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牛班的春天

2004 法国

导演：克里斯托夫·巴拉蒂

主演：热拉尔·朱诺

获奖：第7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等

海面上的清风，托起轻盈的鸟儿，从白雪皑皑的大地飞来，冬日转瞬即逝的气息。远方你的回声飘离了西班牙的城堡，在风中展翅盘旋。在暗淡晨曦中，找到通往彩虹之路，揭开春之序幕。

——片中歌词

给孩子们带来春天的“秃头天使”

《放牛班的春天》这部电影我早在中学时就看过一次，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爱的伟大。最近再一次重温，学监马修与孩子们之间那份淳朴的爱依然令我感动，同时也给我带来更多心灵上的沉醉：孩子们在合唱时，那清澈执着的眼神、甜美干净的童声让人动容，悠扬美妙的歌声里仿佛包含了人世间所有的美好。

这是一部典型的法国式浪漫主义的电影，影片拍摄朴素而流畅，连颜色都很节省。尽管其主色调的饱和度接近灰，但是电影的全程都能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这是一场美好的互相救赎、一场美妙的成长之旅。遭遇了各种人生挫折的马修与“池塘之底”的孩子们一起，共同走出人生的灰暗之地，重新领略内心深处面对未来的力量。如果说马修是那群孩子生命中的阳光，那么孩子们就是马修内心里的小天使。

对于马修来说，“池塘之底”是一场美丽而遗憾的梦，他拯救了一群身在池底的小青蛙，发现了音乐天赋异禀的皮埃尔，邂逅了一场微妙却未果的爱情。面对冷漠粗暴的校长，他总像母鸡一样挺身护在孩子们前面。他不是很强大，但始终正直不屈；他把春天带给了这个纯粹的、被遗忘的池塘之底。

在影片中，那个始终坚信“爸爸会在星期六接我走”的皮比诺，笨笨的、小小的，却从未放弃过爱这个不是很幸福的生活；他只是需要一个盛放自己稚嫩的爱的地方，所以始终趴在铁门上等待他的那个“春天”。马修来了——小小的皮比诺的“春天”来了。马修总会在睡前帮他掖好被角；总会温柔地将他抱上讲台，再在合唱结束后将他抱下来。于是，皮比诺的爱有了着落。当马修被开除，登上那辆驶向远方的班车时，是爱让皮比诺带着自己小小的行囊和布熊，要马修带他走；同样地，依然是爱，让他在星期六的下午，跟着一位秃头的天使，坐上了通往幸福的班车。

还有那个敏感的皮埃尔，他用孤僻、叛逆去掩盖自己脆弱的内心。他渴望爱，又太过小心翼翼，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允许他人侵犯一丝一毫，仿佛是一只刺猬，只将坚硬的刺面向世界。如果说他是为音乐而生，那么马修就是他的伯乐，马修用音乐将这个美丽的男孩从泥潭中拉起。

人性本善吗？人性本恶吗？人性的善与恶本来就是共存的。“池塘之底”的孩子们，的确是顽劣不堪，对别人恶作剧时一点也不会考虑后果的严重性。不过，他们这样的行径，从根本上说，是因为缺少应有的爱。他们在未形成健全的人生观时，就被生活的棱角折磨、刺痛，所以生出了“恶”，而这所谓的“恶”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通过这种方式，他们保护着自己柔软的内心，保护着内心深处小小的愿望。片中，郭邦偷走了学校的所有现金，只是为了能够买到他梦想的热气球。他们渴望幸福，他们的“恶”从来不是出于什么邪恶的念头，也不是为了在冰冷压抑的生活中发泄。然而，寄宿学校的校长却时时刻刻都将自己的权力运用到极致。他身上那精致的西装以及明亮舒适的办公室，都与孩子们单薄的衣襟和昏暗斑驳的宿舍形成鲜明对比。他向往权势和财富，毫无怜悯之心；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服从，只有利害关系，没有所谓的善恶美丑。应该说，他才是“池塘之底”最大的“恶”。不过，听见孩子们清澈美妙的歌声，他也会选择和他们一起踢足球，会耍赖似的把球踢进球门，会站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满足地玩着纸飞机。我们能说他是完全的“恶”吗？

在影片的最后，校长的种种恶行被揭露。上车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池塘之底”。他的表情是淡漠的，但眼神是复杂的。我相信，对孩子们，他的内心也是有忏悔的。善与恶，仿佛是人性的双生花，人性既有向善的本能，也有趋恶的因素，马修带领孩子们直面人生的黑暗，在迷雾中寻找着温暖和亮光。马修教育有方，他用音乐打开了孩子们封闭的内心，用爱点亮了他们眼眸中的火焰。校长则选择了自己那颗一早被权势利益腐蚀的心，或许是时代所致，或许他也曾为生活的不公、不幸反抗过。其实，校长也是不幸的，他没有遇到属于自己的“秃头天使”，他的心变了质，不再有自己的“春天”。

人本来就是矛盾的综合体。我们在做出某些决定或行动前，都要经过善与恶的较量、真与假的权衡。同时，这两者又是相对的，世上或许有绝对的圣人，但必定是非常罕见的。对于芸芸众生而言，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为了自己的某一目的，很可能采取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和手段。其实，善与恶就在我们的一念之间。从另一方面看，人又是向往美好的，善良和友爱也是我们发自内心的追求。我们即便不能像皮比诺一样纯粹，也没有皮埃尔的天赋，却可以听从内心的愿望；我们虽生之渺小，却可行之万里。电影里有这么一句台词：“有些事情总值得尝试，永不轻言放弃，前方总有希望。”微云如画，细水长流，我们的生命又有几度春秋？人生值得期待，我们应该热爱。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但生命的每一刻都是美丽的，它可能是一杯热气腾腾的、香醇的牛奶，也可能是一抹粲然如焚的夕阳。

马修离开“池塘之底”时，天空湛蓝，阳光明媚，茂密的树枝在微风中晃动。他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土石墙壁，看到教室窗户里孩子们努力挥舞的小手，耳边不断回荡的是他们清澈纯净的歌声，那是对生命的礼赞。一架又一架纸飞机飞翔在空中，那是自由的心，是对恩师无限的感恩。

愿每一个努力生活、热爱生活的人，都能遇到自己的“秃头天使”，迎来春天的歌。

（张潇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