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求援者与复仇者-其二十三
“根据我们的情报，对方佩戴着「认知阻碍装置」，但应该不是职业杀手。我怀疑他们和尖端科技议会有关系，但现在人不齐，没法进一步确认。凶手原本有三个，似乎都是常规玩家。我们在前往渔村的路上击杀了其中一个，炸船时抓到了另一个。如果按最糟的情况设想，最后一个，也就是炸船的那个凶手也许还活着，就在我们中间。”
太云清晰的条理引起了原本对这件事还不那么上心的船长的重视，他撑着桌子追问：“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凶手？”
“我有一个猜想。团长不会造船，如果他想离开这里，就必须是搭乘你们的船。凶手当然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情况。那么为了阻挠他离开这里，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怎么做？”
“……噢，我懂了。”
船长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会阻止我们造船？”
“没错。不是有一群幸存者一直找不到吗，先前团长猜测他们是进入了地宫，但一直找不到合理的动机。现在联系这件事想想，是不是有答案了？”
“你是说凶手把剩下的幸存者带了进去？可是那样他自己也出不来了啊。”
“他当然能出来。凶手很狡猾，他的目的是利用地宫减少幸存者的人数。如果没有自己能攻略地宫脱身的手段，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有实力的情况下他只需要把幸存者们刻意往怪物或陷阱那里带，等人死得差不多了他再自己攻略地宫出来就好。”
“那照你这么说，01跑去地宫救人，岂不是自己跑进他的陷阱里？”
“是这样没错。”
“你不担心吗？”
“我认为团长不会输给他。况且除了团长，就凭我们营地里剩下的战斗人员也没自信能攻略地宫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听完太云的推测，船长靠着桌子消化了许久。
“希望01能把人带出来吧。”
最终，他只能长叹着这样祈祷。
——此时此刻，地宫内。
刚打完一场小型伏击战的01正在确认路线。
从他进入地宫起，已经向下连续走了不重复的三层。虽然周围风景都相差无几，然而有这种情况就基本能判明这是一个「通常多层迷宫」。
地宫在外行看来大同小异，不过也是有类别之分的。
有明确多个分层的地宫是「多层地宫」；只有一层或两层的是「单层地宫」；空间开阔，有天空、地形、动植物等明确生态系统的是「荒野地宫」；空间封闭的是「通常地宫」，也是最常见的地宫类型；虽然看上去有分层，但实际上是受到幻象影响，兜兜转转始终在同一层转悠的是「幻境地宫」；在此基础上，结构更为复杂的则称为迷宫。
01一路上没有见到活人，原本他以为是岔路导致他与其他玩家们不同流，不过途中也偶尔能见到被触发的陷阱与些许战斗痕迹。由此推断，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玩家们应该刚一进来就分散开了。
要一个个去找这些玩家实在效率太低，先不提墓室的棺椁中时不时就会跳出埋伏好的骷髅敌人，光是摆设极其相似的一个个墓室就让01这个不善破解迷宫的人头疼。
因此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一路向下，抵达关底击杀守关的大魔物。
确认好路线，01没有继续磨蹭。
前进——遇敌——观察环境——解除陷阱——前进——如此循环。在压抑的墓室中奔驰，01并未觉得枯燥。他的剑早已区别于常规玩家的「游乐之剑」，甚至区别于常驻玩家的「生存之剑」。他的剑只为「战斗」本身而挥舞，一旦确定敌友，无论对方是谁都会毫不犹豫地拼杀，是彻头彻尾的「杀伐之剑」。因此，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他的战斗意志。
——与海恩德尔不同，01的技巧，几乎都关于战斗。
在01的视角中，海恩德尔是一个趋于完美的人。战斗天赋不俗、为人正直豪爽、理性异于常人、领导能力非凡。
海恩德尔在时，炽炎之心的凝聚力让每个玩家羡慕，无数人憧憬着海恩德尔这个同伴和团长。而面对内部，海恩德尔比起团长更像是「家长」。无论炽炎之心的成员们相互之间闹得有多僵，只要海恩德尔出面调解，大家立刻就会和好如初。
离开荒野，海恩德尔仍然可以在人群中如鱼得水，轻松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会去钓鱼；会向笛子请教厨艺；就连其他玩家修筑房屋也能滋滋有味地围观看热闹。公会的资料一概是他填写，团服的设计也是他的想法。他仿佛关注着身边的一切，无论做什么都总是摆着热烈的笑脸。
而01只会战斗。
01的归宿只有荒野和海恩德尔。
离开了荒野和海恩德尔，01在人群中无所适从。找不到自己要做的事，也不知该待在谁身边。
「你要思考。」
海恩德尔在时，常对01那么说。
「被世界排斥的人，十有八九是自己也排斥着世界。所以你要思考，不是思考自己能被谁接受，而是思考自己要抵达何处。就如同炽炎之心一样，我相信脱离了这里，世界上总还有一个能安放你的地方。在抵达之前，你就暂且把这个作为目标，一直走下去。」
两人也曾设想过，假如不再战斗，会去做些什么。
「真有那一天的话，我大概会去做个美食家吧！」
当时的海恩德尔大笑着说。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我坐镇公会当什么领导人恐怕不行。做美食家就很不错。既可以四处旅行，又能吃到许多没见过的美食。或者说去当个航海家也行。假如一定要留在哪里的话，大家一起开一家餐厅也很不错，哈哈哈哈——」
和01不同，海恩德尔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会凌乱理智的人。
01知道，就连那一日推开自己时，他也一定没有放弃过想要抵达某处的想法。
或许，海恩德尔始终相信着01的「可能性」。
所以他才会愿意用自己那光芒万丈的未来换取01的未来。
百余年后的如今，01还是只会战斗。
值得吗？
不知道海恩德尔见到今日的自己，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01偶尔，也会那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