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峰回路转

杨赞低着头，在马路上慢慢踱着，一边踱步一边想。照这样说，孙碧澜特别喜欢以自杀要挟人，或者说是要报复人。那她自杀给他看，是要要挟他，还是报复他？

杨赞忽然有了种非常怪异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整了整衣领。感觉孙碧澜是在觉得自己感情落空的时候才会以自杀来报复胁迫别人诶。难道说……孙碧澜暗恋他，而他却一直没有发现她对他的感情，所以她才气得死给他看么？

这种猜测很是荒诞不经，但似乎很说得通。于是杨赞又有了一个更荒诞不经的猜测——是不是在孙碧澜搬来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搬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接近他？其实她已经默默地在他身边很久了，只是他神经大条，没有发现她，她觉得自己痴情落空，又觉得受到了侮辱，才自杀给他看的？

想到这里杨赞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孙碧澜那血淋淋的尸体，感到一种冰冷的恐惧兜头罩来，感觉宛如深陷梦魇。而与此同时，他又不由自主地对着街边商店的大玻璃窗——那块玻璃光亮得就像面镜子，整了整头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自恋了——他算老几啊，值得孙碧澜用自己的生命对他表示自己的爱恋和怨恨？

杨赞忍不住在心底嘲弄了自己几句，却也更加想知道孙碧澜死亡的真相。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朝警察局的方向看了看。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并没有听说警察有逮捕谁，或是跟谁问过话。可见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并且警察的推理也进入了死胡同……

杨赞边走边想，坐到街心公园里，好好地想了一想，觉得自己应该到网络上找找线索——一般来说在生活中不喜欢畅所欲言的人，都喜欢在网络上说很多。也许孙碧澜在网上有什么博客啊，微博什么的，从那些地方也许能找到线索。

可是怎么找孙碧澜的微博呢？一般很少人会在网上用自己真正的名字。杨赞只有先实验性地在搜索框里输入“孙碧澜”这三个字，搜出的结果令他大跌眼镜：好么，竟然真有以孙碧澜的名字开微博的。看头像还就是本人。乖乖，虽然知道人在网络和生活中的反应可能相反，但孙碧澜也实在太坦荡荡了吧，不怕泄密么？

真不怕泄密。孙碧澜的微博里就仨微博，每一条都相隔几个月。最近的一条在一个月之前。照片上的孙碧澜笑颜如花地拿着一杯饮料。杨赞觉得很泄气，准备关闭网页，还好他没有这么冲动，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张照片，结果让他找到了些许线索——至少把他那种荒诞的猜想给破了。

照片里的孙碧澜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紧箍咒形状的银色戒指。据说这是情侣戒，证明在一个月之前，孙碧澜还是在恋爱中。从她笑颜如花来看，那个时候她的感情应该没有问题。她应该是在一月之内猝然被甩或者是遇到了其他变故，才会做出自杀这种傻事。既然她一个月前还在恋爱中，那么杨赞做出的她一早就暗恋他，搬到他家附近的推测就完全不成立。杨赞松了口气，却也有点失望。仔细地对着那枚戒指看了看后，又叹着气挠起了头。虽然知道孙碧澜有其他男朋友，并且应该是为其他人而死，但是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那就是她既然是为了其他人而死，那为什么要自杀给他呢？

推理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杨赞感到很是窝火。而且因为动了很多脑筋，他肚子很饿。而现在完全没到饭点，他妈还邻居家打麻将没回来呢。于是他便打电话叫外卖，不小心打错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凶暴的女人，把他臭骂了一顿，把他气得要命。他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准备再打电话，却在准备按键的时候呆住了。

怎么看孙碧澜都没理由死给他看啊。是不是一开始根本就不是死给他看的呢？！而是因为她打错了电话？！实际上是通知这栋楼的另外哪个人看她自杀的？！

想到这一点后杨赞饭都不吃了，立即查找全楼的电话号码——不管怎么说，当初只有这栋楼的人能看到孙碧澜自杀，所以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绝对是住在这栋楼里。果然如此啊。他的固定电话是“XXX3316”，而有一户人家的电话号码是“XXX3319”，就差一个字。而且按照电话按键的一般布局，“9”的按键就在“6”的下面，因为情绪激动手一滑按错了也完全有可能。杨赞大喜，大喊一声就是这样。因为激动过度，他格外感到自己的肚子饿得难以忍受，赶紧到下面的小吃店胡乱吃点什么东西，然后找到了号码是“XXX3319”的人家。

他在上门找人之前也经过了些许调查。得知这户人家的住户是个叫李清雨的推销员，从别的城市过来打拼的，租了房子一个人住。杨赞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

“有什么事么？”一看到杨赞李清雨的脸色就发青。

“我只想和你谈谈孙碧澜的事情。”一看到他的脸色杨赞就觉得肯定有内幕，微微一笑说。

李清雨的脸立即变得铁青一片。

杨赞注意到他的尾指上戴着一个捏小的紧箍咒形的戒指，立即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下一切都能解决了吧？

“好吧。我就全跟你实说罢。”在李清雨的房间里，李清雨带着苦闷和悲伤，但也带着几分释然，对杨赞“坦白”，“我和孙碧澜……其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交往了三个月罢。她是很漂亮的女孩，也很有才华，但是就是脾气不好。不仅是脾气不好，还容易疑神疑鬼。有次看到我和女同事走在一起，竟然不停地逼问我是不是和女同事有什么关系，甚至还打电话去质问那个女同事……我受不了了，要跟她分手。她就跟发了狂一样，天天骚扰我。这次估计也是想死给我看的……今天是我轮休，因为工作太累，休息的时候我一般都是在家呆着……唉……我手机昨天拿去修理了，估计她也知道，所以打的是宅电……结果错打到你家电话上去了吧……唉……其实当时我就坐在窗边……脸还对着窗户，但是是在出神，竟然没有看到那一幕……大概她以为我是在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打错了电话，就那样割下去了吧……我是后来听到外面吵得翻了天才知道发生了……天哪，她怎么能这么疯狂呢？”

杨赞微微地点了点头，本想说事情都解决了，忽然心头一寒，又把嘴巴闭紧了。什么都解决了啊。早着呢。孙碧澜是为李清雨而死的，这个可以确定了，但是他看到的是孙碧澜自杀，那个电话为什么又说孙碧澜是被谋杀的呢？想到这里他感到心中有片阴影蠢蠢欲动：不会是李清雨觉得孙碧澜碍眼，找了个什么方法把她弄死了吧。可是又是怎么弄的呢？

李清雨蓦然发现杨赞正盯着他出神，感到很是心慌和怀疑，赶紧歉疚地说，“听说这件事给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真是很对不起……”

“啊，没什么，”杨赞如梦方醒，“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我先告辞了。”按理说，对李清雨有所怀疑后他应该留下来继续试探他，但不知为何，一想到他可能是杀害孙碧澜的凶手后他竟然心慌了起来，本能地想离开清清脑子——或者是怕李清雨看出了他的想法，再抽冷子给他一刀。罢罢罢，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不专业到了家了。没办法。普通人要当侦探，从来就没这么容易。

杨赞从李清雨那儿离开后就陷入了沉思——当时他的确看到是孙碧澜自己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说她是被胁迫，但听她之前打电话给他的语气，又实在不像——她的语气里满是得意、怨毒和报复的快意，一点都没有恐惧和犹豫。要说她被催眠，这在现实生活里又几乎不大可能。因为怎么想都想不通，他十分的沮丧，回去的路上简直看什么都不顺眼，也见到人就想跟人倾诉——但也知道他的话跟谁都说不得。他占到自己家单元门口，深深地吸着傍晚那略带阴凉的空气，正巧看到孙碧澜那栋楼的保安匆匆而过。他还穿着那件可以两面穿的外套，朝外的还是之前那一面。杨赞讶异他干嘛总是穿这一件，后来想想大概是他不富裕，一件衣服洗了穿穿了洗也很正常。

杨赞胡思乱想了一天，依旧是没什么突破。导致晚上久久睡不着，神经质般地看着对面窗户。忽然间，他感到十分沮丧，也感到十分泄气，感到无路前进。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就这样算了。他和孙碧澜非亲非故，他也不是警察，没必要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念头一出，他就越发觉得身心疲劳，就打算就这么算了。然而作了这个决定后，他的脑子是松弛下来了，但是心里却依旧绷得紧紧的。之后不管他干什么，眼前总是闪过孙碧澜死时的样子。此时他不是觉得害怕，而是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责任感。

如果他就此放弃了，说不定孙碧澜死亡的真像就再也无法被查清了。不论如何，那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啊！

于是乎，杨赞又转回原来苦苦推理的状态，然而他的推理依旧憋在那个死胡同里。因为脑子疲劳后就容易胡思乱想，杨赞不由自主地幻想起孙碧澜如果死得冤，会不会变成鬼回来，在屋子里游荡……

诶？杨赞忽然看到孙碧澜的屋子里真的出现了一个身影。只见她一头长发，散散地披下来，弯着腰，在屋子慢慢地晃来晃去。杨赞呆住了，像陷入了冰窟一样全身冰凉——推理小说里一律没有鬼，他从来没想过查案的时候会有鬼出场……他从小就怕鬼，这可怎么办？此时他的心里掠过一个冲动，那就是把窗帘关上，假装不知道，然后再也不管这事儿了，但是之前那责任感又从心里冒了出来，像火一样烧灼着他。多亏了这份责任感，他如梦方醒——侦探小说里之所以没有鬼，那是因为世上是没有鬼的！那边肯定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他咬了咬牙，跳起来就朝对面楼冲去！

孙碧澜公寓的门依旧是虚掩着，法绳也依旧在那里。杨赞深深地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看到那个身影已经伏得很低，头发更几乎都垂在了地上。杨赞感到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低声喝道，“谁！”

“啊！”那个身影一声惊叫憋在喉咙里，赶紧站起身来。借着月光，杨赞看出那是一个女人，半边脸被月光照得惨白。她这形象像极了电影里的女鬼，杨赞吓得抽了口冷气，但还是壮着胆子仔细看了她的脸。哦，不是孙碧澜……咦？杨赞的脑中忽然如电光火石般一闪，惊叫出声，“你是……你知道孙碧澜之死的内幕吧？！所以也来找线索！你……难不成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

那女人身体一抖，呆了半晌后才说，“是……我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

啊！杨赞几乎要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那你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孙碧澜是被谋杀的？怎么被谋杀的？”

我不知道！那女人浑身颤抖，“但是我知道她绝对是被杀的！你知道吗？！孙碧澜不是真要死！她是演戏给李清雨看的！”

诶？杨赞大惊，却也瞬间冷静了下来，胡乱搬了把椅子给她，叫她坐下来说清楚。那女人喘了几口气后说，“我叫赵菲，是孙碧澜的表妹……她前几天对我说，李清雨太可恨了，她要狠狠地报复他一下……不仅是要假装自杀吓唬他，也要最后试试他对她的心意……她用橡胶做了个血袋，里面灌的是红墨水，藏在领子里，然后再打电话过去——结果错打到你的电话上了吧，通知过后她再用刀子割开血袋，搞得像割开喉咙一样……可是她怎么真的死了呢？她不可能这么傻，割到自己喉咙还继续割啊。我偷偷来这里，就是想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赞听得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原来是假自杀？割的是血袋？可是现场没有什么血袋啊！啊！他知道那红墨水怎么会这么蹊跷地洒在尸体旁边了……一定是孙碧澜先割开了血袋，然后装模作样地倒下去，然后凶手出现，杀死了孙碧澜，再把血袋拿走。但是红墨水已经和孙碧澜的血混在一起，警察化验的话肯定能看出问题，所以他就把红墨水撒到孙碧澜的身上，以混淆视听……怪不得他跑去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那是因为凶手已经逃了……可是他看到孙碧澜倒下后立即打电话给保安，没人接听后就冲向了对面楼。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从楼下走下来——孙碧澜是顶楼，要逃跑只有往下走。谁的动作能那么快？！

快？！杨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立即冲了下去。赵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追，却根本追不上。

杨赞一路跑到了这栋楼的保安室。刘保安正在吃杯面，一看到他后立即站了起来，“有什么事么？”

杨赞铁青着脸盯着他，半晌后才冷笑说，“是你杀了孙碧澜，是吧？”

“什么？”刘保安差点把杯面撒了，“你胡扯什么啊你？” 然后他定了定神，把杯面扶稳，又掏出一张卫生纸把颠出来的面汤擦拭干净，笑了：“您在说什么啊？说我杀人？”

“是的。”杨赞盯着他的眼睛，“你就是杀死孙碧澜的凶手！”

“啊呦！”刘保安一副惊骇和无辜的样子，“这是从哪里说起？”忽然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怜悯地朝杨赞看了看，“哦，我明白了……你的心理负担是太大了。”

“什么心理负担？”杨赞的目光就像利剑一样犀利，足以斩断一些阴谋诡计。

“因为，别人都觉得你是杀死孙碧澜的嫌疑犯啊。”刘保安眼中的怜悯更加明显，“你压力很大，所以想尽快找到凶手……当然了，看到别人死在自己面前，给心灵的震撼也是挺大的，案子不破，心里也会有块疙瘩，所以你拼命地想找一个凶手，结果胡思乱想到我头上了。”

“这不是胡思乱想。”杨赞轻蔑地看着他，同时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扯到我头上，就是胡思乱想啊。”刘保安的表情却更加的惊骇和无辜，接着又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看向杨赞的目光开始锋利起来，“该不是杀死孙碧澜的凶手就是你，你想要找个替罪羊，所以才生拉硬扯到我的头上？为什么想找我作替罪羊？是因为我只是个保安吗？还因为我平时老实？你欺负穷人，欺负老实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啧啧……”他说到最后，已经有了种恐吓的意味。

杨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缓缓地说：“看来你很有自信，认为我无法戳穿你的骗局，对吗？”

“什么骗局啊？我根本就没有设什么骗局啊！”听了杨赞的话后，刘保安的眼睛迅速地转动。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杨赞和之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似乎整个人都要发出光来，而且是凛凛的寒光，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

赵菲也赶来了，看着这里的情况，呆住了——她已经猜出，杨赞忽然跑开是因为想到了凶手是谁，她呆住，是因为她感觉杨赞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和杨赞没有多少接触，之前也只是在黑暗中仓促地交谈了一阵，连他的脸都没有如何看清楚，并不知道"平常的他"该是什么样。现在她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杨赞身上爆发出一种很不同于一般人的气场，就像他身上有种未知力量爆发了，简直有种微型的宇宙大爆炸的感觉。

杨赞凝视着眼珠乱转的刘保安的眼睛，逼得刘保安重新直视他，然后冷声问刘保安，“那天血案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我在巡视啊。”刘保安一脸无辜。

“是么？”杨赞冷笑了一声，“那你在哪里巡视？”

“我在隔壁单元啊。”

“哦。”杨赞盯向他的眼睛——刘保安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抵他的心头，一瞬之间竟有种向后倒的冲动。

“你是知道我在冲上那栋楼的时候没遇到过任何人，所以说在隔壁单元……你以为你很聪明么？错！我请问你，你在隔壁单元，要知道那里发生了血案，必须是等消息传到那里之后。之后再从那个单元绕过来，必然会花费不少时间。而最先知道消息的左邻右舍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之后，而你出现的时间却只比我晚不到一分钟！你怎么可以这么神速的？因为你就在屋子里！”老实说，杨赞能想起这些，还得归功于眼镜警察的“提醒”——眼镜警察怀疑他，不仅是因为孙碧澜是“死给他看”，还因为他去了现场。换言之，当时谁离现场最近，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到达现场，谁就可能是凶手。

“你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啊!”刘保安脸开始涨红。“你进来的时候，哪里有看到我啊？”

“我当然看不到你！”杨赞继续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更加有力，“因为你就藏起来了——孙碧澜的公寓有好几间，你可以随便藏进哪一间！在我看到尸体惊慌失措的时候，再从里面出来，装作刚来一样！”

刘保安的脸瞬间涨得血红，又变得铁青，一副滑落到绝望低谷的神情，接着却哈哈大笑：“哎呦，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么这么喜欢编故事呢？你乌七八糟地说了这么多，根本说不通啊……再说你说我杀了孙碧澜，有证据么？”

是的，证据。他之所以能硬起到现在，并且敢用“找替罪羊、欺负穷人、欺负老实人”的罪名来砸杨赞，就是因为他确信杨赞无法找到证据。

“当然有证据！”杨赞胸有成竹地一笑，“就是你身上这件可以两面穿的外套！”

刘保安脸顿时变得煞白。

杨赞盯着他的外套，一字一句地说：“你当时的行动应该是这样的。你杀了孙碧澜之后，身上不免要染上血迹。可能你是在孙碧澜倒下后再割断她的喉咙，你自己的身体也伏得很低，所以血应该全喷到了你的外套上。你的手也应该被染上了血迹。所以你就在外套上擦去手上的血迹，再把外套翻过来穿上。然后把红墨水撒到孙碧澜的身上，再把墨水瓶丢在地上，造出墨水瓶是被碰落在地上的假象。不过因为你非常匆忙，你担心手上依然有血迹没擦干净，仓促间检查不全，所以出现的时候，是双手交替紧握的！你回去之后肯定洗干净了血迹，也不敢把外套丢弃……因为你怕丢弃的外套被人找到，再引起别人的怀疑。另外你也知道很多人注意过你这件外套，忽然见它不见了，可能也会有人怀疑。所以你还是把它穿在身上，不过只敢把没沾血的那面朝外。只要把你这件外套送给警察化验，就一定能验出她残留的血迹！”

杨赞说完这一切，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刘保安。他腰板挺得笔直，气场强大，宛如一座高山。刘保安也静默着，但是感觉宛如一块嵌进地里的朽木桩。

过了许久，刘保安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凄惨而又绝望地笑了，“是啊……是我杀的……我当时就在她的屋里面，协助她……因为她想摔得逼真，就怕摔得痛，就让我蹲在她旁边，在她倒下的时候扶住她……哈哈，我为什么要帮她呢。因为我喜欢她。她也明白，可就是装不明白，还把我当狗一样使唤……她为了气自己的前男友，不惜假装自杀，竟然还要我来帮忙？！我其实很生气很生气，而在她割破血袋倒下的时候，那样子真像是要死了。我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觉得她要是真这样死了也活该，就不知为何，夺下了她的刀，一刀割断了她的喉咙……剩下你都知道了……”说完这些后，他就仰头看向天花板，再也不说话。就像失去了魂魄。

赵菲一直在呆呆地听，此时才如梦初醒，赶紧给警察打电话。

刘保安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脸已经成了灰色，身体也已经僵硬如死肉。眼镜警察也来了，用怀疑的目光对着杨赞打量个不停。杨赞却根本没有空搭理他。现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膈应得难受。老实说，他看到刘保安那样子，竟然有些同情他。但是他不应该只被同情，他毕竟杀了人，而且他杀人的原因又不是因为和受害者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想得到她，却又得不到。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孙碧澜也是一样，她死了很可怜，但是很大程度是她恃美行凶，过于任性导致的。但也不能说她应该被杀。其实，如果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和加害者能更理性一点，更有德行一点，这个案子也许就不会发生。但是万事没有如果，也历来是“人无完人”。人类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不足，然后就因为这一点点不足在某个时刻精神短路，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杨赞想完这一切，深深地叹了口气，一点都没发现，赵菲正用讶异地打量着他。她发现，杨赞“瞬间”变回一般人"了。一推理就“超人变身”，推理完了就变回去吗？她一边骇笑着想，一边偷偷打量他。杨赞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揉揉后颈回家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