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切的缘由:初入明末世界遭抢劫
中心穹顶的亮光将近千人的会场照得通明,刘泽乙结束通讯演讲的尾音还在扩音器里震颤,后排突然传来皮鞋叩击大理石的清脆声响。
当皮鞋声从第七排过道响起时,前排成员手中的咖啡杯泛起同心圆涟漪——那个从通道逆光走来的人,连扶眼镜时小拇指微翘的习惯都和刘泽乙分毫不差。
一位和刘泽乙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神色间更成熟稳重。
人群里一阵悄悄议论声响起。
“这是双胞胎?”
“真像诶!”
“我们是克隆体或者说是复制体,总之是类似的,具体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的起源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刘泽走上台和刘泽乙并列站在一起。
接着,刘泽叙述起他那段大明时代刻骨铭心的经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山中夜间的气温已经开始寒冷了。
腐臭的稻草堆里钻出蜈蚣,正沿着刘泽脚背向小腿攀爬。油灯爆出灯花,照亮老头缺了无名指的左手——那截断指处结着紫黑色厚痂,像条盘踞的老蜈蚣。
“噗”的一桶凉水一头浇了过来。
冰冷的水让刘泽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说!你到底是啥人?你说家里有钱,钱在哪?怎么联系?”之前给刘泽提供饮食还主动指路的老头伸着满是皱纹的脸蹭了过来。
“原来是绑票”刘泽下意识的喃喃道。
刘泽转动着脑袋向一旁看去,旁边只有一盏小油灯,整个房间有一大半都陷入黑暗之中,光影的交错让刘泽回忆起儿时看过的老电影。
一扁担抽了过来。
壮汉的羊皮坎肩腋下裂着口子,随挥扁担的动作漏出絮状的陈旧棉胎。
“啪”的一声脆响彻底召回了刘泽的意识。
“看他长得白白胖胖,穿的衣服稀奇古怪,还受了髡刑。”旁边一个壮年对着老头嘟囔着,“真是古怪!北边的鞑子也没长这样的啊!咋跑咱们这块了?”
老头用豁牙接着话头问刘泽:“对!你咋跑咱这块了?你身上也没有路引腰牌,老实回话!”
他突然揪住刘泽耳后短发,“这发茬子新的能扎手,当爷爷没见过大狱剃头的手艺?“
啪!又是一扁担。
刘泽被打得仰头时,看见茅草顶棚夹着片枯黄榆叶,叶脉纹路在油灯映照下宛如刑具图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我在逛街好好的,突然就飞起来了,我也看不到自己,然后一阵风,对,就是一阵怪风,我就飘到这后面的山上了!”刘泽忍着剧痛连忙快速倒豆子一般叙述着,生怕答慢了又被抽一扁担。
又是一扁担打过来,“说慢些,听不清你这鸟语!”
这时候刘泽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扒光了,双手绑在背后的木柱上。
周围都是黑暗的环境,也看不到外面,只能闻到一些泥土的腥气。
四面也都是土墙,上面有几根横梁交错着支撑起整个茅草的顶棚。
我原来是在窝棚里呀!
这下刘泽终于回忆起来十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的经过了。
(回忆中)
原本是21世纪四有青年的刘泽,是一位做穿越者系列知识视频的博主。
十二小时前的菜市场,鲈鱼在蓝色塑料盆里甩出的水珠,正巧溅在石板表面。
刘泽记得那串水珠在神秘材质上凝而不散,像在荷叶上滚动。当他弯腰捡拾刚碰到石板时候,突然感觉身体飞了起来,石板入手的刹那,他牛仔裤右兜的AirPods充电盒突然发烫,电子屏闪过乱码。
这些细节此刻在刘泽疼痛欲裂的大脑中忽明忽暗,就像接触不良的老式放映机。
大脑最后的记忆就是右手紧握着一个黑色长方形石板材质类似手机的东西在气流中飞舞旋转。
刘泽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石板边缘,突然发现那些看似随意的纹路竟构成精密电路图案。
未等他细究,石板突然辐射出37℃的恒温——恰好是人体表皮温度。这个发现让他后颈泛起鸡皮疙瘩,现代工业制品绝不会刻意维持这种微妙触感。
白光炸裂的瞬间,他鼻腔里残留的菜市场鱼腥味突然被焦土气息取代。耳道里灌满高频蜂鸣,像是老式显像管电视的电流声被放大百倍。
当重新聚焦时,他正以四十五度角仰倒在龟裂的坡地上,后脑勺压碎的枯草释放出类似艾灸的苦香。
是梦吗?
“操!“刘泽一巴掌拍在脸颊,清脆响声惊飞了二十米外的山鹑,同时甩飞了石板。
“咦!会疼,不是梦啊!”刘泽呲牙咧嘴地自顾自说道,“我这难道是穿越了?怎么那种感觉像极了电影里被车撞飞的视角呢?”
“奇了怪了,这一下就飞到荒山野岭来了?超自然现象?”
当他习惯性摸向手机时,右手在战术裤侧袋撞上空虚。
尼龙面料摩擦的沙沙声里,五根手指神经质地摸索每个褶皱——车钥匙、AirPods、薄荷糖都在,唯独缺席了那个贴满漫威贴纸的华为手机。
这个发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瞥见三米外那块反光的黑曜石般物体。
石板入手时的温润触感令他想起故宫摸过的青玉圭,但重量极轻,与泡沫一般。
当转动到四十五度角时,“需电能“三个隶书体字迹在氧化层下浮现,像是博物馆里经过X光扫描才显影的铭文。
更诡异的是,那些笔画竟由无数0.1毫米级的金属颗粒排列而成,犹如纳米级的电路蚀刻。
“这特么是哪个朝代的黑科技?“刘泽用指甲刮擦字迹边缘,职业习惯让他想起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太阳轮。
当他对着阳光观察时,石板内部隐约透出蜂窝状结构,六边形晶格精密得不像天然形成。
某个瞬间他甚至错觉那些晶格在缓慢重组,但定睛看时又恢复静态。
然后刘泽眯起眼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远处山道上扬起的赭色尘雾吸引了他的注意。
龟裂的土路缝隙里,几株植物顽强地探出灰绿叶片,这种耐旱植物让他想起西北无人区的科考纪录片。
当山风掠过枯死的白桦林时,树皮剥落声与他在长白山录制的ASMR音轨惊人相似——只是混入了某种未曾听过的禽类悲鸣。
刘泽忍不住咒骂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刘泽的登山靴碾碎了一丛地衣,灰绿色碎末粘在防滑齿纹间,散发出类似中药房的苦涩气息。
太埋汰了!都是尘土!这是多长时间没下雨了啊?
现在身处未知的荒山之中,环境如此干燥,没有溪流,也没有人迹,这种情况极为危险!
唯一可行的是判断方向,一直走下去!
翻越第二座山丘时,冲锋衣腋下的散热网眼糊满了盐霜。
刘泽舔到唇角结晶的钠离子,突然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汗液电解质配比。
当他第五次被刺勾住裤脚时,手表的气压表记录显示:海拔累计爬升427米,相当于爬了120层楼。
现在啥都没有,只有一招了。
那就是原地逗留一些时候,竖立一根棍子在平地上测方向。每隔一小时左右,在棍子顶端阴影处做一个记号,把记号连成一线,就会指向东西两方。只要选中一个方向,再在目视范围内选中一个定位物,比如远处的山峰,一直行进,就大概率不会走弯路。
利用这段时间坐着休息恢复一些体力,确定好方向后,刘泽开始向着远处的定位山峰快速行进。
翻过两座矮山后,终于柳暗花明了!
刘泽俯身朝山下望去,山脚下有白雾飘荡,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个茅草屋,夯土墙在逆光中泛着贝壳内壁的光泽,屋顶苫草层理分明如鱼鳞。
虽不知21世纪的中国为何还会有茅草屋,也不知这个茅草屋现在还有没有人住,但别无选择的刘泽只觉得那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现下只恨不得能飞过去问路了。
有了盼头,脚下也似生了风,越走越快。
但这时候的太阳还是毒辣得很,这会子又快到中午了,战术裤的速干面料黏在大腿根部,摩擦出火辣辣的灼痛感,刘泽的舌尖扫过上颚,竟刮下一层黏膜碎屑。
又想起大山里一向是有毒蛇毒虫的,自己又不是贝爷,理论知识终究只是理论知识,遇到了那就真是船儿下陡滩,不堪设想了!
而且这荒山野岭的,白天还好,要是晚上还没找到人烟,自己身上又没刀又没枪的,夜里山间温度骤降,再加上山风搞不好有失温丧命的危险,如果再碰上了什么野猪野狼的,那就真是钉上棺材抓回药——没救了。
正在刘泽因为各种脑补的恐惧场景而浑身不断打冷战时,不远处飘起的一缕炊烟又给他带来了希望。
刘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渐渐放了下来。
此时的刘泽还抱着遇到超自然现象的好奇与激动。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但也真是鸟不拉屎的位置。
距离茅屋200米处,刘泽突然刹住脚步。
他注意到门楣上悬挂的艾草束呈现非自然对称——左侧叶片13枚,右侧同样13枚,这种刻意排列绝非常规民俗。
当他摸到内袋黑石板持续散发的37.2℃恒温时,突然意识到整个上午的暴晒下,这个贴身物品竟没有吸收丝毫热量。
这些枯草枯树,浓雾和群山!
更是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一直折磨着刘泽这个充满恐慌身心疲惫的都市青年,但最起码还能见到炊烟,有炊烟的地方就一定有人。
刘泽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越走越快,顾不得山中行走带来的劳累与饥渴,快步地往茅草屋的方向跑了起来。
茅草屋檐下垂着的蒜辫子泛着陈年烟熏的褐黄,刘泽的登山靴碾过门槛前晒干的苍耳丛,发出类似踩碎薯片的脆响。
他战术裤侧袋的魔术贴开合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这些本该适应现代噪音的鸟类,此刻却保持着野外物种的警觉。
不过刘泽没多想,走了半天路的他早已是饥渴难耐了,哪管得着这些?
然后刘泽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空无一物。
没现金呐!
刘泽这边正想着呢,木门突然被打开,吱呀一声,从里面出来一位老人,补丁摞补丁的右衽短打上,粗麻纤维间混着几缕靛蓝丝线,须发皆白的,背着现代难得一见的背篓的且身材十分矮小。
刘泽和这位小老头面面相觑,纷纷惊讶地看着彼此的造型。
刘泽惊讶于老头脚上的草编鞋和满是补丁的古装造型。老头则惊讶于对面年轻人鹤立鸡群的身高体型和那裁剪古怪但整洁精神的衣着,并似乎对于年轻人的出现表现出特别的紧张与戒备,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砍柴刀,左手握着拳,整个身子微微发抖但还是强装镇定。
“客从何处来?”老头古怪的尾音带着方言特有的鼻腔共鸣,刘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客。。。从。。。何。。。来?”老头放慢了语速又问了一遍。
刘泽刻意模仿《武林外传》佟湘玉的腔调:“额(我)从东土大唐......“话到半截突然警醒,改口用普通话夹杂手势比划。
老头耳廓微微颤动,手里的柴刀和越来越紧张的表情,让刘泽疑惑地望了望四周。
刘泽悬着的心又起来了:“老人家,这是哪里?有没有电话?我这旅游呢,突然就迷路了,手机也丢了!”刘泽想着这件事情反正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如先扯个谎糊弄过去再说。
刘泽战术裤的速干面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注意到老头浑浊的眼球突然收缩,这下轮到老头迷糊了,示意刘泽放慢语速再说一遍,然后继续慢速答道:“这里是马家寨,电话是个啥嘛?手机又是个啥嘛?”
老头的陕西方言带着明代官话特有的入声尾韵,“寨“字发音接近“砦“,这让刘泽想起国家图书馆藏的《洪武正韵》录音复原。
老头沉思片刻,似是懂了什么,他刻意放慢语速时,改变喉结滚动的频率又问道:“你可是塬上的贵人咧?”
“老人家,您说慢些,我听不太懂,我就是和同学来旅游,一不小心走散了。”刘泽说完摸了摸鼻子。
“客是哪达人?咋到俺们寨子里来了?”
陕西口音仍然很重,刘泽皱着眉头,从回话中提取那么几个字的有效信息,连蒙带猜道:“我是宿州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儿来了,老人家,你们寨子在哪里?这就是你们的几间房吗?我走了半天的山路,又累又渴,你可以给点吃的喝的吗?我身上虽然没带钱!但我家里有钱!到时候还给您。怎么样?”
小老头似乎也是如此,主要话语中着重提取了‘钱’这个字,竟然一听就懂,马上变了脸色,特别热情地邀请刘泽到家中做客。
现烧火做饭!
对此毫不知情的刘泽嘀咕感慨道,果然还是山里人淳朴热情呀!自己都吃完了还给问路人做吃的,不像城里,邻居间互相连句话都说不着!
一切果如刘泽料想的那样,残缺的碗口,开裂的墙壁,以及破旧的桌凳都昭示着这小老头是个实打实的穷人。
不多会,饭煮好了。
陶碗边缘的冰裂纹里沁着陈年粥渍,刘泽的虎口被烫出浅红印记。
当第三粒砂砾在臼齿间炸裂时,他忽然意识到这些石英颗粒的棱角过于粗利——这是未经过筛的。
继续吃,再也没有比肚子饿更好的调味料了。
吃饭时刘泽与老人家攀谈得知,他的表侄竟是此地典吏,新皇才登基不久,据其说是崇祯元年。
小米粥里的黄曲霉素味道被肾上腺素彻底掩盖,他的瞳孔扩张到5.8毫米,远超正常光照条件下的生理极限。
刘泽一口粥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搞什么啊,竟然穿越了!
刘泽捧着粗陶碗的手微微发抖,碗沿还沾着几粒黄米。
这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菜粥,让他想起昨天还在出租屋里煮的皮蛋瘦肉粥。
老人补丁摞补丁的短褐在风里飘荡,露出枯瘦的脚踝——这绝不是横店群演能有的落魄。
“后生往北三十里就是县城。“老人沙哑的陕北口音裹着寒风,缺了门牙的嘴漏风,“年景不好,路上当心着。“
刘泽摸着运动裤兜里的瑞士军刀,忽然发现老人浑浊的眼珠正盯着自己腕上的卡西欧电子表。
喝完粥那小老头竟然也不提饭钱。
踩着碎石嶙峋的山道,刘泽强迫自己梳理现状。
三天前他刚做完《古代土法硝石提纯》的科普视频,现在满脑子都是《天工开物》里的流程图。如果真是崇祯元年...
“得先验证穿越。“他对着山沟自言自语,惊飞几只灰雀。
现代工艺的聚酯纤维衣物在阳光下泛着奇异光泽,这要是遇到识货的...刘泽突然庆幸自己185的个头,在平均身高不足一米七的明末,至少能唬住些宵小。
“如果刚刚那个老人家未骗我,那这里竟是明末崇祯元年的陕西!”
“趁着时局还未彻底乱起来,我凭借扎实的技术理论知识,还是很有可能走上人生巅峰、改变历史进程甚至能将这个世界的进程加速到工业革命时期。”
“但我首先需要钱财,还有最重要的路引户籍身份!”
当铺计划在脑海里逐渐清晰:纯棉T恤可拆出经纬分明的细纱,树脂镜片的眼镜架,还有钛合金保温杯...这些超越时代的工业品,应该能在当铺换到启动资金。
不过得先搞套合身的直裰,最好再弄顶方巾遮住短发。
想到晚上就能躺在客栈雕花床上啃酱肘子,刘泽不自觉地咽口水。
青楼什么的...他耳尖发烫,赶紧默背《大明律》里关于宿娼的处罚条例。
山风卷着沙砾刮过枯黄的酸枣树,远处隐约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
“砰!“
后脑的钝痛来得猝不及防。刘泽踉跄着栽进土沟时,最后看到的是一双露出脚趾的破草鞋。
少年兴奋的陕北方言在耳鸣中忽远忽近:“阿达,俺爷说得对着咧!这肥羊衣裳光鲜得跟画里人似的...“
“这哈儿好咧!今年肯定能过个美年咧!”
行文解释:
“阿达”是对父亲的称呼,类似于“阿爹”。
“俺爷”指的是爷爷或者长辈,这里可以理解为“阿爷”或“爷爷”。
“么麻达”是陕西方言中表示“没问题”或“正确”的意思。
“这哈儿”指的是“现在”或“这下”。
“美年”指的是“好年”,即愉快、富足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