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范家七仙女
范小多该读大学时读大学,大学毕业该工作时就工作。和许许多多同龄人一样,告别大学踏入社会才真正是她人生的开始。
家里人觉得这样很好,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终于平安长大,她就该这样平平安安。范小多顺利的大学毕业工作了,家里人就开始规划起她人生的下一步——找男朋友。
范家二老伉俪情深,退了休老两口长年不问家事,遍游祖国大好河山。有一天两人到了丽江,家家门口的溪水潺潺让他们想起小时候住过的街道。范妈妈看着古城大大小小的酒吧咖啡店精致漂亮,一心也想开家这样的店。范爸爸觉得丽江风景好,游人如织来往寒暄如街坊邻居亲切热闹。
两人于是在丽江开了家咖啡店。客人不是太多,也不少。每天来自不同地方的游人吃着范妈妈煮的咖啡,做的小吃赞不绝口,范爸爸待人热情说话风趣有加。一来二去混熟了的人就叫老两口范爸爸范妈妈,不熟的人来了也跟着这样称呼。
这股子亲热劲儿让二老喜上眉梢,觉得比住在A市成日望门守候家里的几只兔崽子回家吃饭要有趣得多,两人于是在丽江长住下来。
二老不在家,当家做主的就是范家大哥和范家二姐。捧着老爹老妈的圣旨操心小多的未来。
说到这儿有必要提提范家的成员。范爸爸很努力,范妈妈很争气。从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十年时间里超额完成了两个五年计划,一连生下了六个孩子,五子一女。
老大范哲天从八岁起就成了另一个范爸爸。
他眼睁睁瞧着一个接一个的粉红小婴儿挤满了家里的角落,刚学会说话时就扯着衣角叫他哥。才八岁的范哲天感动得无以复加,瞬间明白了长兄如父的真实含义。
老二范哲琴只比范哲天小两岁。她八岁的时候就顶替了范妈妈一角,和大哥一起当起了范家的家长。
随着后面四个小子的出生,范爸爸无奈地在家实行了军事化管理。
老大和老二当仁不让充当了小队长一角。每天早晨将贪睡的弟弟们叫醒,列队齐整去食堂端早点。
老大老二端盛粥的盆,四个小子两人捧馒头两人端小菜。分工合作,有条不紊。成为范爸爸所在单位食堂的一景。
范爸爸单位的同事看着眼红:“老范啊,你家这么多的小崽子们咋给你收拾得这么听话呀?我家才两个,家里跟大闹天宫似的,成天头痛。”
范爸爸骄傲地说:“手下有两个最能干的兵,我压根儿就没操过心。”
范家二老的确省心。不像其他人家儿女多了,小子们成天吵闹打架相互争东西让父母头疼得直后悔当初为何要生下这些麻烦精。
范家大哥精于谋略,范家二姐心细如发,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次范爸爸和范妈妈齐齐去外地出差个把月,临走时交给老二范哲琴五百块家用,等到回来范哲琴捧出整整齐齐的账目还退还了二百多块钱。从那时起家里的财政大权就完全移交给了十四岁的范哲琴。
范哲天不仅是家里的老大,也是院子里的孩子王。他说一不二,处事公平。
有次老三范哲地和老五范哲和因为吹小人争斗起来。老五一脚踢了老三一脚,哲地还了哲和一巴掌,两人同时大哭。
范哲天没收了两只小人,问老五:“你为什么哭?”
老五哭着说:“三哥一巴掌打得我好痛。”
他又问老三:“那你哭什么?”
老三抽泣:“老五那一脚真狠。现在都疼。”
范哲天想了想说:“老五,你现在给老三一巴掌。老三你不准还手,他打完了你上去踢他一脚。老五,你也受着。”
一巴掌一脚打完踢完后两个小子都觉得报了仇,又和好如初。从此,只要遇到类似的事情,范哲天就是主审法官,他断的案子没人喊冤。他牢牢坐稳了家里的头把交椅,有他在,弟妹没人敢翻天。
能和范哲天一斗的只有老二范哲琴。
范哲天的铁杆是老三和老五。范哲琴的队伍是老四和小六。三对三,两人觉得势力均等,井水不犯何水,一直相安无事。
时间飞逝。转眼间范哲天十八岁了。范哲琴十六岁亭亭玉立、娇嫩如花。下面四个小子很齐整,年龄差距一样:范哲地十四,范哲人十三,范哲和十二,小六哲乐十一。
范爸爸与范妈妈以天地人和给四个小子取名,没想到多了一个小子,范爸爸乐呵呵地说:“咱家其乐融融,融融和乐。老六就叫哲乐吧。”
本以为范家人口不再增长。没想到范妈妈刚过四十进入更年期,又怀上了。此时计划生育截止日期刚过两年,时间的脚刚迈进八十年代。
老两口对望一眼,决定免官受罚也要保住这个八零后。用范妈妈的话说叫咱家哪个时代也不能留下空白。
于是,范妈妈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粉嘟嘟的女儿。
范爸爸乐开了花:“没想到我宝刀未老,还能有个七仙女。”
范妈妈老来得女喜不自胜:“老范啊,咱们刚结婚的时候……”女儿的出生让她情不自禁回忆起甜蜜的新婚。
老两口对小女儿的到来感到一种强大的幸福感。
但是六个儿女却各有想法。
四个小子都是十来岁,懵懂觉得当了大头兵多年,这下有了最头之日。
老大瞧着小妹,心想一定要从小培养她的忠心,千万别让她变成不好对付的二妹范哲琴。
范哲琴则暗暗算计。如果小妹投靠了自己,家庭投票,范哲天明显就处于劣势。
六个人眼珠子跟着床上的小婴儿打转,各想心事。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小妹张开小嘴哭了。那柔嫩的小嘴跟花瓣似的一张一合,范家人都惊了一跳,同时涌出一种怜爱,舍不得让这个小人儿受半点委屈。
老大老二一声令下,四个大头兵齐齐行动。拎开水,烫奶瓶,冲奶粉,试温度。老大一把抢过冲好的奶,老二不甘示弱,轻柔地抱起小妹,两人合作喂下了小妹的第一口奶水。
范爸爸和范妈妈相视一笑,几个孩子太懂事太能干了,感动得几乎老泪纵横。
可等到取名字的时候却犯了难。众人意见完全不一致,七嘴八舌出主意。这是第一次老大范哲天的意见没人听,也是第一次老二范哲琴的命令无效。范爸爸无奈,终于说:“就叫小多吧,她是上天多给咱们家的女儿。”
范小多终于有了大名。
范小多两岁起,范家二老就长年在外出差,一年在家待不了两个月。家里的事就交给了老大老二掌管。走之前一再叮嘱两个大的千万照顾好小多。
小多还小,邻居陈婆婆带着,等到哥哥姐姐放学来接。每次看到来的是哥哥,小多就特别高兴,她可以骑在哥肩上回去。看到是二姐,小多也特别高兴,她可以吃着零食回家。
不管五个哥哥一个姐姐怀了什么心思,小多在家里的地位永远是最特殊的。从她生下来起,她扁扁小嘴,好吃的好喝的一人送一份都是六份。她每天要对谁少笑一个,那个人就会觉得在六人里面很没面子。
范家还是老大掌家法,老二管财政。但服务对象却全变成了范小多。
小六和院子里的孩子去田里捉蜜蜂。才五岁的范小多被六哥牵着手跟着去看他们弄花蜜。
小六找了把医用镊子夹住油菜花上采蜜的蜜蜂屁股。旁边其他孩子就用小刀把蜜蜂后腿上那块黄澄澄的花粉刮下来。
小六告诉小多:“你喝的甜甜的蜂蜜就这个酿出来的。”刮完蜜小六就松开镊子把蜂放走。
小多很好奇,看到身边菜花上正停了一只蜂,就伸手去摸。手背一痛,被蜇了。瞬间就鼓起一个大包,疼得小多放声大哭。
小六吓得魂飞魄散。拉过小多的手又是吸又是捏。弄得小多疼得更厉害,眼泪哗哗往外淌。小六急了,背起小多就往家跑。回到家又是擦碘酒,又是涂清凉油,完了问小多:“还痛不?”
小多哭着点点头,觉得手背上火辣辣地。
这时候范哲天下班回家。他一进屋就瞧见小多两眼泪汪汪,一张小脸又是泥又是泪。小六脸涨得通红,一边桌上瓶瓶罐罐全是药。他惊得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问清情况后差点没气晕了头,冷森森地说:“小六,你去阳台上跪着。我带小多去医务室。”
范哲乐小声地央求:“我和你一起去吧,回来再跪。”
范哲天一声怒吼:“你再多说一句,以后不准你再带小多玩!”
小六马上执行家法。直挺挺跪在阳台上。回来一个哥哥问问情况急匆匆跑出门,再回来一个还是同样。小六独自跪在阳台上忍不住哭。他也想跑去看小多,就是不敢。
等到一行人抱着小多热热闹闹的回家,坐上饭桌开饭,范哲天还没叫小六起来。小多却瞧见了,爬下饭桌跑到阳台上拉小六。
这是范家第一次有人敢无视老大的命令去同情被执行家法者,可是没人吱声。
范哲琴巴不得有人挑战哲天的权威,冷眼看戏。
老大不忍心呵斥小多,顺利地让小六哲乐上桌吃饭。
哲地哲人哲和三个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里透出同一个意思。这次小多出手没事,以后要犯了错,小多就是免死金牌。
就这样,小多把小六拉起来坐到饭桌上吃饭,没有任何一个吭声反对。她怯生生地先给小六夹菜,小六感动得在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都不让小多受伤害。其实小多只是害怕六哥受了罚以后再不带她出去玩。
瞥见桌上其他几个神色各异,小多聪明的每人挟了一筷子菜。
饭桌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小多在家的地位又得到了进一步巩固。
范小多就这样在家人的呵护下像公主般长大。眼下刚工作不到两个月,范哲天和范哲琴接到太上皇旨意要替小多选男朋友。
两人觉得小多二十二岁了,已经参加工作了,是该有男朋友了。可是,上那儿去找个能配得上小多的人呢?
在范哲天眼里,小多的男朋友从长相上不能输给自己和四个弟弟。
在范哲琴眼里,小多的男朋友得比自己温柔细心。
两人画了张男人脸,往里面填内容:长相得帅,心底要好,家世清白,事业有成。
画像一出来,两人很犯难。
范哲天慢慢开口:“人多力量大,把那几个小子叫来一起商量。”
等到六个人聚齐,小多未来男朋友画像上又多了几条:要风趣幽默,要会做一手好菜等诸多规定。最最关键的是他必须爱小多,而且必须超过范家兄弟姐姐们。
六个哥哥姐姐齐齐犯了难。
最后范哲琴做出了决定:“从现在起,你们发动你们单位的同事,你们的朋友一起找。一个合适的都不放过。”
范哲天同意:“对,满天撒网,重点捕鱼。”
全票通过。
但他们都忘了问问小多的意见。
就在家里人绞尽脑汁开会决定四处张罗范小多的男朋友时。范小多正一个人坐在公园树林子里哭。她刚进一家媒体上班,就迎面遇到了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复杂人际关系。
范小多要去单位报道时,范哲琴才发现对小多的教育缺乏了社会关系学上的指点。一定要亲自陪她去报道。
范哲琴一路上喋喋不休:“小多啊,到了单位工作少说话多做事,千万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啊,单位最忌讳相互诋毁。你不喜欢谁千万不要表现出来。现在单位复杂得很,表面对你笑背里动刀的人多着呢……小多啊,到了单位,你新来的,勤快点,人家才会看你顺眼,你累了姐给你买好吃的啊!”
范小多听得啼笑皆非。在家人眼里,她就是没长大的娃娃,都二十出头了,还拿买零食来的招来哄她。见二姐还要唠叨,就挽了她的胳膊撒娇:“知道啦,姐,我会做好的。”
到了单位门口,小多就不肯让二姐进去了:“姐,要是人家看到这么大了,来单位工作报到还要家里人陪,多笑话啊,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啦。”
二姐拗不过小多,又放不下心,就对小多说:“姐正好要去你们台办点事,一起进去,不是陪你。”
小多没办法,只好和二姐一起进去,刚进大门就遇上了熟人:“哟,那不是宣传部范大姐嘛,来台里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范哲琴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我今天就是陪我这个妹妹来报到了,以后啊我家小多你多照顾啊。”
熟人也笑:“您的妹妹啊?来我们台上班?是家里的小七吧?一眨间工夫长这么大啦,好秀气的闺女,多能干啊!”
小多被夸的满脸通红。她才来报道,怎么就知道自己能干?她根本不知道别人只是在说客套话,心里一个劲地觉得好笑,心想这个人怎么睁眼说瞎话还能说得这么利索呢?她低着头,生生把眼里的笑意藏了起来。
等人走了才听到二姐说:“这是你们台总编室的林主任,记着哈。”
走进大楼,小多才发现上了姐姐的当。二姐根本就是陪她,直接和熟人们招呼完后拉着小多进了台长办公室:“刘台长,我陪妹妹报到来了,您以后多教育她。”
寒暄几句之后二姐走了,把小多一个人扔在台长办公室。刘台长四十来岁,精瘦精瘦的,看上去不是一脸凶相的人,小多暗自打量,可老半天刘台长也没叫她坐,小多站在办公室有点有足无措。心里后悔就不该让二姐陪她来,自己拿着档案去办公室多轻松。
正想着,突然听到台长打电话叫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刘台长指着小多对来人说:“新来的,就在你们通联部先做着吧。”
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事业型的,精明能干的样子。像是早知道了小多的来历,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你叫范小多是吧?不用叫张主任,叫我张姐,走吧,我们去办公室。”
范小多跟看到亲人似的,对张姐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她根本不知道在政府工作的大哥一个电话打给台长要他多照顾自己。再加上被宣传部工作的二姐陪着来报道。还没到岗的范小多在同事们眼里,已经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对象。
就这样,小多进了电视台在通联部。
通联部人不多,两个副主任,一个凌老师,另一个年轻女孩,然后就是她。
范小多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张姐交给她一叠县里电视台传来的稿子,只有文稿没有图像,告诉她:“小多,这些你把它改成口播简讯,不用配图像的。有不懂的问凌老师或者我都行。”
小多很感激,觉得张姐越发和蔼亲切。
从那天起,小多在电视台通联部干上了改简讯的活儿。
通联部里的年轻女孩见小多坐在她办公桌对面,就自我介绍说她叫张丽。小多有了人搭话,活跃许多。两个年轻女孩子很快就熟了起来。
小多正奇怪通联部咋没有正主任呢,张丽就神神秘秘悄悄暴出了内幕。原来的通联部主任升了副台长,正主任空着,两个副主任一个张姐,另一个姓马,明争暗斗都想扶正。
小多记着二姐的话,只听不搭话。
马主任与张主任对小多都很客气。大概小多是张主任领来分配工作的,马主任对小多的工作没有发表异议。
这天张主任休息,马主任拿了厚厚一叠稿给小多说:“你把这些稿改改。”
小多清脆地答应。两个月下来,她改简讯得心应手,长篇稿件被她大笔一挥就变成了几行简略的文字口播。
初到电视台新鲜,小多对自己台里的新闻每条必看。虽然没有图像,她也痴痴地看着主持人播自己改的简讯,重播也不放过,心里隐隐有种成就感。
她非常喜欢这份工作,还很向往做一名记者。但是她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在通联部改稿是锻炼基本功。
小多接过马主任递来的稿子很认真的修改。改稿为了清楚都用的是红笔。小多看到一篇报导某地养猪致富的稿子。这篇稿件文稿不长,就一篇纸。可小多圈出了七八个错别字加以更正,又觉得这篇稿段落顺序没对,又用红笔把段落勾出来提示做个颠倒。单薄的一张稿纸在她的笔下顿时变成了花脸。
范小多没想到,这篇新闻稿惹了大祸。
今天她一上班,就被新闻部一资深老记者叫到一边。小多正纳闷,老记者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范小多,我认识你大哥,也认识你二姐,和他们的关系都很不错。我之所以把你单独叫到一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知道吗?我做了十年记者,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改过我的稿!我知道你很认真,错别字都找出来了,但是你要知道,新闻稿的写法不完全只是顺序,还有倒金字塔形式……”
小多听得云里雾里,多少还是听明白了,自己大动干戈的新闻稿是眼前这位老记者的稿件,而老记者的稿件不是她这种新上岗的毛头小年轻能动的。
小多不由自主地分辨:“我不知道改的是老师您的稿件,我以为马主任拿给我改的都是可以改成简讯的。”
话一说出,老记者脸色大变,对小多说话更客气了:“以后多长个心眼。别被人当枪使了。”说完就走了。
小多哪里想到因为她这么一说,老记者转过身找到马主任一番理论。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听到马主任对老记者说:“我拿给她是让她学习学习,没想到她就动手改了。还改得乱七八糟的。她怎么能这样呢?太不尊重你了。”
小多惊呆了,这是她进台后第二次遇到张嘴说瞎话的事。生活环境单纯的范小多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一种人,说假话脸都不带红的。她只觉得胸口堵着块什么东西,难受得要命,转身就躲到了走廊里。等到心情平静下来,这才慢慢地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马主任就笑嘻嘻地对小多说:“桌上有几篇稿,你赶紧改出来,今晚要上,记着改成简讯。改完就下班吧!”
没有意料中的大发雷霆,小多却怕得哆嗦了一下,看着稿仔仔细细生怕再弄错了。
快下班的时候马主任发飙,拿着张丽递过的稿大骂:“这稿是这样改的吗?越改越臭!年轻人多学点,教了这么久,连最简单的简讯都改不好!”
小多心里知道马主任借着机会是在骂自己,只咬着嘴唇埋着头收拾东西下班。一出单位就冲到对面公园小树林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委屈得不行,明明资深记者的稿件是马主任让她改的,他怎么能这样说话害她?给她再大的胆子她也不胡乱改资深记者的稿件啊!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为马主任和张主任斗法的出气筒了。
这件事她又不想让哥哥姐姐们知道。她希望凭自己的能力在台里站住脚,而不是一出状况家里人帮着自己解决。
所以,范小多可怜的只能一个人躲在公园树林子里哭。
这个时间已经日落西山,小树林里很安静。范小多选择这里就是怕人瞧见。没想到她还在抽咽的时候,有个声音冒了出来:“遇什么事了吗?哭这么伤心?”
小多跟惊了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看到前面有个男人抽着烟倚着棵树好奇地望着她。
她压根儿没想到还有人会看见,而且还会开口询问。小多有些倔强的看过去:“关你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说完掉头就走。
没走两步,那个人竟然追了上来:“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哭了大半天,我好心好意地关心,你怎么这个态度?”
小多心里很是恼怒,有人看到她哭她已经觉得丢脸了,这个人还赶着来问她的态度。小多不想回答,埋头又要走。
往左往右走了几次,那个人都挡在面前。小多转头看看四周,小树林空寂无人,偶有几声鸟叫,她突然害怕起来,怕遇上了坏人。这个念头一兴,小多被吓着了,她撒腿就跑,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救声:“救命啊!”
一口气跑到公园大门口,看见有人了,才停下来喘气,回头张望,那个人没有跟来。小多这才放了心,慢慢地坐车回家。
范小多怕黑怕打雷怕一个人走夜路。老六范哲乐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看《一双绣花鞋》,几个孩子看得呼吸都紧了不敢大口出气,电影放完才发现小多呆痴痴地坐着一动不动。哲乐碰碰小多,没想到她大叫一声,然后就哭。一家大小孩子都吓呆了,才听到她哭着说吓着了。
那天晚上,小多和二姐在一张床上睡不着。范哲天把小多接过去还是睡不着。四个小子轮流抱小多睡她还是失眠,折腾全家人到天亮最后自己太困才睡了。
从此,范小多和老二范哲琴睡觉,房间都是不关灯的。为了让小多睡觉时屋子里有光,范哲琴还精打细算地让小四另装了只节能灯泡。
所以,当老六范哲乐回到家看到屋里漆黑一片时,他以为家里没人。正疑惑小多下班跑哪儿去了,结果一开灯,他猛的看到小多躺沙发上。
范哲乐吓了一跳,走过去要推醒小多,看见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这下急坏了:“小多,醒醒!”
范小多睁开眼,看到六哥在面前,想哭又不想让他知道今天一天的遭遇:“六哥,你回来啦,我去厨房热东西吃。”
哲乐瞧着小多觉得不对劲:“小多,出什么事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小多终于忍不住就哭起来。她没说树林子里的事,只把台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哲乐。
哲乐比小多大十一岁,是家里唯一还没结婚的男人。随着年纪增长,范家几个儿女陆续结婚搬走,家里只有哲乐和小多住在一起。小多和六哥的感情一直是最深的。
说完小多扬着脸求哲乐:“六哥,千万不要告诉大哥和二姐啊。”
哲学皱着眉,想了半天答应下来,坐下来慢慢对小多分析情况。他用一个律师理智的头脑认为这才是对小多最有帮助的。
本来老大老二召集他们哥几个讨论给小多找男朋友,他始终不认为大家的安排对小多是最好的,可是听了小多说工作上的事,哲乐觉得小多是该谈谈恋爱,这样她会成熟得更快,而且,哥哥姐姐们都不能护着小多一辈子,小多能有个男人照顾也好。
范小多考大学时,家里人想都没想就决定她得报本市的大学。这里本来也有全国能排上号的学校。这样范小多不用去外地读书,家里人还能就近照顾她。
老五哲和正好在小多读的大学里当讲师,所以小多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家里人都清楚。大学时哲和出现在小多宿舍楼下接她回家时,总有意无意地让别人误会他是小多的男朋友。不仅如此,一听到有男生找小多就横加阻拦。害得范小多大学四年都没男朋友。
老大范哲天的思想和小多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十八岁的差距整整差了一代人。哲天不准小多在大学谈恋爱,老五哲和忠实地执行了大哥的命令。一到周末就去接小多回家,小多要是和同学出去玩,他会一一核实。
所以在范家人眼中小多的感情是张白纸。这也是范家人苦苦考虑该找个什么样男人的原因。生怕一个没找准,小多会受伤害。
哲乐想了会儿,还是把大家的决定告诉了小多。
范小多越听越恼:“你们在说什么呢?”
哲乐很正经地对小多说:“我也觉得你该找个男朋友。”
小多真恼了:“这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吧?我现在还不想交男朋友。”
哲乐心想是不是小多今天在台里受刺激了,所以一口拒绝。也就没再多说。范小多以为这事就完了,也没往心里去。
她知道几个哥哥姐姐都拿她当宝,当孩子似的看待。一路安排铺垫,生怕她有半点闪失,生怕她受一丝伤害。小多从来都是接受的。但是后来读大学起,她就觉得不舒服。现在一工作马上又要来安排谈恋爱,范小多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她的这些哥哥姐姐们只知道呵护着她,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范小多绝对是那种表面文静,骨子里调皮活跃的女孩。她最好的一个朋友总结说,十次坏事范小多一次都没露面,但十次坏事里有九次她都是幕后策划者。
她们班教计算机的老师很色,但凡与他接近的女生考卷上签个名就能及格过关,不甩他的女生考再好,成绩不是刚及格就是补考。该老师个矮肥胖,还烫着卷发。女生们背底里都喊他矮脚卷毛。敢怒不敢言。有一天上课矮脚卷毛兴致高昂地来上课,一连几天态度良好,没再拿言语骚扰班上女生。大家暗自奇怪,就看到范小多不为所动。问她,小多平静地答:“矮脚卷毛的状态属于恋爱期,你们没看出来?”
有女生不信,就拿话去试探,回来笑着说:“卷毛得意地说有人给他写情书!”
这个消息震晕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出来出来位正义侠女为民除害,又为那位侠女叹息,说可惜了这么位有牺牲精神的人间奇女子。
范小多叹口气说:“等到考试结束就好。”
考试一完,卷毛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在课上直言不讳地说情书上写得这么缠绵深情,怎么转眼间就音讯全无,连张没写字的白纸都收不到了。说着情不自禁地念了几句情书上的话:“我从第一次看到你时就为之心动,心跳加速。每当看到你在讲台上的身影就舍不得移开眼睛……这肯定是班里那个女生暗恋我嘛。”
全班哄堂大笑。坐小多旁边的室友听到她嘀咕了一句:“要不是这样,你怎肯放全班女生过关?”
室友恍然大悟,对小多刮目相看。
还有一回,某男生追到小多的室友后就说分手,明言讲是同学间打了个赌而已。室友自尊心严重受伤,成为他人笑柄。小多沉思半天说她有法子。结果C大某天校园里出现一奇观,有花店员工扛着棵小胳膊粗的梅花树气势汹汹送到该男生处,梅树上系了张卡片,写道:“月到中天,湖边相见。”
老大一棵树树往男生宿舍一放,震惊了校园。该男生自豪不已,高高兴兴赴约,在壮观梅树的引诱下在零下两度的湖边冻了一夜。回来高烧不退疑似禽流感被弄进医院关了一周。
当然,范家人不会相信做这些事情的是自家的乖女宝贝妹子范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