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故事
“哥啊，你想知道什么你开口啊，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猪八戒看上去一脸憨头憨脑的模样说道。
只是能说出这样以退为进的话，这猪八戒就绝不是他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明明是吴承天问猪八戒问题，猪八戒一开始是装傻充愣，最后被吴承天堵在了玉兔精的洞口处，方才开始服软。而服软之后，猪八戒却也不直接说，而是反将一军，先问吴承天想知道什么，借此打听出吴承天所知道的大概范围，从而掌握主动。
吴承天哪里能让他这么容易占据主动，斥道：“我看你这个呆子就是不想说，那等我除了妖再跟你分说这些！”说完拿起手中的金箍棒就去捣洞。
八戒连忙拦下，赔礼道：“猴哥，我错了，我错了！我说还不成吗？”
吴承天再次冷哼一声，暂时放下手中铁棒，道：“最后一次机会，别在跟我这里偷奸耍滑，想着蒙混过关。把你干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都交代清楚！”
“哎！”猪八戒先叹了口气，然后道，“其实有些话已经说过了，我也不知道哪些你知道，哪些你不知道。我简单从头说起吧——”说到这里，猪八戒似乎进入了一种缅怀的情绪中。这种表情吴承天也只见过一次，就是那次过金兜山的时候，板角青牛给猪八戒设计的豪宅中，猪八戒在看到自己曾经还是人间大将军时的骸骨后，也露出过这般的表情。那时，猪八戒甚至还落了泪。说明猪八戒其实也是性情中人，只是很多情绪埋藏得比较深而已。
吴承天这次倒是没有再催促，而是等了一会，猪八戒方才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道：“我原本是春秋陈国人，从小跟阿青一起长大。哦，阿青就是老君坐下的那头青牛。后来跟随老子周游天下，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的灿烂，不想随着老子一起回到天界，就在欲界历经轮回。”
“最风光的一世就是当了个大将军。那时陈国已灭，陈国人跟着陈公子都投了齐国，改姓田。我出生的时候正碰到齐国灭了宋，结果导致其他六国仇视。先是被秦国打败，占去了九城。后又五国联军于济水之西大破齐军，接着就是燕国乐毅出兵占了齐都临淄，再于半年内接连攻下了齐国七十多座城池，几乎差一点就灭了齐国。当时仅剩吓莒县和即墨两座孤城。”
“也是我运气好，从小家贫，好不容易混到了市掾，还没被重视齐国就不行了。等我带着家人逃到即墨时，即墨大夫战死了，我倒成了官最大的，由我负责守城。我先是派人去燕国，离间了燕王与乐毅的关系，让乐毅不能再领兵。接着我又请神，让我拿好友板角青牛帮我装神弄鬼。这家伙坏得很，最讨厌别人牵他的牛鼻子，于是就献计说，不如告诉燕人，你们最怕被抓住以后割鼻子，因为这样被割了鼻子的俘虏在战场上太影响士兵的士气了。没想到燕国人那么蠢，还真的信了，抓住了齐国人就割鼻子，终于让齐国人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最后，我又让阿青帮我找来千余头牛，牛角上都绑上利刃。本来这些牛，我是打算让阿青帮我指挥的。结果这个懒货怕麻烦，直接告诉我了一个烧牛尾的办法。他说，牛只要尾巴烧着了，它们肯定会向前疯跑，不需要前面有人带着，你控制好前进的方向就行。于是，我就摆了个火牛阵，后面跟着五千力士。这一战赢得非常漂亮，我顺势就把燕国人都赶出去了，收复了七十多个城池的失地。”猪八戒在回忆这一段往事时，说到高潮部分声音就变得特别响亮，神情激动，脸上神采飞扬地，说的细节也挺多，显然这就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接着，猪八戒的嘴角隐约有幸福荡漾开去，只听他说：“我也是在那段时间，在赵国遇到了她。为了她，我本就是自愿加入赵国。哪知齐襄王那个老狐狸，最后还是用我换了五十七个城。赵国当时用了三座大城加上一些乡镇，把我弄了过去。我也从齐国的安平君变成了赵国的都平君。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这些我都不计较。”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凡人，终究还是会死去。”说到这里猪八戒声音慢慢又变得低沉起来，“我求过老君，老君不肯插手凡间的事。还是阿青有办法，他让我先成神，修了道法才有办法。”
“我按照阿青所说，成了仙，学了天罡三十六法，因为这其中有斡旋造化、起死回生之法。然后又去求了太阴真君，她指点我说月老有办法。在月老的指引下，我去六道截住二姐的一丝真灵，将她封印到广寒宫中一只玉兔的身体里，成了为太阴真君捣药的玉兔。虽说也不算尽如人意，但也算可以长长久久。”
“只是玉兔终究只是凡人，不是天人，在我们离开的名单中自然也没有她的位置。为了为她争取一个这样的名额，我就做了这些事……”
吴承天不再毛颖山继续纠结，他记住这山的形状、规模和位置后，就驾着云头返回了天竺国。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想着猪八戒方才跟他说的那番话。猪八戒替玉兔做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万万没想到，猪八戒居然是一个专一，且用情至深的人。果然，万事切不能只看表象。西天取经至此，吴承天终于明白过来，整个西游世界最大的问题，不是人与妖的矛盾，而是天人与凡人之间的断、舍、离，而所谓的妖魔，都是因为这个断、舍、离的过程，而异变出来的怪物而已。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个甚至好几个妖魔，凡人、天人都不例外。
吴承天回到天竺国后，天竺国国王拉着王子丰，战战兢兢地叫道：“圣僧救我！”那些嫔妃皇后也一脸惶惶。
吴承天只做不见，从云端里落下来后，想王子丰回报：“师父，我回来了！”
王子丰忙对吴承天道：“悟空，你站在那里就好，不要再靠近了，免得惊动了圣驾。我且问你，假公主之事，处理得如何了？”
吴承天立于宫殿外回道：“那假公主是个妖精，被我打跑后居然往天上跑。我在西天门让守天门的天王拦住了她，她只好又掉头与我相斗。那妖精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又化作金光，逃到正南方向的一座山上。我追了过去，却也不知那妖精使了什么手段，我一时居然找不到她了。因怕那妖精又回来加害于你，特地先赶回来的。”
听吴承天说完，那国王忙又扯住唐僧问：“既然你说这是个假公主，是个妖邪，那我真正的公主在什么地方？”
吴承天回应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我们自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来探查公主的真假。待我把假冒公主的那个妖精抓住，你的真公主自然会出现。”
在场的国王、皇后以及后宫佳丽听得这话，心里安心了不少，一个个都上前对吴承天说，希望他能找回真公主。吴承天耐不得烦，稍微应付了一下，便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陛下与我师父去正殿议事，娘娘们也好各自回宫。再请一路人马将我那两个师弟八戒、沙僧召回来保护师父，我好去降妖。”
国王一一照办，等八戒与沙僧回来，吴承天扫了八戒一眼，让他们两个用心保护师父后，吴承天驾云而起，在空中大喝一声道：“俺老孙去灭妖了！”那殿前众多官员，一个个望空礼拜。
吴承天这大喝一声，其实就是喊个猪八戒听了。看那猪八戒一点反应也无，想来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吴承天这次就直奔毛颖山，也不召土地、山神，直奔山顶那处山洞而去。
吴承天用铁棒拨开石块，玉兔精居然还藏在里面。只听“呼”的一声，玉兔精跳出来，举起药杵就朝吴承天打来。吴承天只是用铁棒架住，一时间到也不还击。如今他已经知道这玉兔乃是凡间一普通女子的魂灵寄生，经过这么多年的苦修也是不易，自然也就没下重手。
玉兔精且战且退，很快就飞到了半空中。此时天色渐晚，吴承天见半天没动静，不由得下了几下重手。这时，就听见九霄碧汉之上，有人说道：“大圣，莫动手，莫动手！棍下留情！”
吴承天往天上看去，却是太阴星君临凡，身后还跟着嫦娥以及一众月宫仙子，两人驾着彩云来到了吴承天的面前。这太阴星君虽不如西王母那般，让满天星官都耳熟能详，但识得她身份的，都知道其地位也是相当高的。吴承天见了也不得不收了金箍棒，躬身施礼道：“老太阴，这是从哪里来？老孙不知，倒是一时忘了回避。”
太阴星君也无废话，直接为玉兔精开口求情道：“与你对敌的这个可不是妖精，而是我身边的玉兔，她专门负责在广寒宫为我们捣玄霜仙药的。不曾想，她会私自偷开玉关金锁走出宫来。我算到她眼前就有伤命之灾，特地过来救她的性命，还望大圣看在老身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
吴承天倒是没想到那猪八戒居然将太阴星君都请了下来，只得喏喏连声道：“不敢！不敢！怪道她会使捣药杵，原来是玉兔儿。老太阴，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她抓了这天竺国的公主，还给藏了起来，自己又冒充公主在都城享乐。若她只是冒充着好玩，我也就略施惩戒也就算了。可她还想破我圣僧师父的元阳，这个老孙我可就没法忍了。这个样子，我还真不好轻饶于她。”吴承天说这话，倒也不是想讹太阴星君什么东西，就是说明个前因后果，让太阴给一个说法。
倒是不曾想，太阴星君还真有说法。只听太阴道：“你有所不知，这天竺国的公主，不是别人，原是我蟾宫中的素娥。十八年前，她曾戏耍过玉兔，还打了玉兔儿一巴掌，然而思凡下界了。玉兔也是记恨那一掌之仇，才于去年出走广寒宫，找到素娥的转世之身，故意将她扔到了荒野。这一段可是有因果的。只是她也确实不该妄图招亲唐僧，此罪当真不可恕。好在唐僧有你帮衬，识破了天竺国公主的真假，也不曾伤到你师父。这样，万望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把她交给我回到广寒宫，自然会责罚于她。”
要不是吴承天就是月宫出身，太阴星君的这一段话他还就真信了。素娥在西天取经之时，有没有下凡成了天竺国的公主吴承天不知道，但玉兔与素娥之间会因为一个巴掌之仇就追下界报复，这就纯属说笑了。
想归想，但吴承天还是笑着回应道：“既有这些因果，老孙也不敢抗违。但老太阴收了玉兔，那天竺国的国王又不知情，到时候我也不好分说。还要劳烦太阴君同众仙妹将玉兔儿带到那天竺国国王面前，一来，也显示俺老孙的手段；二来，也能说出这段因果，全那真公主素娥下凡的理由，也能说明这天竺国心诚，方有这方显报。”
见吴承天答应放了玉兔，太阴星君也就答应了下来，用手指定玉兔喝道：“你这孽畜，还不现出原形来！”玉兔闻言原地打个滚，现出了原身。吴承天脚踏云光在前引导，太阴星君则领着嫦娥及众位仙子，带着玉兔转道来到了天竺国。
此时正是黄昏初上，天竺国的国王与王子丰都还在殿内，八戒、沙僧，还有众多官员都立在台阶两旁，就看见正南方天空亮起了一片彩霞，光明如昼。众人目睹奇景，忍不住抬头看处，就听见那云霞之中传来吴承天的声音，他大声喝道：“天竺陛下，请出你那皇后嫔妃过来参拜。这宝幢之下乃是月宫太阴星君，两边的仙子乃是月里嫦娥与众位女仙。这个玉兔就是你家之前的假公主，如今已现出了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