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八戒
这只老龟正是龙女受观音指派去沟通的那只千年老鼋，他见时机成熟也就冒出了头，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大圣，你不知这通天河水下本就是我先祖历来历代的祖宅，却被这金鱼精给霸占。他不仅霸占了我的祖宅，还打伤了我许多儿女，打死我众多亲族。奈何我本事不济，不是他的对手。幸得大圣请观音菩萨收去了这妖怪，将宅邸归还于我。如今我阖家团圆，大圣之恩重若泰山，深如大海！岂能不知报答？”
悟空闻言暗自欣喜，表面却说：“送我们过河可以，但凡你要是敢歪一歪脑袋，动些不该动的心思，我这棒子就照头一下。”
那老龟连声不敢，五人两马就这样被老龟驮过了河。临别前，唐僧要谢这老龟驮送之恩，老龟则说：“谢到不用，只是我听说西天佛祖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我就想知道，我修行了整整一千三百余年，却还是无法化形为人，我想你们帮我问佛祖一声，看我几时能脱了这壳子，化身为人。”
唐僧闻言连忙答应了下来，不就是张嘴的事吗？他压根没想到这就是观音菩萨留下的伏笔。告别了老龟，众人继续向西行进。
秋去冬来，五人正好遇上严冬酷寒，但见那一路之上林光漠漠烟中淡，山骨棱棱水外清。一行人最怕是遇到高山大河，这种地方最容易出妖邪，唐僧都有了经验。这不，眼前又是一座大山阻住去道，路窄崖高，石多岭峻，人马难行。唐僧立刻勒马驻足，先把悟空唤了过来问：“徒弟，你看看前方，可有妖魔？”
悟空抬头望了一眼，这里崇山峻岭颇多，山头阻碍视野，他一时也看不清，只好说：“且行，且行，走近一些我再看看。”
于是一行人冒着严寒，走进那群山峻岭之中，刚翻过一座山头，却见山坳处有亭台楼榭，房舍清幽，看上去是住着人家。唐僧这时顿时高兴起来，欲过去讨个斋饭，借个宿，一旁的曹雪阳手中顺便多了一杆长枪，横过来拦在了唐僧的身前，皱了皱眉头道：“何人会居于群山之中？怕不是普通人。”
唐僧仔细一琢磨，觉得有道理，就又让悟空看看。悟空跳到空中，运用火眼金睛望那边一扫，只见那栋栋房屋冒出团团黑气，升腾而上，浑然一体，房舍顶上的天空凶云隐罩。吴承天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回首对唐僧道：“师父，那边黑云压顶，且黑气连成一片，怕有大妖。”
唐僧奇道：“我观这房舍连片，且亭台楼榭精巧雅致，妖怪也能做出这般建筑来？”
悟空笑了笑：“师父也太小看妖怪了，且不说寻常大妖都能变化出庄园宅院，不管什么楼台房舍、馆阁亭宇都能变化出来。就说我们见过多次的龙，龙生九子，其中就有一种名‘蜃’，蜃气放出，就能自行幻化出楼阁浅池，各色风景，专门吸引各类生物在此停歇，然后它再一口吞下。眼前这黑气倒与那蜃气相似，切莫靠近。”
唐僧这次倒是没有再坚持前行，老实地点了点头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不去那里就是。只是如今我实在是肚中饿得难受，这附近又无化缘之所，该如何行事？”
悟空道：“化缘倒是不难，我飞远点找一家好人家化些斋饭来不就行了。不过这妖怪幻境太过厉害，师父耳朵根子又软，万一听了八戒的话，又误入了魔窟可就不好了。这样，我这宝贝有灵，我在地上画一个大圈，你们都不要出这个圈就行。”说着，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让师父、曹将军、八戒还有沙僧和两匹白马都呆在圈子里，在他回来之前莫要出来。
悟空驾起云头一路南行，看到一颗参天大树，正准备落下去，却从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悟空连忙调转方向，直往那三十三天外飞去。
且说唐僧他们坐在圈子里等了很久，八戒第一个就不耐烦了，不满地向唐僧抱怨起来∶“师父，大师兄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留我们在这里坐牢。”
唐僧没坐过牢，也不知何为坐牢，于是就问八戒，这坐牢是何意？
八戒解释道：“古人划地为牢，就是将棍子划了圈儿，好像周围都跟铁壁铜墙一般，实际上没用，只是把我们自己困住了而已。有妖兽来时，只能平白送给人家吃了。”
唐僧随即问道：“若是你该如何做？”
那八戒说：“这地方又不能藏风，又不能避寒，依俺老猪的意思，我们继续往西，顺路而行。大师兄脚程快，看见我们不在这里，自然就会往前寻我们，一会就赶上来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先化到斋饭。”
眼见唐僧又被八戒说得意动，曹雪阳插言道：“我将军府内也有监牢，那监牢可不是管外面的人进不进来，而是让里面的人无法出去的，和我们这个圈根本不是一回事。悟空化这个圈，是防备大妖把御弟抓了去。不过，既然八戒说他能先化到斋饭，圣僧不妨让他也去化斋，只要圣僧不出这个圈就行。只要圣僧不出圈，不管悟空还是八戒化到了斋饭，我们都可以在这里安心等待。”
唐僧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就让八戒一个人出圈，继续往西化缘。
唐僧这番话正好趁了八戒心，如了八戒的意，他一路往西，直奔那山坳处的房舍而去。看见这一排好不气派的建筑，八戒二话不说就直接闯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这一看就是公侯相辅之家，什么妖怪会变出这玩意来。遭瘟的猴子就喜欢瞎说，待我进去讨点好东西来。”
别人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八戒心里可是门清，他之前所说的公侯相辅之家可不是随便说说。这呆子进门之前特意整理了自己的礼仪，这是从未有过的，就算八戒见菩萨也没有这么郑重和注意过。他把钉钯放腰间挂好，又将衣服上的皱褶都一一抹平，待收拾妥当了方才走入门里。
这是三间大厅，静悄悄全无人迹，也不见桌椅摆设，更不见有生过火的烟火气。转过大门，八戒往里直走。径直走过大堂，八戒来到堂后的一座大楼前，方才停下脚步，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一般。八戒抬头上望，只见楼上窗格半开，隐隐看见一顶黄绫帐幔，八戒顿时心中了然。他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途经三个大厅一间没看，平常最喜欢逛的后院、厨房也全都不管，直接迈步上楼，一手就掀开了那黄绫帐幔，露出里面的那张象牙床，床上居然躺着一具尸体骸骨。而八戒，似乎就是直奔这尸骨而来。
陡然见到这具骷髅，八戒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有遗憾，有懊悔，有追忆，还有伤心，这西行路上从未滴落的泪水就这么顺着腮边滑落。静默了半天，八戒方才叹了口气，对骷髅点头叹道：“你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元帅，生前也是一方豪杰，今日却只剩下这具枯骨。身边不见妻儿侍奉，也无将士为你祭奠。当年兴王霸业之人，却如此下场，何其可悲！”
八戒正在感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天蓬，我已将老君的九转金丹盗了出来，给了卯二娘，她如今再死一次，就可位列仙班，你之前助我之事，我们两一笔勾销。而你的后事我也都跟你安排好了，现在你也看到了，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
八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时只见那帐幔后突然有火光晃动。那声音又道：“后面放着我的三道枷锁，你穿着回去后，让唐僧和沙僧也都穿上，这事也算一笔勾销，如何？”
八戒也不搭话，而是道：“这后面肯定有侍奉香火之人，我且过去看看。”说着，八戒连忙越过帐幔观看，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屋外透过窗扇透进来的光。
这房间里有一张彩漆的桌子，桌子上乱搭着几件锦绣背心。八戒二话不说一把就都抓了起来，一看却是三件锦衣背心。八戒想了一会，最后不再犹豫，直接拿着三件背心就走下楼去，很快就走出了这片房舍，向着来时路返回。
猪八戒所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另外两人的监视之下，这两人正是远在三十三天的太上老君和吴承天。
悟空出来化缘，耳边突然听到太上老君的召唤，自然二话不说就来到了三十三天的兜率宫中。还没等吴承天为老君这次是为何召他过来，就看到老君拂尘一扬，兜率宫正中的八卦炉中，朝着两人的这一面护镜如镜子一般光亮起来，并且里面映出正是八戒后来所进入的那个庄园，只是此时的八戒还没有进来而已。
“这是哪里？”因为并没有看到八戒，所以吴承天有些不明所以。
太上老君解释道：“这是我那板角青牛所制造的幻景，也就是你之前在金兜山前看到的那栋黑云密布下的亭台楼榭。不过说是幻境，其实也并非幻境，这一片庄园曾经是天蓬元帅还是凡人时的府邸。”
太上老君给出的这个答案是吴承天万万都没想到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片建筑居然是猪八戒的，尽管可能是很早之前了，但起码说明了太上老君座下的板角青牛和猪八戒关系匪浅。不过，太上老君并没有进一步解说，而是示意吴承天继续看下去。
吴承天很快就看到了猪八戒来到了门前，又让吴承天没有想到的是，平常不修边幅、好吃懒做的猪八戒，居然在门前整理了半天的衣服方才入内。进入屋子后，猪八戒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其他地方看也没看就直奔楼上。猪八戒一把拉开帷幔，看到了床上躺的那具枯骨，竟流下泪来，这也让吴承天诧异无比。这猪八戒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用死猪不怕开水烫来形容他是再准确不过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为一具枯骨落泪，简直不可思议。吴承天的好奇心就更加强烈了。
接下来，就是莫名传到猪八戒耳中的那个声音，按道理这个声音吴承天是不可能听到的，但吴承天非但听到了，太上老君还从旁道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青牛精，就是太上老君的坐骑，那头私逃下界的板角青牛。当吴承天听到青牛精对猪八戒说话的内容后，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青牛精与猪八戒关系果然不同寻常。只是当吴承天最后看见八戒拿起了那三件锦衣背心时，不免还是对八戒有些失望。
这时，太上老君终于开始解释起这两人关系的始末：“天蓬元帅还是凡人时我点化过他，他当过我一段时间的仆人，那时就和青牛关系不错。只是他凡心未了，忘不了建功立业，忘不了美酒佳人，我终究不是他的有缘人。至于他后来得了仙缘，荣登仙界，也曾来我这里求了个缘法，他手中那根九齿钉耙就是我那时为他打造的，他也是那个时候和我那青牛又有了勾搭。”
吴承天听了还是有些不解，这八戒就算拿了那三件枷锁，锁住了唐僧众人，自己下界后还是可以打败那青牛精，就算他不行，如来也不可能让西行计划因一个青牛精而失败啊。
吴承天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太上老君笑了笑道：“你可知这天宫有内外之别？”
“内外？”吴承天本想摇头，突然记起自己当初降服八戒时，八戒曾经说过了这么类似的一句话，好像也是说悟空是野妖成仙，不识这天宫内外之别什么的，于是便道，“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八戒曾经提过这么一句。”
听吴承天这么一说，太上老君叹了口气，道：“八戒果然是因为这而起了二心，这也怪不得他。”
叹了这口气后，老君接着说道：“之前我跟你讲过，天宫其实就在这月亮之上，但月亮也分内部与外部。外部是模拟地星构建的一个世界，名为山海世界。生活在山海世界上的，充斥着大量被地星环境所淘汰的生物以及我们的族人。当然，你所知的各路神仙大部分也生活在山海世界。内部才是真正的天宫，你所看到的天庭，包括我这三十三天，真情实景都是在月宫内部，这里只是投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