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熟悉
1
“还好吗？”嘉俊在身边轻声问我。尽管还是有些头晕，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于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状态非常好：已经不好意思再一直麻烦他了。
“你看起来很累，反正那人也没跟上来，要不今天……”
“不行！”我鲁莽的打断嘉俊的话，然后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抱歉……”我把头埋了下去。
“……计划。”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冒出一句。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的计划。”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
刚刚才经历了那么离谱的事情，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起来熬夜才想出来的计划？本来当时脑子就已经迷迷糊糊了。信息量太大，使我有些应付不过来。
“……我去趟洗手间！”紧急之下，我只能先用脱身之计，跑去洗手间，再偷看一眼日程表了。
感受到嘉俊的目光在我的后背汇聚，发觉自己的脸正在变烫。连简单的回头的动作都已经不敢做了，希望他不要发觉到我的异常。
2
“这家伙……”
看着她的背影，我自言自语道。
凌濑周边还是黑色，那里面透出的其他更为丰富的［颜色］正实时播报着她不停变换的心理。很明显地看出来她根本就不是去上厕所。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的身体似乎猛地停顿了一下，我赶紧别过头去，早就听说女生的第六感超准。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罪恶感，一种偷看别人隐私的罪恶感。这使我有些愧疚，在心里向现在正在尽力为这次“约会”做准备的凌濑道歉。
不出一分钟，凌濑就出来了。冲我招了招手，我便跑了过去。
“唰！”她两手一抖，把手上完全没擦的水全部甩在我的脸上。
“……”
好家伙，用洗手证明自己是真上洗手间去了？但你这表情……
怎么看都像是纯粹在玩我啊。
也无心再继续深究下去了。我掏出张纸巾把水擦干净：“想起来去哪没？”
可能是为了填补自己的罪恶，我于是也装成一个毫不知情的人。
“想起来了。”她说话时脸红红的。与此同时，暖色系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给我一种梦境般的感觉。
“喂！我说，想起来了！”见我呆呆的一直看她，凌濑的脸更红了。她别过头去，提高了音量。
“哦，哦。抱歉，我刚才在想点事。”我又向她道歉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去哪？”
“吃饭。”
“哈？”
吃饭？到饭点了？抬起手看表：11点45分。明明还没有干什么，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大半。没办法，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处理了。
“唉。”我重新转回头：“走吧，你带路。”
“嗯！”明明可能已经错过很多活动，不过她看上去还是很开心。
我被这美好的光景打动了。她笑起来的时候是最美的，似乎天生就长着一张干净的笑脸。
可惜他周围无时无刻不环绕着的黑色漩涡，再一次把我拉进了冰冷的现实。
脑中忽然闪现出的念头令我惊讶的想到：我与眼前的这个女孩居然只认识了短短三个多月。
晃了晃头，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她。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曾经遇到过她。但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
3
“到了。”她最终停留在了一家拉面店前。
虽说只是家拉面店，但似乎是比较著名的一家——正有不少人举着手机和这家店门口立着的大大的招牌合影。凌濑自然也来了一张。
“走吧！”她笑嘻嘻的对我说。手不停的划拉着刚刚拍的那张照片，一副幸福的样子。
摇了摇头，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实话，我很难理解“拍照”这种行为有多大的意义，尤其是拍这种与招牌合影的照片。兴许，并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这里的大多数男性顾客都只是看了眼那个打卡地点，却都并未拍照。
但是……出于某种心理，我还是拍了张招牌合影……
“欢迎光临”我和凌濑一进门，夹道两侧的服务员就大声的表示欢迎。这让我有种已经回到中国的错觉感。这场面和我在中国进火锅店时实在神似。
想着这个趣味性观点，我不禁笑出了声。
“你们要点什么？”一道标志性的大嗓门在耳旁的不远处响起。
“啊？和泉？”我回过头去看到了身穿工作服的和泉吃了一惊。不得不说，何权的这身装扮配着她特有短发，真给人一种清爽干练的形象。
“我们来了哟。”凌濑很自然的同和泉打了招呼，顺便也把我给包含进去，看来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哎，凌濑！你比预订晚了十分钟啊！”
“抱歉，只是路上有些小意外。”凌濑像只是不经意间的提及。
“什么意外？”和泉急忙追问。这不禁令我感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这样看来，和泉并不知道今天‘约会’的真实原因？”我喃喃自语的说：“那凌濑是怎么跟和泉解释的？”
“总之，问题已经解决了！没事的。”凌濑拾起了桌上的菜单，问过我喜欢吃什么后，用铅笔勾画了几下就递给了和泉：“麻烦你了。”
“嗯……行吧。”和泉看上去总算是放下心来，但事实上她的［颜色］告知我，她还是很担心凌濑的。
“谢谢你。”出于礼貌，我对和泉表示了感谢。
“哦……哦，没关系。”她点了下头，就匆匆地走掉了。
感受的出来，和泉显的有些慌乱。
4
“我先开动啦！”我双手合十，然后端起味增汤就喝了起来。
“好喝！”味增汤鲜美可口，更何况我也有些累了，愈发的觉得夏树向我推荐的店果然没错。
放下碗，看到坐在对面嘉俊竟怔怔的看着我，不明所以的，觉得他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嘉俊？”我轻轻地喊了句，然后径直看向他，发现他没有丝毫反应。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出声提醒他并敲了敲桌子。
“唔……”他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有些茫然地看着桌上的面和汤。
“不喜欢？”
“完全没有这回事！”他回复我的速度倒还挺快。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嘉俊猛地喝了一大口味增汤后，又开始大口的吃面。
然后毫无疑问的被烫到了。
嘉俊用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指向桌上的凉白开，示意我给他倒点。
“真拿你没办法。”笑着摇摇头，伸手把水递了过去。好笑的同时，我也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即便是他，有时候也会如此冒失。
看着他把一大瓶水全部清空的模样，我实在忍不住开始大笑起来。
嘉俊幽怨的瞪了我一眼，红着脸别过头去。
情绪莫名的开始躁动。内心里对自己说：“再等等吧！凌濑！”
5
该死，脸好热。
发觉凌濑正径直盯着我的脸看，我赶忙别过头去，但似乎已经为时已晚。
和泉没有再来过。不得不说，这家店的东西是真的挺好吃的。
吃饭并没有用多长的时间，只是我有些吃惊凌濑的饭量出奇的少。
结账时的服务员依旧是和泉，很难想象一个不比凌濑大多少的女子居然干这么多男人都干不来的活。大致有些明白，为什么凌濑会这么粘和泉了，她的确是个坚强的人。
想到这里，又看见和泉笑着推搡了一下凌濑，而凌濑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过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预兆与交流，我于是又开始感叹起了女生的心思是真的很难琢磨——就算我可以观察到［颜色］也一样。
“下一步去买手机，上次的事情真的很对不住，一直以来麻烦你了！”
凌濑收敛住笑，对我重重地鞠了一躬，这使我完全慌乱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话虽是这样说，但没有手机的日子是真的过的有些艰难。
“是吗？但还是要谢谢你啊！”她又笑了，还是那么自然的笑，美的有些不太真实，就像是……某些电视剧里的明星一样。不，兴许比明星还天然一些。我打包票：凌濑是我见过笑得最美的女人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对我来说，有时候他笑的时候我也就只能看到她弯弯的眼角，而下半张脸却完完全全的埋没在了黑暗之中。
6
这里的手机店很多，我计划着每一家都去看看，最后让嘉俊慢慢挑选。
没想到他并不挑剔手机的款式，我带他去的第一家店，他就说可以。
“我们去其他的看看？还有好多品牌的呢，说不定可以找到你原来的那个呀。”
“不用了，这样就行。”他的话依然简洁干练，但从中我听出了他的随便。
唉，别人都这样说了，一再强求反而是我的不是。摇摇头后拽着他的衣角进了店。通过昨天的查询，我很清楚，明明这家店的手机并不是性价比最高的，不过倒也不是不好用。
慢慢的，一时纠结的情绪在内心缓缓上升。有点搞不清楚来头，只是想着有些搞不清到底是给谁买手机了。
“别主次颠倒了呀。”我小声的提醒自己。但出于某些心理，我很希望他能用到最好的东西。
“嘉俊。”我终究还是收住了脚步，并松开抓着他衣服一角的手。
“怎么了？”
“我……”
声音卡在了嗓子眼，可能是这个年龄特有的羞涩使我不好意思老老实实的告诉他“我昨晚查了很多店，其中一家评价很高”。
“你有预定？”没想到他一句话就说破了我的心思。
“啊……嗯。我查过了，找到了一家性价比高的店。”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我刚才讲了什么。但总算是说出来了，心头的那种烦闷感消失，这是我松了口气。
“你很用心。”可能是不经意间，他转身的时候和我这样说了一句。
我顿时感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这使我有些不舒服。脸一定是红红的，因为实在是太烫了。忽然间就变得手足无措了，只能“啊，嗯”的勉强回应他。
“谢谢你。”他笑着对我说。奇怪的感觉消失了，心头只充斥着一种情感，这似乎是长久以来堆积起来的。
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个不停。
我心里清楚，这不仅象征着我活着，还代表着别的——
更为重要的东西。
7
“到了。”
凌濑在左边轻轻地说，跟着她的停顿，我也止住了步伐。
“这应该是中国的手机吧。”她又补充了一句：“用户评价很高。”
看着她像推销员一样的举措，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是我原来用的那款手机。”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店里展出的样品。
实话说，我心里很清楚，那台机子和我原来用的并不是同一款。不过出于“不想让眼前的这个女孩伤心”的心理，我这样讲道。这番话似乎挺有功效——她骄傲地挺起了胸脯，从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正暗自窃喜这呢。
“行了，走吧。”这次倒是我劝她进店了——今天早上查询的信息：晚上八点半下雨，现在时间也已经不早，尽管真没参与什么大型活动。
“您好！”进店后，门内不远处的工作人员热情的向我们打招呼：“小哥带女朋友来选手机？”
“啊。”凌濑突然叫了一声，不过声音很小，以至于只有我一个人听见。歪头看看他怎么了，却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凌濑再也没吭声，于是我冲着那工作人员微笑示意了一下。
“诶？”那工作人员径直盯着我的脸，然后猛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的手机，戳了几下后，便向小鸡啄米似的看看我，又看看手机屏幕。
“那个……怎么了吗？”我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一个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和手机里的什么东西对比起来，是个正常人都会发现绝对不正常啊！
“你是……林嘉俊？”没想到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竟叫出了我的名字。
“咦？”却是凌濑发的声，看来她也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虽然不理解，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回了句“我是”。没想到对面居然激动的握起了拳。
“哦，原来如此！哈哈，我是道雄他哥，初次见面啊！那小子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啊？dao xiong ta ge？是什么最近流行的Cosplay吗？
见我沉默，对方也不做声了。这时，凌濑在耳旁提醒我：“富坚道雄。”
“哦！”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嘛，是那家伙的哥哥啊。
感激地看了眼凌濑，后者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感觉她这动作我好像在谁的身上以前见过同样的。
“初次见面，我叫林嘉俊，是你弟弟——富坚道雄的朋友。”松开凌濑的手，我走上前去。
“我是道俊！自从高二新学年开始，每次道雄回家可都会提及到你！在他的长时间洗脑下，我都可以说出几件你的事迹了。”他的笑容和道雄的可谓是一模一样，就连周边缓缓盘旋的［颜色］都有几分神似。
只是，相比于道雄，道俊的身形要更瘦小，没有他弟弟那么壮，和道俊握手时，明显感受到他的力气没有道雄的大。道俊说话很风趣，这使我们可以更好的沟通。
凌濑则是一心一意帮我挑选起了手机，身着白色长裙的她在展台间穿梭，令我不禁联想到了一些美好的词汇。
“喂，兄弟。那女孩果然是你女朋友吧？”道俊忽然凑在我耳边，神经兮兮的说。
有关于这个问题，我实在不太好回答，只能再次对他笑笑。
“这样啊。”他似乎会意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8
“嘉俊！这个怎么样？”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我找到了和嘉俊手机同一个款式的样机。嘿！别说，这还是这家店的畅销商品呢。
我看见他向那个工作人员摆了摆手后就朝我走了过来。
“就这个，是你原来的那款吧？”
“的确。辛苦你了，凌濑。”嘉俊向我笑笑。
见他确认完了，我赶紧把手举得高高的，然后立即就有工作人员向我走来。
“快点，快点啊。”我喃喃自语道。
“哦，你们就要这款？”这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嘉俊说的。正是适才跟嘉俊聊天的那个人。
“嗯。”我快速回应了他。
那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小跑着离开。不久后便拿着一个手机回来了。
“谁付款？”他的语速也变得快起来了。
“我付。”察觉到嘉俊想要说话，于是飞快地打断了他：“其实我把他手机弄坏了，我来赔他一个。”
我知道嘉俊是想要说什么。也许他根本就没打算过让我出钱。我自己也明白，我和夏树过的其实并不充裕。他住在我隔壁，肯定是知道我的情况的。
但即便是这样，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钱必须由我来付。
用手机马上转了钱，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个位数余额，心里却一点也不后悔。
“谢谢你。”我回头对他认真地说了一句，看得出他很诧异。
但嘉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他的包里把那个挂坠小盒拿了出来。正如他所说，那挂饰和他送我的一样，都是条鲸鱼。只不过我的是纯白色，而他的是黑色。
在这个空档，那个之前跟嘉俊聊天的工作人员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笑笑：“加油啊。”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与此同时我突然想到这个笑容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呼。”
意识到嘉俊已经把一切都搞好了，我随即转身再次抓起了他衣服下摆的一角，另一只手伸在背后偷偷的给刚才那人比个“耶”的手势。对方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后面爆发出了巨大的爽朗笑声。
发觉这笑声似乎也有些熟悉，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向我比着“冲啊！——”的动作，我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嘉俊低下头，满脸不解的问我一句。
“没什么啊。”我摇摇头，扬起脸也对他笑笑。
心里感谢着那个工作人员。
很谢谢他给予我勇气。
“去哪？”嘉俊突然冒出一句。
“这旁边不远处，似乎有个喷泉公园，我们去那里走走吧。”我尽量用平和无奇的语气对他说。
“哦。”他短短地应了我一声，拿出了刚才给他买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小心地把它放进了包。
“加油，凌濑。”为自己加油鼓劲，众多因素聚集在一起，使心中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