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丹”是怪物
触足蠕动着占据江丹的身体,用作筋骨包裹四肢,“江丹”如同吹气球一样缓缓站起身,两个被捅穿的眼窝,一双无机质的竖瞳从足上睁开,顶替了人类的瞳仁。
祂往前跨出一步,身子一歪。
手臂瞬间变化了形状,化成坚硬开花的黑红“拐杖”插进沙滩,将祂重新托起。
怪物踩掉了害祂摔倒的裤子,光着下半身,摇摇晃晃的往海边走去。
...
暂时解决了饿肚子的困境,林乔又面临了新的难题。
她一直没有水喝,头晕和乏力的症状是食物也解决不了的。
或许她今天还得进丛林一趟,跟江丹一起。
她不再是他的预备口粮,他的状况大概比她还要糟糕,他们现在可以平等对话。
“我、回来了。”
极度不稳定的声音,就像刻意掐着声带发出的颗粒质感,磕磕巴巴。
林乔回过头,身体僵硬挺直,满脸错愕的看着他。
“发生什么了?你的裤子去哪了?”
虽然此时的江丹上半身,不知是何原因全部是血,她也实在无法忽视他极度衣衫不整的模样,下意识问出这么个,此景下无关紧要却伤风败俗的问题。
“裤子?”
“江丹”低下头,几根黑红蠕动的触足迫不及待的从脑后裂出,极为高兴的在跟林乔打招呼,扭曲了“江丹”的半边脸,像是一张半皱的白纸。
祂无所觉自己此刻极为恐怖的样子,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裂开嘴角,露出里面鲨鱼般的牙齿,“原来还要穿吗?”
祂已经裹了一层外衣,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上面套一层。
比看多年前怪形电影还要夸张的一幕,林乔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起停住了,连同她的心跳一起骤停。
异种?!江丹什么时候感染了?明明受到毒素影响的是她不是么。
还是说她已经陷入神经毒素制造的幻觉里无法自拔了?
她看见的江丹好像被怪物穿上了人皮,那几根暴露在外的触足看起来如此眼熟,和她今天吃的早餐像是同款。
林乔下意识转了转受伤的脚踝,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皱眉,神志无比清醒。
眼前的江丹还是浑身是血,从脑子里掉出触足的诡异景象。
应该不是幻觉...
有怪物杀掉了江丹,又变成了“江丹”。
那对方是来报复她伤害祂的吗?毕竟她吃掉了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一想到那些在肚子里消化的东西,林乔胃部又开始不适的痉挛,表情极力隐忍。
怪物歪了歪头,才注意到部分本体跑出来了,他控制着那部分回缩进脑子里,用手抚平皱巴巴的脸,刺激颅顶毛囊滋生,长出茂密的头发盖住伤口。
“对不起,没控制住。”它们太兴奋了。
从穿刺脑子到消化记忆的过程,怪物从江丹的身体里提取了部分人类生活规则。
祂有礼貌的道了歉,随后又当着林乔的面,伸向自己变形的触足,如同掰断手指般掰下了一节,最为柔软、干燥的下来。
看起来软趴趴的一截被祂握在手中,祂操纵着光溜溜的腿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将自己的身体赠送给她,期望她长出更多的颜色,铺满祂的眼睛。
带着紧实肌肉的长腿晃到跟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画面冲击力,浓重到刺鼻的血腥味,林乔再也憋不住,偏头撑在沙地里大大的喘了口气。
她身上释放出的不安情绪、厌恶的,似乎大部分都直至祂不规整的穿着。
怪物低头看了看,考虑到昨晚这具身体压迫在她身上时,她释放出的情绪是一样的。
“你是在担心我有这个么。”
祂很快明白了自己被讨厌的问题所在,干净利落的截断那没用部分。
“好了。”
祂缓缓蹲下来,邀请林乔观赏自己的手艺,“应该没有问题了。”
人站在高处时总会想着往下跳,明知跳下去九死一生,也会有冲动荒谬的想法产生,最后由理智战胜,缩回了奔向死亡的冲动。
林乔正好相反,她认为自己是会跳下去的那一个,她一向容易冲动做事。
就像此刻她想知道祂到底想干什么,余光不受控的转过去,无法言说的刺激令心脏狂跳。
她看见了“江丹”包裹在背心里的小腹,以及,完全失去身为男人不可缺少的部位。
怪物的缝补技术高超,还能随意改变身体形态。
异种仅仅是打了基因针失败的人类,和祂完全是两个物种...
占据江丹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瞳孔微震,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明显有别于人类的眼睛,像是土地干旱密布的裂纹间出现一道竖状深渊裂缝,无机质的黑色,眨眼时覆盖上一层薄膜,冰冷怪异,但毫无杀机。
祂可能刚饱餐过,目前对她只剩下了好奇和探索,还没有进食欲望。
那现在最好应该说什么才能保命?
“谢谢?”
奇怪的答谢。
林乔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内心懊悔,思绪不断。
她为什么要说这个?感谢祂不穿裤子也不会辣她眼睛了?还是害怕引起了身体本能的附和反应,亦或者,她现在想活命最好就将祂当成普通人来看待?
怪物维持着那恐怖如斯的微笑,“不客气。”
祂将自己斩断的触足再次捧到她面前,平整的切口殷红的血液滴答滴答。
林乔极力稳住情绪,“你要送给我?是因为我昨天不消息对你做了那种事么。”
她回忆起昨天亲手切断它的样子,充满剧毒的黏液包裹在最外层充当保护膜,今天怪物就藏进江丹的身体里,用拙劣的演技将新的一截送到了她面前。
看上去更为干净,清爽。
“你很饿。”“江丹”说:“我可以喂饱你。”
祂完全不在意自己切过祂的身体。
是某种母性光辉让它无意间将自己当成了幼崽?牠是雌性?
为了不惹怒对方,林乔不动声色的接过那团柔软的触足,任凭血液染湿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