷的原野连绵不断,清新碧绿如海,草梢在风中摇晃。

阴沉的天仿佛在树下,雨来前的微风席虐着叶子,云也堆积,触手可得。

甜品师的家是一处小小的庄园,不大,环境胜在幽静,收拾得也整齐。

他的年纪不小了,六十多岁,早些年因为手受了伤,所以搬回这里养老。

他没有孩子,一个人乐得清闲。

烘焙的手艺和制作甜点的笔记整理成册,早就收拾好了,用绳子系着几本册子,册子上沾着些许发霉的潮湿和微尘,看得出来已经放了许久。

“都送给你了吧,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老甜品师轻声道。

他没有子嗣,也没有徒弟,这些整理出来的东西也就无人可教,甚至就连赠送给别人,那也得有人要才行,不然就只是一堆放任发霉的烂纸。

梦夏真夏诚恳道谢。

梦夏真夏其实并不喜欢做甜品,但是这是她和他之间联系的一个纽带。

不管是任务还是为了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梦夏真夏愿意去多学一点。

而且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份甜品烘焙笔记,还有为了接头。

这次过后,她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就是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离开,才能让冰时幽接受。

至于为什么要让冰时幽接受,自然有她的私心,也有为了不引起冰时幽过多的怀疑。

……

本来是要马上回去的,可这雨说来就来。

天空阴沉如坠,外头黑压压得一片。

杂乱的风卷起落叶,混着雨贴在窗户上,滑落一道道扭曲的水痕,视野内彻底看不清了。

老甜品师点燃了蜡烛,解释道:“一遇到这样的天气就会停电。”

“今晚大概回不去了。”梦夏真夏低声道。

冰时幽虽然有伞,但是乡下来时的路都是土路,这么一场雨恐怕早就泥泞不堪,车和人都是不能走的。

天又这么黑,不适合赶路。

“不嫌弃的话,就在客房休息一晚再走吧。”甜品师说道

冰时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留下来,可能有这些突如其来的雨,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出行没有柯南,对他来说就是一次美好的乡下旅行。

晚饭是西餐,好似与乡下这个地方有些不符,外面雨水飘零。

带着些许血丝的牛排,高脚杯里猩红的酒水,微微摇曳的烛光,映照雪亮的餐具,一尘不染的洁白桌布。

这倒像是一场沉默的晚宴,在雨打窗棂的噼啪声里,只有刀叉偶尔划过餐盘的细微声响,那是被切割好的肉,然后放入口腔无声咀嚼。

只有烛边的影子在动。

冰时幽却不习惯吃西餐,只能比较野蛮地啃咬。

梦夏真夏虽然看上去也不擅长吃西餐,但是却吃得优雅。

冰时幽其实注意到梦夏真夏其实并不是不擅长吃西餐,相反应该是经常吃西餐。

她握着刀叉的手很稳,明明轻轻一划就能将肉分成大小齐整的块,却偏偏了力道和方向。

冰时幽知道她这是故意在掩藏,只是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冰时幽也不想去点破,现在这样就很好。

甜品师饭量很小,半杯红酒之后便吃好了,径直走到壁炉旁,就着烛光,窝在沙发里看报纸,显然是等客人用完餐后再去收拾。

冰时幽并不喜欢喝酒,上一世墨哀也不喜欢自己喝酒。

梦夏真夏喝了一点点,脸上便见了红,烛光下微醺。

因为停电,没办法洗漱,两人便直接回房。

两间客房挨着,进屋的时候,梦夏真夏摆摆手说‘晚安’。

冰时幽应了声。

看见他房门关上,梦夏真夏停顿了好一会儿,偏过头去,就看到甜品师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目光漆黑幽深。

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高大挺直,浑浊的眼神阴翳而锐利,除了那张脸,哪还像是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他以目光示意,梦夏真夏沉默了很久,他便一直等在那里。

终于,梦夏真夏推开房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他握了握拳头,肩背重新颓下去。

因为她改变了主意,所以他乖乖服从,还是之前甜品师的身份。

不过任务已经交给了她,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让她自己解决吧。

……

雨持续的时间很长。

冰时幽是被雷声惊醒的,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了,外头的雨变得淅淅沥沥,像是小了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眶,偏头看着树影摇晃的窗帘。

这个晚上看来是睡着不安稳了,还不如打坐冥想修炼《天地经》,争取再更进一步。

穿过一阵风,窗帘起起落落,冰时幽察觉到了更多的声音,那是走廊上传来的风声。

然后是有着温度的身体在靠近,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默不作声的梦夏真夏。

房间里并不是全黑,电闪雷鸣偶尔照亮。

她还是白天的那身打扮,白色的女式衬衫,挽起几公分裤腿的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平底鞋。

但她本就高挑,衬衫下摆半掩在裤腰里,愈发衬得腰细腿长,此时领口敞开两颗扣子,精致的锁骨上坠着披散的发,半遮半掩的玉色映入眼底,有种别样的媚。

“你...这是?”冰时幽开口。

“我...我害怕打雷,而且一个人在这里...”梦夏真夏咬咬唇,微微发白的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羞涩和难为情。

雷雨的夜晚,陌生空旷的房间,一个姑娘就算外表再如何刚强,内心里也不免会感到害怕。

冰时幽心脏一顿,不知道是拒绝好呢还是不拒绝,想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两人问心无愧便好了。

冰时幽看她片刻,从床上坐起,“你睡床。”

梦夏真夏看着还有夏渊余温的床,笑着摆摆手,“不用,我就在这凑合一晚就行。”

说完,她自顾扯了毯子,窝在一旁的椅子里,不打地铺的话,也就只有这张椅子能栖身。

椅子不大,她蜷缩着也放不开两条长腿,整个人就像是不自在的婴儿,长发半遮住脸,惹人怜惜。

冰时幽抓了抓头发,不明白为何,见她这副样子,他竟觉得有几分热。

毕竟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如此一幕,孤男寡女,再问心无愧,也会出现一点波动。

他便下去开了一点点窗。

“冷...”梦夏真夏低声道,声音弱弱的,像是此刻外院中濡湿的雨丝。

大概真的是冷,冰时幽打了个哆嗦,脖颈上激起一层层小颗粒。

不过也趁着方才开的一线窗深呼吸了几口,冰凉的雨气钻进肺里,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他竟一时忘了自己可以通过道家静心神咒冷静自己,根本不必如此。

冰时幽回头看了眼裹紧了毛毯的身影,道:“你还是去床上吧。”

“不用,我这样习惯了。”梦夏真夏顿了顿,闷声道:“是不是因为我,你睡不着了?”

因为房间里多了个人,还是因为别的?

冰时幽摇摇头,“不是,你别乱想,只是我习惯冥想。”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将自己盖过的薄被卷起。

“你来吧。”冰时幽示意道。

梦夏真夏犹豫片刻,有些不适地起身。不适是肯定的,那么一张小椅子,任谁蜷缩在上头睡觉都不会舒服。

她揉了揉脖子,白皙的颈项更为清楚。

披散的长发有些蓬松散乱,因为刚才的睡姿沾在了嘴角,透着一股慵懒,目光稍显迷离,不知名的杀伤力极大。

冰时幽看着口干舌燥,连忙闭上眼睛,念起静心神咒。

“那我就不客气喽。”梦夏真夏一下子摔到床上,弹了弹,汹涌隐没在夜色里。

她卷着薄被,又用腿夹着,喉咙发出舒坦的细微声音,弯弯的眉眼藏在凌乱的发丝后,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床边的人。

冰时幽坐到椅子上,盖好毛毯,无意间与她目光相触。

夜还深着,那双眼睛却亮,像是能勾到人的心里。

“这女人是要比我犯罪吗?”冰时幽连忙转过身,让冰冷的雨点吹打到脸上,清醒许多。

他闭上眼睛,呼吸间幽香阵阵,如羽毛拂过颈后,似清风掀起衣角,心里微痒。

梦夏真夏唇角轻翘,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无论是这种少见的局促还是不自然的呼吸,这种强装的淡定切实属于不染风月尘土的少年,让她心里也痒,一种不可言说的欢喜的痒。

这都是她另一个身份难以体会到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没有完成关于冰时幽的任务,就是为了享受这一刻。

她深深嗅了一口,脸埋在被子里,笑了声。

冰时幽忽然有些口渴,喉间咽了咽,努力进入冥想状态。

床上的人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温水煮青蛙对一个合格的杀手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今夜这样就很好,再进一步她怕会吓到他。也怕两人的关系变得僵硬。

天亮之后,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偶尔的点点滴滴,风吹得寒凉。

冰时幽起得早,冥想不如睡眠那般让人舒服,尤其还是保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势。

他揉了揉腰背,下意识往床上看去一眼。

窗帘拉着,借着薄亮的天光,能看到床上躺得四仰八叉毫无睡相的人,白皙紧致的腿夹着被子,呼吸起伏绵长。

冰时幽移开目光,轻手轻脚地出去洗漱。

在他关门的下一秒,床上熟睡的人悄悄睁开眼睛瞄了下,然后似无神似沉思般看着天花板。

看了好一会儿,她轻叹了口气,把扣子系好,拽了拽衣领,也起床了。

冰时幽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往日般干练英飒的女人,是那种为了生活而积极向上的城市女性又恢复到之前那纯洁干净的姿态。

昨晚的那个不停挑逗他的魔女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早。”梦夏真夏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冰时幽应声。

一顿简单的早饭之后。

“如果不着急赶回去的话,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老甜品师温和地邀请。

“多谢好意,只不过还有工作要回去做。”梦夏真夏礼貌道。

冰时幽并没有表态什么意见,只是任凭夏目晴子做主意。

“那真是太遗憾了。”老甜品师便不再挽留。

庄园里有工作用的农用车,对于乡下的土路行走自如,载着两人去了最近的公交车站后,老甜品师便与他们道别了。

回到庄园,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留下的痕迹,包括自己的伪装,等锁上大门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的酷Boy了。

血腥玛丽毫不在意地踩着泥走,冲着昨晚留宿过的庄园吹了个口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并不是组织的安排,只是她一个人的命令,他不知道昨晚对方为何取消了计划,但还是选择听命行事,只要是对方吩咐的,哪怕是死他也愿意去做。即便她连看都不看自己。

……

午餐是在车上解决的,等坐上返回米花镇的列车时,已经是下午了。

冰时幽靠窗坐着,大概昨晚没有休息好,已经睡着了,并不强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给他冷清又美得不像话的脸庞笼上暖色。

梦夏真夏手托着腮看向窗外,一双美眸却流连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被镀上一层金旧的长长睫毛,还有抿直成线的唇边。

这样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很快她就要去执行新的任务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让她喜欢上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冰时幽相处,很轻松很愉快,这就像一瓶毒药让她如生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