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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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营救伤员

没有了孩子的羁绊,梅子走得非常快。大概两三里路程,我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排排窑洞和房屋,依山傍水很隐秘。周围的山上林木茂密,脚下河水流淌,很安静。眼前出现了两名岗哨,梅子走了过去问:“汪主席在不在?我有要事找他。”

“在,汪主席正在屋里办公呢!”

“梅子来啦!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循声音看去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汪大哥,事情紧急,咱们长话短说。”随即递上我带来的书信。

汪主席看过信大吃一惊,马上说:“太感谢你们了,给我们送来这么重要的消息。张炜同志不畏艰险带领连队诱敌深入,让我军成功地全歼敌人。战斗结束后,我们只听说他受了重伤,至今下落不明,真没想到他还活着简直太好了。”

他转身对警卫员说:“李福,换上便装不能带武器,找两名本地的同志,去接张炜回来。你们要穿过国民党封锁的白区,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

汪主席先看了看抱着孩子的我,然后转身问梅子:“你身旁的这位是…?”

“他是我哥的一个朋友,认识好些年了。信就是他送来的,我在路上遇到后就领到你这里了。”梅子说完,羞怯地低下了头。

“我们这里山大沟深,不好找呀,所以我想麻烦这位老乡跑一趟,梅子你同意吗?”

“你问他吧!我怎么知道呢?”梅子说话时两眼一直盯着我看。

“没问题,这一路走来我对此处的地形很熟悉,带你们去免得走弯路。”

“李福,到伙房去拿些吃的,事情紧急,马上出发吧!”

出发时更让我意想不到汪主席给每人安排一匹马,往常我只是个吆骡子的脚户,突然间骑上了高头大马,这种翻身当家作主的感觉,心中得意洋洋别提有多高兴啦!梅子抱着孩子深情地望着我,欲言又止,一直目送我们离开。

快马加鞭半晌时间,我们就到了金池,再往前走就是白区。为了不被国民党特务发现,只好将马寄养在金池。一行四人将简易的担架拆了,每人拿一件,两人一组分前后错开时间,以便能顺利通过国民党的关卡,并约定在彬州大桥附近会合。我和李福先行去找人,在关卡处官兵盘查后并未发现异常,很顺利就通过了。

救人要紧,我们一刻也未停歇快速赶往张炜藏身的地方。直到夜幕降临,我们坐在路旁的大树下急匆匆地吃点东西,此时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有人同行做伴,借着月光我们正好赶路。山间寂静空旷,只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李福也变得随和起来,主动与我攀谈:“老乡,你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家里只剩下老娘和一个刚满一岁的孩子。”

“那你孩子他娘呢?”

“唉!老天不长眼,在一次地震中遇难了。”

“哎呀,真是无巧不成书,你和梅子的情况简直太像了,如同天造地设的一般。”

“我是今天才遇到她,啥情况我一点也不知?”

“看来是我误会你们啦!别嫌我多嘴。她早年在四川嫁给了一个国民党军官,听说那段婚姻很不幸。后来国内革命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川军出川之后,她和丈夫就天各一方了。迫于生活跟着梅先生来到了马栏,从此便没了丈夫的消息。如今国共两党的局势如同水火。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岁的孩子,要想等到国军的丈夫归来团聚,恐怕是天方夜谭。”

“老乡,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对于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有何想法?”

“小李同志,说来不怕你笑话,如今我一贫如洗还能有啥想法?若是有非分之想,岂不是痴人说梦?”

“在我们马栏革命根据地,人人平等不讲究地位,无关乎财富。只要你敢大胆地追求。”

“小李,你多心啦!我和梅子只是认识而已,从未有过你说的那种关系。再说了你可知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梅先生会同意吗?”

“梅先生离开马栏是党组织安排的,他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多照顾梅子。我们都是大老爷们怎么照顾?再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若能替她找个对象便是最好的照顾了,我们也就省心了。”

“小李,你别乱说人家是有丈夫的,我看你们八成是推卸责任,想摔锅给别人罢了。”

“老乡呀,你可别瞎猜?像梅子这样贤惠的女人不是没人追求,只是忌讳她那个当国军的丈夫而已。就看你能不能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来到共产党的队伍,总是要寄希望于天下劳苦大众结成一家人,从此过上好日子,也是我们党的初心和使命所在。你若是不乐意就当我没说。”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反而是刚才的对话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思考之中。我们从天黑一直走到天亮,终于过了泾河能看到彬州的泾河大桥了。我的上眼皮跟下眼皮不停地打架,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脚步也变得迟缓,实在太困乏。若不是急着去救张炜的命,我恨不能一头栽倒睡个痛快。我回头瞧了瞧落在身后的李福累得够呛,于是在河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李福紧挨着我坐了下来问:“老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脚力这么好连我都追不上,你可知我天天都参加部队的集训,真是佩服呀!”

“唉!不值一提,前多年一直跟着驮队赶脚而已。”

“出了什么事?现在怎么就不干了?”

“兵荒马乱的年月,到处都在打仗,驮队不是被盗匪抢劫就是被军队征用,谁还能干成那营生?”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等新中国成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想干啥营生都能成?”

“但愿我们能等到那一天,过上好日子是每个中国人的美好愿望。”

“你给我说说最远都去过哪里?我长这么大了也就去过一次西安。”

“向北,我最远去过青海,向南最远到达云南。”

“这么远的路程,吆着骡子一步一步走去又走回来,确实不简单呀?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呀!”

正在这时,后面的两个老乡也赶到跟我们顺利会合,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吃一些,以补充体力。随后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继续前行,太阳升起来了,走在向阳的地方我感觉暖烘烘的,很舒服。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能看到那个苦苦寻觅,期盼中的小山沟出现了。我兴奋地大喊起来:“我们终于到了!快看,就在前面半山腰的小窑洞里。”

我们要找的目标就在眼前,人人都想抢先一步去看张炜的状况。于是,大家的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一般,飞奔过去。突然,占圆如同平地里窜出来的兔子一样,横在我们的眼前大喊道:“站住,干什么的?”

“占圆,是你呀!别慌都是自己人。”

“哥,太好啦,你们总算回来了!”

“我让你照看的人怎么样?出了事我定饶不了你。”

“放心吧!好着呢?我天天都给他送吃送喝的。”

“那就好,我的好兄弟总算没让人失望!回头哥给你买好吃的。”

当我们跑到窑洞门口时,张炜警觉地坐起来向外张望着,当他看到是我们回来了,终于等来了救命的稻草,喜极而泣。李福抢先一步查看了他的伤势,得知腿上还有子弹没取出来,当机立断说:“张同志肯定无法站立走路,马上准备好担架,路上就辛苦各位了。我们抬着伤员绝不能走大道,山间小路崎岖不平,大伙千万要小心谨慎,既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又不能滑倒摔伤了。不强求速度,一切以平安回去为重。”

我们用担架抬起张炜往外走,李福看着还守在门口的占圆说:“多亏了放羊的小兄弟照看,掏出几块钱权作酬谢。”

占圆没见过这么多钱,吓得不敢拿,李福让我去劝说:“拿着吧!我的好兄弟永远保守秘密,等我回到家了再给六叔详细解释。”

张炜在担架上挣扎着侧过身说:“拿着吧!太感谢你们了,我此生的救命恩人,这是你应得的。”

我接过钱放在占圆的手里,说:“你的羊呢?赶快回家免得让六叔担惊受怕。”

占圆笑嘻嘻地说:“我的羊正在山坡上吃草,太阳落山了我就回去。”我抬头望向对面的山上果然有几只羊正悠闲地吃草,这会儿只顾着查看张炜的伤势,竟然没注意对面山上的情况。出于对占圈配合照料张炜的感激之情,我急忙向他道别:“再见啦!我的好兄弟。”

“哥,你不回家去吗?”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福走在最前面探路,剩下的三人轮流抬担架,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向着马栏的方向走。我们抬着伤员大白天在山里走,目标太大显然不能走官道,专挑林木茂盛的山间小道,又担心张炜长时间躺在晃动的担架上受不了,只能缓缓前行。每遇地势平坦的地方就放下来让他休息一会儿。中午时分,我们在泾河边的一棵大槐树下歇息,喝水吃饭,这里极其隐秘,站在塬上根本看不清树底下的情况。

突然,前面探路的李福急匆匆地返回来,说:“不能再往前走了,过了彬州的泾河大桥就是国民党军队设置的关卡。越是靠近彬州的地方人多眼杂,一旦暴露了我们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老乡,这一带的地形你最熟悉,附近有没有山路可以绕过去。”

我略作思考说:“当然有路,只是要绕到南塬上去,塬边上住户比较多,也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

“只要我们能顺利返回去,多走点路倒也无所谓。若想躲开众人的耳目,我们只能在夜间悄悄地潜行。”李福说。

“出于万无一失的考虑,我们只好去绕行,就这样吧!”大伙附议道。

“现在我们留一个人负责警戒,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接下来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李福安排道。

在大树下经过几个时辰的歇息,吃过饭我们的体力很充沛。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三两个行人沿着川道走来,我们不知来人的身份又深怕被发现了,急忙抬起担架躲进一道很深的沟渠里。直到夜幕降临才重新走出来向着预定的方向进发,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崎岖不平,抬着担架费力难走,极度考验着我们爬山的脚力和行走的耐力。此时塬畔上居住的人家尚未入睡,家家户户透出来星星点点的灯光,像警犬一样窥探着我们,时时刻刻务必保持高度警惕,小心翼翼地行走生怕弄出很大的响声,暴露了行踪引得敌人来袭。

突然,几声急促的狗叫打破了长夜的寂静,我们立即放下担架像夜里逮老鼠的猫一样,匍匐在地上,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随即又猫着身子用惊恐的眼睛向四周张望,搜寻可能出现的人影。少顷,一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从不远处经过,应该是检查站换岗的。不经意间我们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有惊无险,顺利躲过一劫。而后,一切又复归平静,我们起身继续前行,刚才离庄户人家太近,引来了狂犬乱吠。接下来,我们尽量避开有人家的地方,蹑手蹑脚地前行。

好不容易过了太峪,泾河再次横亘在我们的眼前,此处人烟稀少,我们迅速脱鞋赤脚趟过冰冷刺骨的河水。当我们拼尽全力爬上一座小山时,天已放亮,再回首国民党军队的检查站被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不禁喜笑颜开。

到了金池检查站有根据地的同志帮忙转运伤员,李福先行骑一匹快马回去报信,我们半晌功夫就到达马栏了。李福事先做了安排,张炜到达根据地立即送往医院做检查,鉴于他严重的伤势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否则时间长了伤口感染化脓,伤腿可能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