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连结人群之物-其八
01和炎叶从阵地上回到中心城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那我就先去团长室处理今天积压的文件。”
“嗯，我不擅长处理文书工作，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其他人的状况，等下把晚饭给你送来。”
两人在炽炎之心公会大门口分别，炎叶去了团长室，01则打算先去研发部看看。
“团长你回来啦！怎么样，还精神吗！你们一路上的事我都听太云说了，真羡慕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羡慕常规玩家，可以跟着团长你到处跑。”
刚走到研发部门口，水村响亮的招呼声就传了过来。
“我一切都好，你们呢。听炎叶说研发部已经很久没停过工了。”
“嗨，我们这些搞研发的工作起来就这个样，炎叶操心过头了。研发方面原本有点人手不够，毕竟特殊时期嘛，加入公会的创造树人员等级都不高。不过太云回来就轻松了，不用担心！”
“好，不要勉强。我去其他地方转转。”
01向看过来的研发部成员一一点头致意，最后和站在科研桌旁的太云对了个眼神，转身离开研发部。
下一个目的地是公会餐厅。
晚餐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餐厅里当然一个人也没有，只剩还未熄灭的大吊灯散发着橘黄的柔光，照着被人收拾整齐的长桌。
01从长桌主位背后方才熄灭的壁炉旁走过，打开餐厅通向厨房的大门。
“回来了？”
他要找的人在这里。
鬓角斑白，身材稍显佝偻的老人静静坐在火孔旁边，灶上煨着的铁锅内部传出令人怀念的异香。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像是从小憩中被吵醒的老人看了过来，笑呵呵地招呼。
——他变老了？
一个怪异的想法从心里冒出来，但立刻又被01驱散。
这里不是现实。
这里是伊甸门，是游戏中的世界。虽说并非没有能改变容貌的道具，例如01已经遇见过的能对外表、声音、身材进行改动的「认知阻碍装置」；例如一些能依照玩家自己的意愿进行细微调整的稀有时装；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事件……总之是有选择的。
然而归根结底，玩家们的形象也是以现实中的形象为基础再加以调整而出的虚拟形象。
既然是虚拟形象，就绝对无法被岁月刻下痕迹。
放弃了现实，以常驻身份在伊甸门内生活的人们……他们没有名为「衰老」的终点。
所以，常师傅也不可能真正变老。
“……嗯。回来了。”
察觉到自己思考的时间有些长，收住心神的01回答着常师傅，径直走过去揭开锅盖。
“给我留的吗。”
和期待中的画面一样，锅里炖着他喜欢的菜。
“对咯。其他人都吃过了，就剩你和炎叶。炎叶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去团长室了，我给他端过去。”
“还是老头子我去，你快坐着吃吧。出去这么久，回来也不说先歇歇就跑到阵地上去……哎，你瞧我，又唠叨了不是。呵呵，人老了就是容易这样。”
常师傅伸出苍老的手把01轻轻摁在座位上。
那双手的力道不大，甚至是十分轻柔的。要是想的话他随时都可以再站起来，但这一刻看着常师傅的他竟从心底里感到些许阻力。那份阻力使他不忍去拒绝老人的好意，只能像个孩子似地坐在原地等待，端好对方递来的温暖饭菜。
“常老头。”
目送常师傅走到门口，01忽然开口叫住他。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不……”
不知该说些什么，茫茫然的01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摇头改了打算。
“没什么。”
“那快吃吧，过会儿该冷了。”
常师傅的叮嘱从厨房门口逐渐飘远，坐在原地的01用目光追了一会儿，也埋头开始吃饭-
“咦，常师傅。”
路走到一半，常师傅就和炎叶碰到了一块。
“怎么还特地端来……01呢？”
“那孩子说你要回团长室处理公务，我就让他坐下先吃了。你们年轻人要做的事多，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走走也精神些。”
“别这么说，常师傅。你可是咱们的首席厨师，大家可都好你这一口呢。”
炎叶赶紧把饭菜从常师傅手里接过来，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吃。
“今天的公务这是处理完了？”
餐间被那样问起，炎叶才摆着无奈地笑脸回答：
“说是也是，我过去的时候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全部处理好了？是花木和花子帮的忙？哎呀，这两个丫头也是很懂事的。”
“呃……不是，是01带回来的同伴，那位秋小姐。常师傅你见过她了吗？”
“哦！见过，见过了。晚饭你和01没回来，是小苏给大家介绍的。好！确实是个好姑娘，看着就靠得住，人也礼貌。哎，你说说01这孩子，早点把人家带回来不就好了？”
“哈哈，常师傅你啊，见了谁都说好。”
稍微说笑两句，炎叶告诉了常师傅事情的全部经过。去到团长室的他没有在桌上发现预想中堆积如山的文件，正想走出来找个人问问情况，抬头就刚好碰见抱着一摞文件从资料室方向出来的花子。聊了聊他才知道原来那些文件全部被秋带去了公会另一边的资料室处理，并且已经离开中心城一百多年的秋仅仅凭纸面资料就以让花子震惊的速度掌握了中心城内部的现状，迅速处理好所有文件——这时候常师傅才刚好叫大家去吃饭。
晚饭过后，秋又拜托暂时负责着资料室的花子去帮她把炽炎之心以及中心城其他公会往年所有的纸面资料全都整理出来。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安静礼貌的良好第一印象和那份超乎常人的文书处理能力已经彻底折服了花子，两个女孩一起忙前忙后，花子还特地跑去了中心城的公开书库拷贝资料。碰到炎叶时花子正打算按照秋的吩咐把已经筛选处理好的文件放到团长室来，等01和炎叶回来过目。
“哎，常师傅你是不知道。我看完那些资料才发现我也没有01说的那么擅长做文职，跟秋小姐比起来实在差太远。有那么一会儿我都想卸任，把副团长交给她来做了。”
“这不是大好事嘛。年轻人都有干劲，老头子也能安心在这里做菜等你们回来了。”
“是啊。肯定是好事……对我们，对中心城的所有人都是好事。”
看到自从01走后就一直不太精神的常师傅终于放开心情，炎叶也望着资料室的方向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