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增援
”扑哧”
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姜洪春,胸口又多了个半尺多长,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上衣,又顺着衣襟不断往下滴落,裤腿也被滴答的鲜血染红,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血人一样。
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而对面那军曹此刻也没好到哪里去,腰部左侧被刺刀刺穿,此刻也是不断往外冒血,表情也变得痛苦和凝重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军刀格挡一下,被刺穿的会是他的腹部。
姜洪春自知刺杀不是自己的强项,更何况对面是个关东军的老兵。
所以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对着鬼子军曹砍过来的军刀没有丝毫阻挡,目标只有一个把刺刀捅入鬼子身体,完全就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慌忙中曹长刀改劈为挡,并顺势在他胸部自下而上豁出一道恐怖的伤口。
此刻两人如同两只受伤的野兽,紧紧盯着对方的弱点,准备开始第二次拼杀。
突然密集的枪声从山脚下传来,越来越近,密集的枪声中,最具辨识度的就是勃朗宁重机枪如同闷鼓一样的“咚咚咚…”和MG-34撕油布一样的“撕撕撕…”在高速射击下发出的声音。
姜洪春知道是自己的援军来了,干裂的嘴角终于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鬼子军曹也被这突如其来密集的枪声打乱节奏,表情越发凝重,一时间不知道该下山回援,还是和眼前这个“疯子”缠斗下去。
姜洪春却是没有鬼子军曹那么多心思,严重的失血让他开始变得有些意识迟钝,只是紧紧地咬住下唇,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只知道自己撑到了援军到来,只知道自己班的兄弟几乎都死绝了,接下来轮到自己过去陪他们了。
正在鬼子军曹犹豫间,姜洪春却是率先动了起来,他把原本手里紧握着的步枪,用右手猛的举起,像一支标枪一样,朝着鬼子军曹面门投掷了过去。
鬼子军曹下意识挥刀去挡,但没想到对面敌人会跟着一起飞扑了过来,第一刀砍飞了步枪,再想要把刀挥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身高只有1米6左右却异常壮硕的鬼子军曹,被姜洪春用手臂死死勒着脖子顿时感觉喘不过气来,借着冲过来的惯性裹挟着,连人带刀一起朝着山下滚去。
打头的两辆威利斯吉普车,分别在车厢内安装了一架M2勃朗宁重机枪,和一架MG-34通用机枪。
再加上正副班长使用的50发弹鼓的汤姆逊冲锋枪,犹如两只火刺猬一般,速度不减直接对着鬼子临时构筑的阵地冲了过来。
原本鬼子一个54人的满编小队,经过仰攻山头的几次消耗,两个班已经被打没,还有一个班被打残,剩下的鬼子包括中队长大浦一木在内,不到小队满编状态的三分之一。
此时剩余所有鬼子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那处山头上,直到吉普车已经靠近到200米左右的距离,才有鬼子听到车辆发动机声音,转过头查看。
迎接他们的却是两道如同鞭子一样的火舌,车载的重机枪最先开始了猛烈射击,对着面前的一切生物,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不停的倾泻着火力,尤其是鬼子的榴弹阵地,因为扎堆的人多更是受到重点照顾。
原本有着十几名鬼子的榴弹炮班,几道火舌扫过,顷刻间就剩下一片残肢断臂。
车辆进入百米距离后,汤姆逊的攻击也开始了,承接起了重机枪换弹间的火力空袭。
“哒哒哒….”刚刚逃过第一轮火力打击的鬼子,还未能阻止起有效的反击,就被随之而来的一片弹雨击倒。
大浦一木的半边脸都是血,重机枪开火的时候,显然也发现了躲藏在石头后的这名老鬼子,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12.7毫米大威力弹溅起的碎石,却像刀子一样划破了他的左半边脸,就连手里的望远镜也不知道摔飞去了哪里。
此刻他蹲在石头后面,擦了一把糊住半边眼睛的血,掏出自己的南部手枪,惊慌失措之下命令剩余的鬼子组织反击,他实在是想不通:
“原本就要结束的战斗,怎么突然间就反转了,支那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难缠了?”
“还有对方的火力,如果山头埋伏的武装分子火力强悍是有所准备,这支突如其来的车队又是什么?十几个人的火力比自己一个小队都要强悍!”
残存几个鬼子的抵抗,并没有为这场战斗带来任何悬念,仅仅是给杨二娃几人的枪下平添了几个亡魂。
如果是200米以上的对射,同等火力之下,保安旅这帮仅仅受训几个月的士兵,根本不是这些关东军的对手,以战斗力强悍著称的关东军,单兵素质尤其是远距离射击方面,完全足以碾压独立旅。
深知己方短板的卫远,根本不打算拿自己短板去挑战关东军的长处。
距离远了我就用火力密度弥补,瞎猫总是能碰到几个死耗子,距离近了我还是用火力密度,对于大批量装备自动武器的独立旅士兵来说,这个时候就变成了自己的长处。
听起来这个打法是有些流氓,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战术是真的好用。
杨二娃他们的威力斯吉普车,迎着鬼子零星的反击,直接冲到鬼子阵地十几米处才停止下来,几乎是枪口对着枪口射击,这个时候再提什么单兵素质就是扯淡,就看谁的火力密度高,就看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倾泻大量火力。
突如其来的枪声来的突然,停止的也突然,独立旅士兵对着阵地上遍布的鬼子尸体,补刀的补刀,补枪的补枪,整个一套流程从剿匪的时候已经锻炼的非常熟悉。
一个下士班长指着一个被击毙军官模样的鬼子,对着已经是少尉排长的杨二娃一脸兴奋道:“排长,这个好像是个当官的!”
杨二娃捡起地上的鬼子尉官刀,又抬起军靴让趴着的大浦一木翻了个面,看到了肩膀上露出的大尉肩章,这才点了点头,从击毙的鬼子数量来看,这个应该是鬼子在现场的最高指挥官。
随即又指着鬼子进攻那处山头大声喊道:“快,赶紧找一下二班的兄弟,医务兵,医务兵,准备抢救伤员!”
边喊边带着几名士兵抢先爬了上去,等到几人气喘吁吁爬上山头,和之前冲上山头那几名鬼子看到的一样,除了遍布的弹坑和双方士兵的尸体之外,再没有见一个活人。
几番寻找之下,除了姜洪春之外,其他三名被榴弹炸的破破烂烂的尸体都被扒了出来,唯独不见姜洪春,从现场战斗激烈程度来看,山头上不可能还有人活着。
“不可能,不可能,这小子命这么硬,我死了他都不会死…”
杨二娃心如刀绞,嘴里念叨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
姜洪春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班长,虽然平日里对他没少训斥,气急了还伸出脚踹上几下,这货也总是没脸没皮的嘻嘻哈哈,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依旧照犯,气的自己都想关他禁闭,让他老实几天,免得班里其他士兵跟着有样学样。
但是当保安团扩编的时候,自己升任排长,让从之前班里的士兵提名班长名单。
自己第一个报上去的就是姜洪春的名字,此刻眼看就要阴阳两隔,如何能够让他接受的了,虽说马革裹尸是军人的使命,每个士兵从入伍第一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但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感情,
并不死心的杨二娃,对着后续爬上山的士兵: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给我搜遍这个山头的每一个角落,我就不信这个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白消失了…”
“姜班长,姜洪春…”
整个排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都开始沿着这处无名山头,自上而下细细搜索起来,边找边喊…..
但是除了士兵的呼喊声之外,这片山头只剩下还未散尽的硝烟,丝毫没有任何的回应。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二娃也越发焦急起来,他知道敌人的援兵随时可能会到,自己必须尽快重新修筑阵地,然后钉死在这里,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正当他都要放弃搜索,下令让士兵修筑工事的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找到了,找到姜班长了,他还活着!”
杨二娃顺着那士兵的声音跑了过去,丝毫没有顾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杂草划破后火辣辣的痛感。
此时的姜洪春,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过去,但双手仍然死死的勒着那军曹的脖子,那军曹的则是睁着两眼,无神的眼睛里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惊恐和不甘,脖子呈现一个不规则的扭曲,一看就是在巨大外力作用下喉骨断裂开了而死。
“咳咳…”
感觉到身上压着的鬼子重量消失了,姜洪春用力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抬手活动了下被压的有些发麻的手臂。
这才看到围拢在一旁,带着一脸焦急和关切的排长和排里的兄弟,一旁的医务兵则忙着给他止血包扎。
那个被硝烟熏的漆黑的脸上,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虚弱沙哑的声音:
“排长,我没保护好修路的工人,没把手下兄弟们囫囵个的带回去,给你丢人了!”
说完这句话,身中十几枚弹片和半尺多长露骨刀伤,连死都不怕的姜洪春,已经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抽泣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旁的杨二娃和闻讯赶来的排里兄弟,此刻已经是双眼通红,恨不能再冲下山,把已经硬邦邦的鬼子尸体,用刀剁碎了给二班的兄弟报仇。
杨二娃红着眼眶上前一把抱住:
“干得好,你没给排长丢人,你知道不知道你一个班,干掉了鬼子五十多人,还包括一个鬼子少尉小队长,这一仗你们班打的好,咱们不亏”
“你们班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该交给其他班的兄弟干了,现在排长命令你回后方休息,等这场仗打完了,排长请你喝酒!”
说完见医务兵已经给他完成简单包扎,就招呼排里其他兄弟,一起把姜洪春抬上了担架。
又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一张墨绿色军毯小心的给他盖上,这才挥手让两名士兵抬着他下山,等到担架在灌木丛中快要看不到的时候,杨二娃大声道:
“立正,给二班的兄弟敬礼”
此时其他士兵还在忙碌着,重新修筑山头工事,这时也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表情肃穆的朝着山下方向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丹东关东军司令部
野村信次中佐守在电侦室内,一脸焦急的等待大浦中队的电台回复。
三个小时前接到了大浦中队关于“青山沟”方向,有支那武装针对皇军铁路巡逻车的袭击,并且表示已经完成了合围给予歼灭
起先野村信次并没有放在心上,满洲境内针对皇军的袭击,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几次,只需把他们击溃然后再砍下头颅,宣扬皇军的武力即可。
皇军谋划满洲已经许久,眼下还不是和支那人发生正面冲突的最佳时间,还需要等待大本营的进一步命令。
但是今天上午接到大浦中队的通报后,再也没有了后续消息,即使司令部这边主动发电文询问,也不见任何回复,仿佛一瞬间消失了一般。
便又让电台侦讯兵给青山兵站的留守处发电,让其探明情况尽快让大浦一木回电,却被告知,留守剩下的两支小队,刚刚不久也在中队长大浦一木的命令下,携带步兵炮和装甲汽车,出发前往了铁路桥方向进行支援。
便又让电讯兵给前往支援的两支小队发电,不知是不是还处于行军状态,电台并未开机。
这让大队长野村信次心里多了几分急躁感,他并非是担心大浦中队的安全问题。
在满洲境内,他自负还没有哪个支那部队能一次性悄无声息的消灭掉自己一个中队,而且还是以精锐著称的关东军。
只是担心冲突扩大,与成建制的支那军队开战后,影响大本营既定的侵华计划,让自己这个大队长也跟着受到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