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天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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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把惊鸿,一个

白玉京回到了花月楼。

见到童孝云时,白玉京感觉身体顿时松散了下来,紧绷了整整一日的神经,也在这一刻得以放松。

惊鸿剑被他随手放在手边,瘫软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童孝云的目光是炽热的,心中汹涌澎湃。

白玉京瞥到了这个眼神,每次见到惊鸿时,童孝云的眼神总是这样,像是一个精虫上脑的流氓看到了一个肤白貌美的赤身姑娘一样,按耐不住的手,无法控制几乎在一瞬间就能充满整张嘴的唾液,都在表明他对这东西的喜爱。

白玉京忽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来道:“童大哥,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不知能不能问问你?”

童孝云连忙摇头,“头儿的意思很明确,我只是送你来余杭县,这件案子全权交给你负责,头儿既然有这个用意,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不要破坏这个规矩为好。”

他叹了口气,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惊鸿,有些涣散道:“你以后在天下阁里也要明白,只要守好头儿的规矩,其他的任何事都不是问题。”

白玉京道:“并非是此事,而是这把剑。”

“剑?”童孝云的脸色顿时亮了起来,手当即抚摸在惊鸿的剑身上,“这把剑嘛?”

白玉京道:“对,正是这把剑。”

童孝云根本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眼角都要飞起来了,本身很小的眼睛霎时眯成了一条线,笑嘻嘻道:“这把剑有什么问题?快快快,说出来。”

白玉京当然知道对症下药,投其所好,当即一把将剑抽出来,剑鸣声宛若琴音,十分动人,他挥舞了几下,这才将怀中那本剑谱拿出,放到了童孝云的面前,“童大哥,这本剑谱就是惊鸿剑鞘之中发现的。”

童孝云整个人顿时一怔。

心中蓦然道:“这小子不是傻的吧?这等宝物都能给我看?不对,这并非是惊鸿剑鞘之中的剑法,而是天下阁古藏的《步天歌》和江南剑庄的《莲花落》,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头儿假意放进去试探他的,我可不能说破了。”

想到这里转念一想:“不对,这小子并不知道个中玄机,就这么拿出来给我看?”

他看向了白玉京,那张脸上写满了纯真和信任。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童孝云在这一刻终于动容了,心道:“我可万万做不出将身家性命这种事情拿出来给别人看的做法,这小子看来是真把我当做大哥了,想不到如今这世道之下,还能出现这样的人,是我心眼子小啦!头儿说的对,莫要将所有人都看做心机深沉的怪物。”

他缓缓道:“这《莲花落》不懂?还是剑不懂?”

白玉京指着莲花落的第一招式道:“童大哥,这一部分,我曾修行过几次,却始终无法窥视要领,一开始我认为或许是剑招精髓我无法参透,可后来偶然我在用刀时,无意中使出了这第一招‘西子问水’,发现和用剑大不相同,用刀可以使得非常好,但用剑却不行,这……是怎么回事?”

童孝云大惑不解,连忙拿出身边佩剑,照着第一招‘西子问水’的行炁,运转剑招,发现并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看向白玉京,“你是这么用的么?”

白玉京道:“可否借童大哥剑一用?”

童孝云想都没想,直接将剑丢给了白玉京。

白玉京如法炮制,演示了一遍。

果然一模一样。

童孝云道:“不错啊,只是有些不熟练罢了,有什么问题?”

白玉京将童孝云的佩剑交还,随后就将惊鸿递了过去。

童孝云心里咯噔了一声,痴痴地看着惊鸿剑,并没有去接,“兄弟,你就这么将这把剑交给我?虽然你我同为天下阁的同僚,但我若是想独吞这把剑,可以有许多计谋来对付你,甚至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只要我拿到了这把剑,你便连生存之法都没有。”

白玉京挠了挠头,一副憨憨的模样道:“啊?童大哥……我觉得童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童孝云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兄弟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同窗好友,即便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在利益面前,都可以背地插刀,大多绣衣使都不是死于仇人之手,而是死于朋友之手的。而你这把惊鸿,就已是天大的利益,我爱剑,这把剑若到了我手里,我足以杀你!”

白玉京岂能不知这是童孝云的教导直言?

此人并非好为人师之人,能够如此叫道,足以看出,他是被朋友背叛过后的真情感悟。

白玉京还得继续装下去,于是道:“我能活到今日便已是上天的福分,之后的每一日都是老天爷的馈赠,我若是时时刻刻提防他人,这日子还不过得胆战心惊?既然童大哥想要,不如我就将这把剑送给你,这样你我还是朋友,我就拿你那把剑,如何?”

童孝云呆住了。

他似乎从未想到白玉京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四处飘落,看了无数次白玉京,又看了无数次惊鸿,嘴角甚至在颤抖,他想要伸手去摸那惊鸿,只要现在点头,这把名冠天下第一的宝剑,就是他的了!

“你……你要将惊鸿送给我?”童孝云抓住了惊鸿,一把撤掉了上面掩盖着剑鞘的布条,眼中已有泪水,“你可知道,这把剑是天下第一的宝剑,若是没有这布条,若是让别人知道,天下江湖,朝堂朝野,想要这把剑的人,足以踏平整个余杭县,你……你要送给我?”

白玉京微笑道:“宝剑赠英雄,这把剑在我手中,连一招一式都使不出,我要来何用呢?若是童大哥喜欢,送你又何妨?”

童孝云抚摸着惊鸿,每一寸剑锋,每一寸剑鞘,似乎都是他这一辈子的挚爱,转身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剑鸣破风,声声振动,他笑了,笑中却带着泪。

他记得。

母亲安享晚年,喜丧而去的那一日,他没有哭。

父亲在大战之中,率军突围却战死沙场的战报回来的那一日,他也没有哭。

第一次跟随风夜北暗杀金国将帅时,被敌人抓住,拷打了足足十八日,最终被种下九寒玄蛊,他也没有哭。

可这一日,他却哭了。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流泪,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笑着流泪。

他闭上了双眼,扬起了头,过了许久,才再一次挥动剑锋。

这一次,他打出了一个剑花,将惊鸿婉转在手中,十招!三十招!五十招!一百招!

招招平淡无奇,却又招招致命。

白玉京震惊地看着那把剑在他手上的模样,脸上尽是羡慕。

童孝云停下时已满头大汗,他走到了床榻旁边,将绒衣裹在身上,将惊鸿剑锋入鞘,交给了白玉京道:“物归原主。”

白玉京道:“啊?童大哥,你不要么?”

童孝云笑了笑,“我爱剑,更爱名剑,所以我尊重每一把名剑,剑并非是无灵之物,它选择你,自然有它的道理,我可以从你手中把剑拿走,但却不能在我心中得到它。”

他深吸了口气,拍了拍白玉京的肩膀,“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把惊鸿和一个朋友,我更希望得到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