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东宫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柳飘飘站在门廊前，弱小的像一只蝼蚁。
她怀抱着画卷，无比恭敬的呈上了自己的拜帖。
用一副美人像换一朵天山雪莲怎么看都是笔不值的买卖。
如果画里的人当真是位绝世美人，倒还好说。偏偏是她，名不见经传的柳飘飘。
春花向陆戟禀报时对方正在描摹一丛牡丹，闻言侧了眸子。薄唇轻启，吩咐道：“那就请进来在雨花轩小坐，待我画完这副牡丹再去。”
春花不由得啧啧称奇，毕竟陆戟在作画时是不见外客的。今天竟然让柳飘飘在雨花轩等着他，这是不是说明太子他对柳飘飘有几分上心？
春花垂下眼，正要出去，又见陆戟吩咐。
“去问问她所求为何？”
所求为何？
春花不禁疑惑了，登门拜访的大多是讨好太子的人。送的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若是达官显贵。有些许事求教，倒也不奇怪。可这中书令家的女儿，难道不是奔着太子来的，而是有所求？
陆戟笔锋婉转，牡丹的风骨跃然纸上。他正蘸取了色粉，用水湿了。在那宣纸上盈了一片淡粉色。
他都快忘了柳飘飘的脸了，只记得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以及那日月下畅谈，她不同于其他女子博大的见识。只是陆戟也清楚，对方对他并没有攀附的心思。这次来恐怕是遇到了难处，想让他帮忙解决。既然是有所求，那边等一会儿吧。今日手感上佳，不将这幅牡丹一气呵成画完实在可惜。
雨花轩的风景很好，这处本来是用来赏雨的地方。只是大多数阴雨天陆戟都喜欢窝在屋子里睡觉。朝臣们总觉得太子殿下事事亲力亲为，其实这个人是有点懒散透在骨子里的。就好比雨天，他没有赏雨的心思。大多数时间都是赖在屋子里喝喝茶，看看书，睡睡觉。
大概是因为平日繁忙的日子太多了，就格外珍惜忙里偷闲的时光。
柳飘飘有些忐忑的等着，怀里的美人图也被她紧紧抱着。
春花不由得好奇，便问道：“五姑娘，你怀里的是什么呀？”
柳飘飘抬头看她，春花与秋月是陆戟的贴身侍女。从小和陆戟一起长大，关系十分亲近。
对方让春花招待自己想来自己并不讨他厌烦。
柳飘飘弯了唇角：“是我从别处得来的一副美人图，听闻殿下喜好书画，因此特来进献。”
春花闻言也是微笑道：“五姑娘有心了，殿下确实喜欢书画。想来您的这份心意，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等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陆戟才姗姗来迟。
太子殿下，今日一身玄色衣袍，肃穆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身姿挺拔，如松如柏。冷厉的眉眼里透着点点疏离，却在见到柳飘飘的刹那柔和了。
“好久不见了，柳飘飘。”
柳飘飘认真盘算了下时间，说久也不久，大概四五日。她与太子接触的时间太短，骨子里又有点害怕，其实已经不大记得清对方的样貌了。只记得陆戟的眼睛如星般深邃，盈着细碎地光。
“太子殿下。”柳飘飘福了福身子，“愿您长乐无极。”
陆戟伸手示意她端坐。
“所求何事啊。”
支使春花来就是想问个明白，结果那丫头嘴巴真是滴水不漏，愣是没透出一点来。
陆戟有些急躁的丢下画笔，有几抹颜色下的太重。牡丹失了灵巧，他也没了继续的心思。便急匆匆来到了雨花轩，柳飘飘正坐在石凳上。神色紧张，排练一样，嘴里念念有词。这样陆戟更加坚定了，她是有难处的想法。
见陆戟直接捅破了窗户纸，柳飘飘准备的一肚子说辞突然没了发挥用途的地方。她挠挠头双手呈上了那副美人图。
“殿下，这是我偶然得到一幅美人图。想进献给您。”
陆戟接过画像，徐徐展开。
画上的美人身姿纤细，眉目如远山黛。朦胧之间别有一番韵味，眼尾微微上挑。平白透出几分魅意来，路陆戟上下打量。这不就是柳飘飘本人吗？她以自己作画送给我，是什么意思？定情吗？
陆戟不动声色的收好画，问道：“画上的是谁？”
柳飘飘摇摇头：“臣女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手法上乘，想来殿下应该会喜欢。”
确实，作画之人笔法十分老练。该浓重的地方绝不手软，该婉约的地方又十分轻柔。没有耳饰多年的功力，是绝对做不到一气呵成的。
估摸着是柳飘飘请人作画，结果那人就照着她画了。
陆戟故意装出，没看出画上的美人就是她柳飘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说：“你给我送了幅画，我也该赏你一些东西才是。你想要什么？”
柳飘飘有些踌躇，左脚踩着右脚，右脚又反过来去踩左脚。扭扭捏捏了半晌也没说出个话来。陆戟也不着急，只气定神闲的坐着，等她柳飘飘自己开口。
终于柳飘飘豁出去一样。
“殿下，我想要一朵天山雪莲。”
“哦？”陆戟挑了挑眉毛，“天山雪莲用这幅画来换？”
“嗯。”柳飘飘头低得深深的，她根本不敢说话。雪莲有价无市，乃是天地珍宝。就算是黑市上也难得有几朵。每年上供的雪莲也不过区区五朵。即便是东宫，路基的手里最多也不过十五朵雪莲。凭她一幅画，还是籍籍无名的郑疯子所做的画，就想换一朵天山雪莲，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任谁不会觉得这样的要求无理呢？
“要雪莲用来做什么？”
陆戟突然问她，柳飘飘猛的抬起头。“家里有人病了。”
有人病了？
大概是跟柳飘飘一样不受宠的人吧，不然堂堂中书令府，亲近的人生病了，柳逸戎不会不管不顾的。
陆戟居高临下的看着，柳飘飘在他的对面。眼睛睁的大大的，透着副可怜的意味。和画像上的人一点都不像，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如果柳飘飘摆出一副精明的样子来，又会是什么样呢？
“可以。”陆戟说，“我可以给你雪莲。”
“真的？”柳飘飘一时间喜不自胜。情不自禁的夸赞道：“殿下，你怎么这么好呀？”
陆戟望着她觉得心头有一些痒，他不着痕迹的压制下去。
“因为这幅画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