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何人月下,临风起一声蜀笛
鹿头云归,
棉阳人散,
寂寞狂踪迹。
鹜落霜洲,
雁横烟渚,
分明画出秋色。
空目断,
远峰凝碧。
当夜亥时三刻,月明星稀,雒县州牧府,刘焉卧房,一股浓烈的药味盈漫,整夜苦思周舒谶言难眠的刘焉,终于顶不住极度的疲倦,不知不觉悄悄睡去。一直在旁守候的刘瑁见父亲终于安睡,在轻轻盖好被褥后,随即小心翼翼起身准备离去。
“啊!痛煞我也!”忽然刘焉惊坐而起,冷汗汗淋漓,跳跃的烛光打在他沟壑的苍白脸颊之上,显得更加阴怖。
“哐……”刘瑁立即推门而入,大声问道:“父亲!父亲!”
“我儿,我儿……汝还活着啊,活着就好啊!”听到刘瑁声音,刘焉老脸闪过一丝惊喜,高兴道。
“啊!父亲,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莫不是噩梦了?”刘瑁出声安慰道。
“额……原来如此。”刘焉这才缓过神来,“儿啊,为父刚刚梦见我刘氏满门被拉到南市口,刘备亲手执刀,先是砍断你的手脚,你在地上不停涌动,大喊让为父救命,可是为父手脚被缚,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你流血而亡啊!呜呜!”
“父亲,父亲,不过一梦尔,当不得真!”刘瑁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道。
“非也,非也,这是先祖在警示于我!”刘焉摇头,此梦太过惊险,“我儿,葭萌关和巴中、巴西可以消息传来?”
“父亲,三日前严颜、庞曦和吴懿传报刘备三路大军进无可进,加之随冬日近,想必不出一月,刘备自然撤军,毕竟以汉中之力是难以支撑旷日持久大战。”刘瑁想了想道。
“如此甚好!!如今天下大乱,长安天子自身难保,为父好不容易为我鲁恭王一脉挣得益州天府之地,又岂能因长安傀儡天子一道诏书而放弃这龙兴之地?瑁儿,如今大郎、二郎深陷长安,四郎又遭刘备所囚,我鲁恭王一脉就靠汝了!只要一载时光,为父定为汝扫清一切障碍,只不过汝这性子,唉……”刘焉先是兴奋,后是阴沉,最后是无奈。
“父亲,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区区小病自会痊愈,瑁儿侍奉左右即可,益州军政大业终究离不开父亲。”刘瑁听父亲之言,心中亦闪过一丝窃喜,不过随即想到父亲自中平五年入蜀掌益州不足六载,根基不牢,更何况刘备大军正如鲠在喉,此间情形只有父亲才能掌控,若自己匆忙接掌,恐怕是祸非福。
“嗯,扶我侧躺吧……瑁儿,不必贴身侍奉,快回去修整,自明日起,慢慢接手益州政务吧!”刘焉心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诺!”刘瑁小心安顿好刘焉,然后慢慢退出寝室。两人眼神交错,一个怜惜夹着坚定无奈,一个担忧中自带窃喜。
夜,黑的深沉。刘瑁退出院子,抬头一看,秋日的夜空星光浮现,
同样的星空,雒县一派清幽,而鹿头山绵竹关,则是一派肃杀。
鹿头山,成都之屏障,山岭逶迤绵绵由北南走,罗纹江蟠于东,绵水自北向南西绕,西南之水环聚为沱江,因山两侧江河流向各异而定为东、西两川的分界。绵竹关坐落于鹿头山麓西十里与绵远河东岸十里交集之处。
“将军!丑时已到!”关羽带八千大军趁夜行军至绵竹关外三里,然后静待时机,胡秋像影子一样飘到关羽身边,提醒道。
“可曾探清虚实?”关羽缓缓睁开丹凤眼,杀气散开,周围几个士卒似乎感觉到身体一寒,互相挤了挤。
“将军!此地有三处奇异之处:其一,此关左侧为连绵丘陵,巨木茂盛,无路可走,前行五里即至棉水天险,难以通行;其二,此关右侧为鹿头山,绵竹关墙一直修至山头,而后绵延数十里均为巍峨大山,大军难行;其三,此关坐南朝北,宛如地龙崛起,关门南北内外相差数丈之高,我军若自北而攻,则是仰攻。”胡秋道。
“嗯,此关不弱武关啊!”关羽赞叹道,“不过在我无当飞军之前,如何能称险关!先锋营如今何处?”
“先锋营今夜越过鹿头山西麓主峰,已过双龙门,卯时可至绵竹关之后!”
“善!传令!大军立刻用膳,寅时行军,寅时攻城!”
“诺!”
关羽一声令下,八千无当飞军立刻进食,然后迅速披甲结阵。
“胡秋!汝率两千攀岩手,趁天色似亮未亮之际,自左翼越关墙偷袭之,此处高不过三丈,足矣!我正面为汝掩护!”在太史慈的熏陶之下,关羽亦是学会四面开花,声东击西之策。
绵竹关内,守将孙肇竟彻夜难眠,不知为何总是萦索着不详的预感。心情烦闷之下,直接来到府中前院校场,开始练习大刀。月夜下,孙肇竟然将三十八斤的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密不透风。
练了半个时辰,孙肇擦了擦脸上汗珠,问道:“赵三,现在何时?”
“将军,刚过三更,子时左右。”
“嗯,左右难眠,走,随吾上关楼巡视一二,这几日总觉心神不宁,恐有大事发生!绵竹乃雒县门户,主公委我重任,不可懈怠啊!”
“将军莫非担心刘备来袭?如今刘备被挡住葭萌关外,涪县稳如泰山,假若刘备来袭,我军岂能不知?”
“哈哈!就算我多虑吧!不过,城防必须抓紧!不可懈怠!”
“诺!”
不多时,孙肇披甲带着五个亲兵,来到城头,只见关楼上所有士卒席地而睡。两队打着灯笼不断来回穿梭的巡逻队,不停的在城墙上四处巡查。
“李异,可有异动?”孙肇来到城头,第一件是就是找到关楼里面的城门校尉李异。
“将军!关外没有丝毫动静,想必您是多虑了吧!!”李异心中郁闷之极,这绵竹关身处内地,又如何面临破关之危?最可恶的是,孙肇竟然要求自己这个校尉亦每夜巡城。
“事无万备,惟有枕戈待旦、千般小心,方能无措啊!”孙肇叹气道,谨慎这才是主公提拔自己之处啊。
“嗯,如此变好,吾再去后关看看!北门就辛苦一番!”孙肇拍拍李异的肩膀,安慰道。
“无妨,无妨!”李异见孙肇下楼,躬身道。
“哼!骤然得势之辈!卖弄威风罢了!”李异对着孙肇的背影暗中唾弃道。等孙肇完全消失在眼界之中后,向着周围士卒道:“行了!行了!深更半夜,能睡则睡,不必担忧将军责罚,有我担着!”
“哈哈,多谢校尉!
“小的实在太困了!”
在众人的一片恭维声中。李异独自躲至关楼最里面的小间,慢慢小酌起来。
“嗯呀,快活似神仙啊!”李异小抿一口,然后捉上几颗黄豆,心中畅快之极,暗道;“这孙肇真孙子,有福不享,非要半夜折腾人!待果断时间,自己还得另想办法啊!”
暗夜时光流逝,寅时悄然而至。
“哐当、哐当!”
“哐当、哐当!”
“哐当、哐当!”
黑夜里,绵竹关上响起了铁器与石砖相撞的清脆声。
“喂,老六,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啊,没有,没有,老子整整三夜守城啊!”
“咦,好像是,我去看看!”
几个绵竹守兵好奇的伸出头望向远处漆黑的天际,低头看城墙下是否藏人。
“咦,这是何物?”一个士卒忽然拿起地上一个爪子,好奇问道。
“咻!咻!咻!”忽然间,关外向关墙之上射出数千支箭矢,铺天盖地。
“啊!啊!我中箭了””
“医者!医者!”
瞬间,城楼上除门楼外全部遭到箭雨袭击,死伤惨重,最幸运的是靠近女墙之下的士卒,竟然丝毫未伤。
“敌袭!敌袭!”刺耳的惊叫声,怒吼声,求救声四处响起。
“什么!”李异连忙从关楼里冲了出来,边看到诸多士卒死伤惨重的场面,心下暗道,城门上两千守军恐怕能拿刀的不足一半。
“速报将军!儿郎们,随我迎敌!”情形容不得李异多虑,直接拿起长剑,开始指挥起来。
“咻咻!咻咻!咻咻!”又是阵阵箭雨袭来,打得守军根本不敢抬头,而前方漆黑一片,完全不知对方弓箭手藏在何处,只能被动挨打。
“淅淅沥沥,淅淅索索!”
“淅淅沥沥,淅淅索索!”
周遭杂乱声中,李异似乎听到一阵好似行军盔甲铁片摩擦的声音,可是头顶箭雨未停,不敢伸头探查。
“轰!轰!”好似诸多重物砸上城墙,又似多人自高处跳下的脚步声。
“杀!杀!杀!”借助城头的篝火,李异终于看清,竟是一个个披着薄甲、脸色画满诡异条纹、两眼发光、出手狠辣的敌军。
“怪物啊!”可李异士卒不这么想,看着面前这些从天而降、身形高大、脸上涂满诡异条纹,手持大刀,迅速杀开的敌军,心中恐怖至极,特别是有守军砍过去,竟发现被那层薄薄的轻甲挡住,顿时心惊不已,战意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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