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讨价
这一日上午，
稀松平常。
林恩的店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人气。
准确的说，
是根本没人。
安东义体店则生意火热。
下午，
林恩正在店里看书呢，
电铃突然按响。
有人来了。
还没见着人，这声音就传过来了。
“别上这家，这家不好！这才刚开业，门口连个人也没有，一看店主的水平就不怎么样……”
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声线有点老。
“闭嘴，别让人家听见！”
一个老人压低声音焦急的道。
林恩满头黑线。
门帘掀开，
露出了这两人的庐山真面目。
林恩一愣，
这两人他认识。
刚刚压低声音说话的老人戴着茶色眼镜，林恩认得，这位正是那个干义体医生的邻居，名叫桑尼。
而他旁边的妇人和他年纪相仿，正是他的太太，两人好像还有个女儿，现在也长得老大不小了。
桑尼深居简出，
但桑尼太太可就不一样了。
她相当喜欢在集市中闲逛，在各种场合抛头露面。
要说想干什么，她其实也不想干什么。
就是逛。
老医生很不能理解，每次相约闲逛的时候都“婉拒”了太太的请求，就算去也都是找个板凳在店外面坐着，两人的生活多有摩擦。
价值观不同。
比如这一次，
桑尼是做义体医生生意的，同样也是一位外科医生。
与蜥蜴帮的区别在于，
他没有渠道把活人肢体出手，只能送给病人，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揣回家里。
这天，
他发现他的义肢不够了。
本想按照惯例去安东义体店，
但那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订单淤积，产能不够，
不但义肢都要预定，甚至还要在门外排好长时间的队。
对桑尼太太来说，
这无所谓。
等呗。
反正这家义体店手艺好，几个小时等着等着就过去了。
但桑尼就不同意了。
对他来说，排队就等于浪费生命。
他说:
“排个屁的队！”
然后就拉着太太来到了林恩义体店。
他缺的只是日常型的义肢，
谁家都能做，能用就行。
但在一个自己不信任的店购物，
桑尼太太很不满，于是摆着一副不情愿的面孔。
但林恩很情愿。
他收拾好情绪，立马带上了职业化的笑容，和煦的道:“林恩义体店，刚刚开业，您要点什么？”
新店刚开，尽量给新顾客一点好印象，千万不能像往日一样摆烂。
“你们这都有什......”
“要十柄日常用义肢右手，要求是能够完成正常人的一般的生活需要，型号最好是Daily系列，送到集市主干道第二联排b1栋。”
桑尼太太的话被桑尼直接打断。
“好的。”林恩快速在纸上抄录着内容。
他虽然没常备这种日常型义肢，但日常型义肢制作工序很简单，自己从头开始捏几个也是小事一桩。
一天的事。
“此外，再要十具考克斯公司的钣金右腿，要R23规格。”
林恩的笔停了一瞬，继续写着，回答道：“R23规格的钣金右腿一共有三种配置，分别是普通版，旗舰版和豪华版，你要的是哪一种？”
考克斯公司的钣金系列也是相当烂大街的日常用义肢，是个人就能随便拿货。
在集市开店，这点准备还是有的。
桑尼太太来了兴致：“这三个版本分别有什么......”
“全要普通版，不加任何多余配件。”
桑尼太太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林恩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老医生，这才动笔继续抄录，“好的，全要普通版，这是一共的价格，您在这里付一下款，就可以在订单上签字了。”
说着，签字笔划了一下纸张，刷刷刷勾勒出一个三位数来，
650
签字笔和纸张被一同推向桑尼。
“好的......”桑尼刚要签字，突然就听到耳边一声怒喝。
“不行！“
在愕然的眼神中，桑尼被推到一边，林恩也是一脸懵。
“这个价格，太贵了!”
桑尼太太严肃的道。
桑尼急了，气得茶色眼镜都歪了，着急道：“你捣什么乱，赶紧付钱，我回家还有事呢！”
林恩无语地挠挠头。
怎么老搞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他便耐心地讲述道：
“这个价格不算太高，这一条街都卖这么贵。”
桑尼也帮腔道：“是啊，你不会以为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吧，这都是拿的公司的货，质量都一样！”
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老婆犯了什么病。
桑尼太太是一个很喜欢贪小便宜的人。
无非就是认为安东义体店手艺好，这边手艺差，所以这边应该定价便宜一点。
但她家其实并不缺钱。
桑尼是一位义体医生，这集市的房子还是他们所有的，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集市人，和林恩这种外地来要饭的大不一样。
桑尼太太自知理亏，却还是猛地一甩袖子，示意桑尼不要说话，小声咕哝道：“我就是觉得太贵了......”
“630点吧，下次还来买你的。”
“......就二十点就别讲了吧。”林恩太阳穴附近缓缓浮现出一个水滴。
“630点，就630点吧。
“六百五。”
“就六百三......”
......
终于，
在桑尼太太施展了“欲擒故纵”大法之后，林恩还是识趣地给她便宜了二十点。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作势要走，
对方也知道他知道，
但林恩依然要把她叫回来。
第一是自己的时间非常值钱，没工夫陪这两个人在这闲耗，
第二是卖给人一个面子，避免对方下不来台，对以后做生意还真有好处。
得到小恩小惠的桑尼太太笑逐颜开，
好像终于证明了自己此行的作用。
同时之前对林恩的偏见也因为这二十点而烟消云散。
两人走后，
林恩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真有意思。
但最起码，集市的人素质高了一个档次，没有老街的零元购专业户出现在小店里。
爱贪小便宜的桑尼太太也还算不错了，
起码没有化身赊账大师，像杨贵一样，声称没带够钱，这650点自己先付一半，剩下一半欠着。
也没像老鲁一样，询问一句街坊之间买东西为什么要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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