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抉择
吴承天不知道孙悟空是如何让自己听到当时天蓬元帅对孙悟空所说的话的，但就这一个细节，让吴承天觉得这个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当吴承天这么思考了一番后，又回到了关键问题上：孙悟空大费周章的演这么一出给他看，又图的是什么呢？他不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充其量也只是给那位“跑腿”的，有什么必要，需要孙悟空如此兴师动众地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遭呢？
当吴承天想到了自称“太上老君”的那一位时，突然又记起，方才孙悟空在变化成准提道人说起的那段旧事中，似乎孙悟空已经查清楚了白泽的所有事，对“太上老君”的真实身份也有新的认识，这方面吴承天倒是最感兴趣，于是他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的都抛了出来，问道：“大圣方才也听到了，我是奉‘那位’之命，请大圣回归到正确的时间序列之中，不知大圣让我看当年的妖神大战有何目的？大圣还在我面前，自导自演扮演起准提道人。大圣难道不知，我只是人家手中的傀儡，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所做的事都身不由己。就算我对大圣此时的处境同病相怜，我也不得不按照‘那位’的旨意行事啊！”
哪知孙悟空却摇了摇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在做事而已。‘他’那种人物，远在玉帝、佛祖之上，压根就不会在意你是如何行事——”
吴承天觉得孙悟空这句话有点信口开河，要知道，吴承天从朝九晚五的打工人身份被拉到唐玄宗时期，然后莫名其妙当了一名国师，接着后来的一步步，几乎都是那位的安排和指点。怎么可能是吴承天的一厢情愿？又怎么可能是不在意他的行事？所以，吴承天忍不住打断孙悟空的话，直接反驳道：“我莫名其妙回到了唐朝，莫名其妙替你去西天取经，莫名其妙在山海时代变成了大禹，干了那么多的事。怎么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若是没有他的安排，我早就回去继续当我的打工人了！”
面对吴承天的反驳，孙悟空不仅不恼，反而笑了起来，道：“你这个呆子，说的这话跟那个呆子一模一样。八戒当年也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一切所为都听‘他’的安排，好好的天蓬元帅最后跑到灵山当了个净坛使者。当然，那呆子除了惫懒些，人倒是不坏，念旧情。他陪着我去灵山西天取经，也是为了还白泽的情。”
提起了猪八戒，孙悟空的表情居然有一点缅怀，还有一点小得意。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显然比他想象的亲密。当时吴承天在代替孙悟空西行取经时，就觉得猪八戒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只是没想到猪八戒和孙悟空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孙悟空顿了顿，继续道：“相比你和猪八戒，自然是白泽对‘他’更了解一些。你压根就不知道，在白泽他们这群神族还未踏入这方世界之前，‘他’就已经与神族共存了不知道多少个元。每一个元，就计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在‘他’与神族共存的时间里，从来不过问神族之中每一位神的行事所为。”
“在与‘他’相处的那么漫长的岁月中，也会有神人如你与八戒遭遇的一般，被‘他’召唤过去，告诉你未来将要发生什么。事实上，他召唤你过来，只是契机所至，并无特殊的理由。告诉你未来要发生什么，也并不意味着你要按照他说的结果去努力。其实，根据那些神族的个人经历，‘他’所说的事情代表了最终结果，是必然会发生的。无论你是按照他安排的去做，或者完全不理会，甚至背道而驰，都不会影响和改变这个结果。至于你的选择，‘他’其实并不在意。不会因为你完成得好而给你任何奖励，也不会因为你跟结果对着干而去惩罚你。你只是因缘际会遇上了‘他’，但显然‘他’跟你的缘分也就是告诉你未来的路，并不会真正要求你去做什么。你所有认为他要求你去做的，其实都只是你内心自己个人的想法和倾向而已。”
吴承天听到这里，有点想要反驳，而是孙悟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并陷入了沉思。只听孙悟空继续说：“其实这种感觉，每个人，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每当你面临一个必须要做出抉择的重要选择时，此时的你却茫然无助不知如何选择，你就会求助上天。实际上，绝大部分的人，上天是不会给予回应的，但人却会将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带来的后果反馈给上天，说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发生在你身上就是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你因为真正得到了上天的回应，接下来按照你自己选择所发生的一切，你就都认为是天意。”
见吴承天陷入了沉思，孙悟空鲜有地安静了下来。吴承天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难道不是吗？”
听吴承天这么一问，孙悟空反而点点头道：“‘他’的意思，某种程度也算是天意吧。我终究是会回去的，但我心有不平，要在这里发泄一通。无论成败，我都要去做。希望你不要阻止！”
吴承天终于听到孙悟空该说的话，说了半天还是劝吴承天不要带他回去，不过吴承天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道：“我在大圣眼里有这么重要么？居然这么有耐心，给我说这么多。”
“重要！你怎么可能不重要？你可是俺老孙未来性命的寄托——咳咳，我是说你也有属于你一方天地，总有能大展拳脚之时。”
吴承天也不管这孙悟空是故意说漏嘴，还是不小心说漏嘴的，回了一句道：“若是我坚持己见，要带你回去呢？”
之所以吴承天还要坚持提出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孙悟空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反常。以孙悟空的能力，不说一棒子就能把自己给解决了，但至少吴承天觉得自己对上孙悟空，实力还差得远。别说制服孙悟空了，就算想以平等的立场说服孙悟空离开这个世界，也得等九天玄女在场才有机会。
可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孙悟空的反应却是让吴承天非常意外。不仅大费周章的又是扮演菩提老祖的前身——准提道人在他面前演戏，演戏不成就让他看过去发生过的妖神大战，最后还苦口婆心地跟他聊“那位”身份的秘密，以及劝他“那位”的话也其实可以不听。这真不像孙悟空一向的行事风格。孙悟空只有在面对不方便动手的对象时才会选择智取，绝不唧唧歪歪的，以大圣雷厉风行的性格，早就一棒子敲死了。吴承天自然不希望跟孙悟空正面来一场，但眼前这种状况也让吴承天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自然要试探一番。
“俺老孙如今头上又没有紧箍咒，可没那么容易跟你回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孙悟空似乎有点尴尬和心虚，下意识地摸了摸头。
当孙悟空确认额头上确实没有紧箍咒后，整个人的表情都明显放松了下来，转为嬉皮笑脸地道：“我看不如这样，我就跟在你身边，省得你担心我到处惹是生非。等我要办的事情办完了，我自然跟你回去。你看如何？”
孙悟空的小动作吴承天自然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顺势答应了下来道：“难得大圣如此大费周章地让我看了一场好戏，我晚点带你回去也无妨。只是不知大圣在这世界有何谋划，可需要我帮忙？”
吴承天自然不是真的要帮忙，还是想试探一下孙悟空来这个世界的真实想法。哪知孙悟空摆了摆手，道：“小兄弟莫要掺和这事。这水太深了，你进去了，俺老孙怕是护不住你。你真要有心，莫拉俺老孙的后腿，在旁边吆喝一两声，老孙我就感激不尽了。”
孙悟空这话一出，吴承天摸了摸鼻子，一脸大写的尴尬。他如今实力其实并不算差，但是在圣人满地走，神仙多如狗的封神之战中，他确实也谈不上能够自保。吴承天连忙转换了话题道：“大圣这话就自相矛盾了。”
孙悟空忙问：“如何就自相矛盾了？”
吴承天答道：“大圣说接下来跟着我走，又说大圣的事我不要掺和，大圣不说往哪走，我怕是连这里都出不去吧？”
孙悟空闻言笑道：“你想去哪就去哪，俺老孙跟着你就行。”说完，孙悟空大手一招，两人身处的小世界顿时就没了踪影，两人出现在幽澜林之中，旁边依旧是盛满了月光的“月光湖”，以及“月光湖”周边如星星般点缀的“月华草”。
“我随便走？那岂不是会误了大圣办的事？”吴承天再次试探。
孙悟空摆了摆手道：“误不了，误不了。走着，走着！”
“那行，我跟那申公豹有约，要去蓬莱截教的所在地找他，大圣可去得？”吴承天问出这句话有几层意思。一来，“申公豹”就是那位的分身，继续试探大圣知不知情；二来，按照孙悟空之前的说法，他肯定是要跟着去的，跟着去，吴承天基本上就算完成了任务。人也交到那位的手上了，剩下也没他什么事了。就算孙悟空知道了“申公豹”的真实身份，不愿意去，吴承天也对孙悟空有了一个准确的判断。
“蓬莱？好地方！走着，走着！”孙悟空压根就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一个劲的催促着吴承天快出发。
“行，那我们这就出发。”吴承天见状也放下心来，驾上云头就往东方投去，孙悟空自然紧跟而上。
云头上，吴承天也没想到如此困难的任务，似乎莫名其妙就要完成了，自然有了闲心与孙悟空聊天：“大圣之前待的那个幽澜林，景致很特别啊，时不时有一道道如波光般的光带从这里往外面射出去，也不知道里面时不时藏了什么神兵异宝？”
孙悟空摆了摆手道：“莫提，莫提。你真当是我变化了准提道人来演戏？那地方就是我师父训诫我的道场，里面幻境重重，没有你我还真出不来呢。我这师父手段跟那如来都一个样，不愧是师兄弟。”
孙悟空说得不清不楚，一副不想提的模样。吴承天却听了心中一惊，似乎自己刚才误会了什么，导致莫名作出了选择。孙悟空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大概意思吴承天还是听懂了。简单来说，孙悟空说的是，那幽澜林确实是准提道人关主孙悟空的地方。但其中幻境重重，只有特定的人方能进入到那个空间之中，将孙悟空给放出来。就如同当年如来佛祖将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也就只有唐僧能够将孙悟空给救出来一般。这样，之前孙悟空摸额头紧箍咒的动作，还有准提道人变回孙悟空后，前后不符的姿态和说法方式，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看来是吴承天误以为准提道人是孙悟空变化出来的，毕竟在那个场景下，看起来好像确实就是这么回事。事实上却是准提道人布置的幻境，只是准提道人本人那一刻并不在幽澜林之中，恰好被孙悟空钻了空子，借模仿准提道人的模样，假借吴承天之手给逃了出来。
想通这些之后，吴承天自然有些意外，但也谈不上后悔。毕竟这个幻阵能够关住孙悟空，却能够放他进去，想必准提道人自然算到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更何况，吴承天是带着孙悟空去见“申公豹”。而申公豹其实也是“那人”的分身，吴承天把孙悟空交给“他”，剩下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所以，吴承天并没有将自己放孙悟空“出山”的事情放在心上。
两人驾云的速度都极快，天刚亮的时候，吴承天与孙悟空就已经来到了蓬莱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