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情世故
晚上的表演其实十分精彩，但陆望已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晨杏就要离开，尽管早有准备，事实依然有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分量。陆望觉得胸闷，刚才进入体内的酒精也产生巨大作用，他犯恶心，这恶心既是生理也是心理，晨杏明明准备好和自己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却变成这样一幅丑态，他忽然对今晚的自己失望。
许权星的表演刚刚赢得满堂喝彩，额头满是汗水地走过来，“咋了，脸色不好……还行不行啊兄弟？今晚玩的开心！”
陆望已经对周围灯红酒绿的环境生出厌恶之情，忽然很想对他说：你一开始猛灌我，现在又怎么开始关心我？你到底是想要我喝酒还是不喝酒，所谓玩的开心又是什么意思？喝酒到吐就算玩的开心吗？
但这种话不能说，不应该说，也不可以说，陆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不舒服。”
许权星识时务地离开了。
晨杏笑道，“已经上道了。没错，男人为了面子硬喝酒是最蠢的事情，酒精代表感情深浅更加不知所云，你该认怂还是要认怂。鹿宝，以后你得有个公私的概念，和许权星这伙人结交的时候得学会说谎。”
陆望大着舌头说，“我太会说方了！”
晨杏站起来了，伸手。
陆望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她。
晨杏笑道，“会喝酒，也要会装醉……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儿？”
陆望心领神会，一摇脑袋，整个人往晨杏手上瘫倒过去，晨杏一把把他搀起来，往外拖曳着。路上正巧遇到了那个教陆望抽烟的红发美女，她打个招呼，“鹿宝不行了，我送他回去。”
红发美女扭过头看他们两的背影，良久后哼了一声。
……
被冷风一吹，陆望更加清醒，他从晨杏手里面起身，感慨道，“晨姐，你懂得的讲究太多了。”
晨杏说，“人情世故，社会交往，都是一门学问。我会的也都是装傻充愣、审时度势而已，能不吃亏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要算多会来事儿可不够格儿。和许权星这伙人已经算是闹着玩了，他们没啥恶意，只是自己不长进而已，成天酗酒抽烟玩女人，能带着人进坑里。”
陆望说，“坑？”
晨杏说，“你知道刚才那女人为啥和你亲近么？你是伍伽眼中的新贵，她现在不过是在投资而已，你看到许权星身边那几个女人了吧？许权星在这方面可花不少钱，起码这个数。”她伸出个手掌，五根手指头比划得明明白白。
陆望一哆嗦，酒精这下子全吓唬没了，“啊？”
晨杏看他模样，笑了笑，“不过你们要真在一起了，她也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肯定物尽其用。”
陆望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装傻道，“啊，晨姐，你说什么吃亏不吃亏，呵呵。”
晨杏不逗他了，“但你逃不过和她们来往，这算是你的考验了，没我在你身边，你好好想想怎么一边靠着他们打下音乐基础，一边又不被他们带坑里去吧。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这也不比我未来一年要经受的简单。”
她带着陆望上了摩托车，陆望犹豫了一会儿问，“以前晨姐在酒吧……你也这样么？”
晨杏说，“我？我还好，最开始过去的时候年纪太小，没人对我下手，后来慢慢懂了，就换了个女老板的地盘，是个有文艺范儿的地方，钱是赚了少点，但安心。不过该说不说啊，那些看起来文艺的客人虽然规矩一些，但也一个个没安好心，我就在那儿学会耍花招的。”
摩托一路回到陆望家楼下，晨杏让陆望明天一早到人民路见面。
陆望意外，那地方是条老街，难道能有什么特别意义？
晨杏露出神秘的笑容，反而卖起了关子。
陆望一脸醉醺醺地回到了家，陆旭在家里看电视，一见他这模样乐了，“哟，你今天去庙里开光啦！”
陆望说，“老舅，我喝酒了。”
陆旭不满，“我说的开光就是这个，庙里就是喝酒的场所啊。哎，你真是一点儿不懂我的幽默。”
陆望说，“你也不问问我为啥喝酒，你咋不关心我一下？”
陆旭说得头头是道，“我经常看电视节目，长辈过度控制孩子，孩子就会有逆反心理。”
陆望说，“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陆旭笑了，“其实你这句话早就在我的计算之中，我就是想要管管你了，但是我想让你体验一下不管你的感觉，到时候你才能听得进去。我教育孩子的手法完全是天马行空的，也是开天辟地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优秀。”
陆望实在弄不懂老舅嘴巴里是真是假，抓抓脑袋，“我先去洗个澡。”
洗完了澡出来，才发现陆旭已经关了电视，坐沙发上一脸严肃，看来他是真有话想说。
陆望坐下来，“到底怎么了？”
陆旭说，“你别真六亲不认了啊，该交流交流……去看看老头儿也行。”
陆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旭说，“都要死的人了，我犯得着跟他过意不去吗？白天我给人开车都魂不守舍，几次站错道了，人以为我刻意绕圈子坑钱呢。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吧，要不我日子也过不下去。”他又苦笑，“而且，你总归要回家的。”
陆望说，“那也不是我家。”
陆旭一摊手，“那坏了，你没家了，我这屋子还是租人家的呢。”
陆望被呛到了，“老舅，你心真大，这话都敢说，不怕我生气啊？”
陆旭很得意，“我说了我和你相处叫羚羊挂角、了无痕迹，那些个教育专家学都学不来的，我这是为了提醒你跟着我日子不好过，但我不能直说我穷不是？那太没志气了，我现在还是男人创业的黄金年龄呢，说不定哪天就发了。”
陆望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幽默，但却并不想笑。
他面无表情看着老舅好一会儿，陆旭也慢慢收起了浮夸的表情，他对陆望说，“我昨晚梦见你妈了，她没骂我也没打我，可我觉得她很难受。阿望，找个机会和沈渠谈谈吧，老舅不想让你以后恨我。”
陆望终于点头，“好，不过我不会去找那个所谓的家的，这里才是我的家，你租哪个房子哪个房子就是我家——除非！”
陆旭一开始还挺欣慰，一听到除非就皱眉了，“还除非，除非什么？”
陆望笑道，“除非你给我找个舅妈，那我可不能打扰你们了。”
陆旭笑骂道，“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