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题[1]
黄沙风卷半空抛,云重阴山雪满郊[2]。探水人回移帐就,射雕箭落著弓抄。鸟逢霜果饥还啄,马渡冰河渴自跑。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
鉴赏
这首诗疑即为史传所传的赵延寿《塞上》诗,我们或许可以从三个方面来欣赏它。首先便是“异域之眼”,《太平广记》引《赵延寿传》记载:“(延寿)幼习武略,即戎之暇,时复以篇什为意,尝在北庭赋诗曰:‘……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南人闻者,往往传之。”由此可见,这首诗是赵延寿青年时代的作品,赋诗的地点在匈奴境内。赵延寿本是后唐的武将,清泰三年(936)他受命北伐石敬瑭,兵败后始入契丹辽国,不过这首诗并非是在这一时期所作的。据《辽史》:“天赞六年,遣人以诏赐卢龙军节度使赵德钧。七年,赵德钧遣人进时果。”辽无天赞七年,应为天显三年(928),那时候年号已经改变了,赵延寿这时有北使之行,这首诗便是在此时写就的。赵延寿虽长期随其父赵德钧镇守北方,但深入契丹国境叙写游牧民族的日常生活,机缘并不多有。如果将此诗误认为是诗人降辽后的作品,那就失落了该诗所表现的那种初见契丹风光而具有的“陌生感”和异域之眼了。其次,从诗人的描写手法来看,该诗四联通篇运用赋法而无比兴,也绝少议论和抒情,仅铺叙草原生活,首联以阴山为镇,描写沙、风、云、雪等物象,而又用卷、抛、重、满等词点染出草原独有的那种雄浑壮阔的景象。次联描写的则是游牧民族的生活状态,作为“行走的民族”,他们逐水草而居,生活与渔猎密不可分,射雕、抄箭是他们在长期的游牧生活中练就的看家本领。到了三联,诗人又将视角转到自然景观,以鸟、马为核心物象,道出人们在苦寒时节迁徙生活中所看到的特殊景象。而尾联就是本诗的点睛之处了,诗人再次将视角转向人文景观,讲占据高地水草丰美之处、完成迁徙之后,人们于夜深之时生起篝火的情形。这不禁令人想起《诗经·公刘》所讲述的农耕部族的迁徙经历,这两首诗可谓是交相辉映了。
该诗虽然没有议论与抒情,可从诗人对草原雄浑风光和游牧民族生活起居的描述来看,该诗真正向读者展现的是游牧民族的精神状态,也就是那种坚忍与勇健的精神,以及劲直豪迈、不畏艰险的英雄气质。
[1] 选自阎凤梧等编《全辽金诗》,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
[2] 阴山:中国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山脉,东西走向,包括狼山、乌拉山、色尔腾山、大青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