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以怂，却不能懦弱无能
“小废体，你可知当年我为何救你？”李奕辰满脸淡漠，目现嫌弃，语气寒冷如冰。
听到废体二字，还有这毫无感情的冷淡声音，武明月愣住了，目光呆滞，胸口仿佛被刀剑击中，痛彻心扉。
“因为我早已知道你的公主身份，养你、教你、关心你等一系列行为，都是为图谋利益罢了。”
李奕辰回想起许莫负的前车之鉴，魔尊此刻很可能派人监视着他，女帝那边定然也不希望他与武明月再有瓜葛。
为免后续再被颠倒是非陷害成恶，他选择直接一步到位，提前自爆。
让废体公主死心，忘记过去，断掉挂念，以后不必因他歉疚哀伤，同时也还有防备魔尊之意。
之前魔尊称他为薄情郎，应是不希望他身边有相熟的异性，否则岂会令他与许莫负反目成仇？
对方这种心理不难理解，有些人养宠物时，都会将其绝育。
魔尊现在可不就把他当宠物狗玩耍？
当年坏女人玩他时便是严禁他身边有任何女人！
许莫负曾发誓不能伤害他半分。
不久前却违背誓言捅了他一剑。
如今定然已被誓言反噬，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谁也不能挽回。
莫负……
虽不苟言笑，又死倔强，却知报恩……
低于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李奕辰行善十万年以来的唯一！
却……
死了！
最近。
李奕辰总是想起许莫负，总是暗叹她妖孽的资质，总是羡慕她修炼是多么的轻松……
但其实。
每次回忆时。
李奕辰的内心都弥漫着巨大的、浓烈的悲伤而不自知。
被压抑着的愤怒如波涛般沸腾翻涌。
潜藏的恨意若海啸在嘶吼。
我是个欲成大事的人！
我厚颜无耻没脸没皮！
我贪生怕死怂逼如狗！
我要冷血无情利益至上……
李奕辰总是如此暗示自己的内心，以此压制一切负面情绪，慰籍痛苦的灵魂。
不能悲，没资格。
不能怒，不配！
面对没有价值的武明月，直接无视，赶紧远离。
许莫负已经成为过去，再无瓜葛，何必怀念？
都怪许莫负死倔强，我才会落入魔尊之手，她死了活该！
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可……
莫负她……
是个好孩子。
她只是想报恩！
只是希望谨小慎微、贪生怕死、见修即跪的恩公能有个安心生活的环境。
她有什么错？
她自误九年伤害了谁？
修罗宗交代的事情她可曾遗漏半件？
哪怕身在外门不入内门，她的修为落下了吗？
修罗宗的规矩不是弟子自愿入内门吗？
她又没违反宗规！
魔尊何至于逼死她？
她是天才，留她一命会如何？
也是。
修罗宗不缺天才。
魔尊一念，天才如蚁，命轻如纸，随意玩杀。
李奕辰强压下愤怒与悲伤，恢复怂逼心态，没实力的无能狂怒毫无意义，继续道:
“你无需感谢我，你我之间并无恩情，懂？”
武明月不懂，怔怔地看着李奕辰，眼泪变烈酸苦水，流入脣内腐蚀脏腑。
“我对你没有付出半点真心，只将你当谋利工具人而已，你别自作多情。”
李奕辰再次推开武明月，这次稍微用了点力，面带鄙夷地转身离去。
啪嗒！
武明月朝后跌倒在地，满脸不可置信，眼里涌现浓烈的痛苦之色。
“你在骗我，对不对？当初你明明说是因为我的笑容纯真无邪，你因此心情愉悦，为了报答我，才会救下我的……”
武明月嘶声问道。
李奕辰直接打断: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像个三岁笨孩，那种屁话都能信？纵观天下，谁会因为一个婴儿的笑容而浪费那么多心思精力？你当我蠢笨如你？”
李奕辰语气充满不屑与嘲弄，头也不回，心中希望女帝早点来此夺他气运。
武明月是废体凡人，不可能让身为修士的黄衣女子心甘情愿当婢女，定然是女帝的吩咐。
方才一幕黄衣女子都看在眼里，想必会通知女帝一声，对方若是知道气运在此，岂能不来？。
甚至可能让人直接抓他回大靖仙朝。
到时候。
魔尊会毫无动作？
只要周旋得当。
当世两大巅峰强者就会对上！
李奕辰也清楚，如果魔尊此刻对他搜魂，便知他的心思算盘。
但那又如何？
他可以为了活着忍受一切，跪下也好，当狗也罢，装一时小丑也无妨。
然。
一线生机就在眼前。
必须舍命一赌。
难道什么也不做等着被玩？
那还不如立即死了算逑。
人可以苟，可以怂，可以贪生怕死，但不能懦弱无能自甘堕落！
李奕辰承认自己看起来胆子特小，特怕死，行事谨小慎微，可他绝不甘心永远如此。
既然无胆，那就努力变强，以外力来武装自己。
怕死便做到让别人不敢杀他，杀不了他，见他便下跪胆寒！
当敌人强得足以无视一切阴谋诡计时，便利用另一个敌人来谋求生路，绝境挣扎，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为什么？”武明月再次质问，攥紧拳头，“为何要说如此绝情的话来伤我？”
百年未见，好不容易重逢，却听到这种话，武明月难以置信。
若李奕辰真是谋利之人，说出真相有什么好处？
只为疏远我吗？
多我一个感恩之人有利无害啊！
他有苦衷吧！
武明月心念及此，爬起身，追上去，死死抓住李奕辰:“你可知我为何会来万道学宫？”
“滚！”
李奕辰甩开她的手，没兴趣知道，满脸不耐烦。
“我来此都是为了你，”武明月擦干眼泪，语气认真，“此前我找卦道修士卜卦推算过，只要来万道学宫，就能见到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在此等候多年。”
卦道。
李奕辰听过，这也是万道之一，属于不入流的左道，而且是最不受欢迎的道。
卦道难以引气，无法蜕凡，还牵扯因果劫数与天机命运，修炼此道的人基本上属于神棍，一群骗子罢了。
哪怕真有侥幸得道的大卦师，也不敢轻易推演卜卦，因为会遭受极严重的反噬，轻则横死，重则生不如死。
总之，卦道比鸡肋还鸡肋，难以修炼不说，过程凶险至极，成功修炼得道之后又没屁用。
基本上一生只能卜一次卦，有脑子的卦师肯定是会为自己推演谋利，怎么可能帮别人卜卦？
李奕辰压根不信武明月的话，觉得都是对方临时所找的借口，想忽悠他感动心软。
即便武明月真找了卦师推演，大概率是被老神棍骗了，傻乎乎来万道学宫等着虚无缥缈的希望，遇到故人纯属意外罢了，与卜卦无关。
而哪怕卦师犯蠢，真为她卜了卦，又有个屁用？
如今。
二人一个性命危险卑微如狗，一个是身不由己的废体花瓶，相见之后除了引起悲剧，还能得到什么？
哦，有眼泪，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然后生死相隔痛哭流涕。
彼此互坑互伤！
武明月那边，冷血无情的女帝姐姐准备夺她恩公之命，她想助恩人却无可奈何，只能徒增伤感、自叹无能，百年前不正是如此？
百年后的今天，柔弱无力的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女帝会因她哭一哭便心软放弃夺运取命？
而自己这边，弱小如蝼蚁，魔尊虎视眈眈，自身难保，岂敢多友？李奕辰想做个绝情冷血之人，可奈何没本事，对于亡妻赵青竹，他可以无情，可是武明月不一样。
武明月与他的相见没有牵扯半点利益，纯粹洁净，对他有恩，又与他朝夕相处了十六年，要说心中无情全在谋利，那自然是假话，恩情难忘。
曾经一笑之恩，李奕辰此生难忘。
所以，他必须与武明月划清界限，短痛一时，可以免彼此长痛，若将来有命获得实力，或可再续前恩缘分。
许莫负的死，已让他极痛，岂能再多一人？
此刻断绝关系，魔尊便没有下杀手的理由，可若是继续牵扯，魔头绝不会顾及武明月有个女帝姐姐，说宰就宰！
“哥哥，昨日我听说有人破了武无敌的记录，心有好奇让小绿去打听，便听到了您的名字。当时我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是您……能再次与您相见，我太开心了，那卦师没骗我。”
武明月挡住了李奕辰去路，强忍着泪挤出笑容，娇躯颤抖地上前想要再拥。
还记得儿时，她一笑，他便还以温柔。
此刻，李奕辰却满脸冷漠，眼中无情，心道这些话都被黄衣女子听了去，女帝定然会有动作吧。
“蝼蚁，别恶心我，”李奕辰绕开武明月，对方却从身后拥住他，十指环扣，死死抓紧，“我即将成修士，与你尊卑有别，你个废物看不懂情况？”
啪嗒！
李奕辰用力掰开玉手，一把甩开，又一次将武明月弄倒。
“怎会……”
武明月再次怔住，仿佛木偶一般，呆坐在地。
都说凡人踏上修炼之后会性情大变，自诩高贵，仙凡有别，连父母都能看不起。
甚至能够弑父杀母。
曾经她不信。
如今。
她亲历……
可是。
她早已非凡人之躯！
原来……
哥哥你也与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救我只为图利！
当我没有价值之后。
便视我如蝼蚁。
毫无感情。
全是虚伪。
……
李奕辰离开湖心岛后，调整情绪，压下感情，来到新弟子听道的学堂，选了一间传道室，找了个地方坐下安静等待。
不久之后，讲道的先生走进传道室，是个青年男子，身穿黑色长衫，精瘦高大，气质儒雅，李奕辰也不奇怪对方看着如此年轻。
修炼达者为师，不看年龄，这是新生传道室，讲道的先生都是曾经的学宫弟子，由于天赋不足，早已被学宫放弃培养，只是因为讲道水平不错，才有幸继续留在学宫传道。
这为先生的修为虽然不高，甚至没有步入蜕凡之境，但给新弟子讲授基础修炼知识却是足够了。
时时刻刻都有亿万凡人赶来学宫求道，因此学宫每天都会有新弟子入学，这间传道室的弟子正是近期才入学的人。
同样的，学宫每天都会淘汰不合格的弟子，将其驱逐或留作别用。
“闲话不言，俗礼不必，”年轻先生神情严肃，语气认真，“蜕凡脱去凡胎的前提是勾连天地道法、引纳灵气入体，诸位都是能够感应道法和灵气的超凡之人，出生那一刻起便已自动勾连天地道法，因此主动修炼第一步便是……”
顿了顿，年轻先生加重了语气:“引气入体！”
“修炼之后、蜕凡之前的的境界，可称之为引气境，共分十重天……”
一个时辰之后，传道结束，先生离去，李奕辰全程仔细听完，没有丝毫分心。
有些内容他之前虽然听过，但温故而知新，再听一遍不会少肉。
别看他外表年迈衰老，但注意力却远超别人，理解能力也不差，便也没有觉得晦涩难懂之处，都是听之即悟。
这堂课的内容不多、不难，大致讲解如何引气入体，首先是选一部功法修炼，通过功法吸纳汇聚天地灵气，逐步将灵气引入肉身。
如果是文盲或笨蛋，便无法理解功法，也就不可能运转修炼，所以学宫第一关便是淘汰这些人。
当然，这世界也有一些受天眷顾的绝世天才，不需要读懂功法，就能很轻松修炼引气，只是数量极少。
而且除了人族之外，妖魔鬼怪等生灵在未开智之前，也能通过特殊手段修炼。
只不过，待到了后期，无论是天赋异禀的笨蛋，还是妖魔鬼怪等异类，都需要足够的智慧，才能修炼得更长远。
而且大多天地道法以人为尊，妖魔鬼怪在修炼一段时间后，都会化形成人，如此才有成仙之机，修炼也更容易，到了后期甚至能真正成人。
这种转换并非单向，有些人类若是修炼出岔，便可能逆变为妖魔鬼怪，丧失理智，滋生‘心魔’，再难为人。
所以修炼需慎之又慎，乱来非但不进则退，还有丧命之危。
学宫内遍布阵法，一旦感应到失了智的妖魔鬼怪，立即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