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得加钱

大华超市东侧的步行街，一个老头推着移动烤红薯车。

手推车边架着一个大铁皮桶，里面用麦秆和稀泥混合，制胚成厚厚的保温层，桶正上方开一个圆形小洞，铁桶底层烧煤球，筒壁四周的烤网上摆着红薯，手推车随便走到哪里，都可以香飘方圆半里。

只可惜，许多大城市里看不见这种设备，城管不让，想吃烤红薯的人只能买烤箱在家做，但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专业灶炉烤出的美味？

杨吉祥骑到烤红薯摊前停下，大爷迅速对他笑，满脸期盼：“买苕啊？”

大爷戴着一顶灰扑扑的旧帽子，衣服印着“王妈干货行”的深蓝色外罩，满脸的老褶子能夹死蚊子，鼻毛突出，牙掉了一半，估摸着得有70岁。

在通九县的方言里，红薯就叫苕，不叫地瓜，北方才把红薯叫作地瓜，南方人叫地瓜的玩意儿其实是凉薯。

杨吉祥问：“大爷，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三个苕烤一下？我给您10块钱加工费，行不行？”

大爷看着杨吉祥拿出3个红薯，立刻认出来：“这是烟薯25号吧，个头这么大，要烤个把小时，不好烤。”

杨吉祥看了看烤炉膛内，煤球的火势不大，蓝火比红火少，炉内温度应该不太高，摆着几个正在烤的红薯半成品，大概明白了。

生意不好，卖得慢，大爷就不能加煤升温，否则温度太高，其他红薯很快烤熟了又卖不出去，流出糖，烤焦糊，最终只能算成损耗。

要是不加煤升温，这三个大红薯又要烤很长时间才能熟透，万一杨吉祥嫌速度太慢不满意，挑剔这个叽歪那个的，大爷犯不着为了10块钱受那个气，所以他宁可不接。

大爷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幺蛾子没见过，老实巴交的外表下是掩饰不住的小生意人精明，他心里清白着呢。

所以。

得加钱。

杨吉祥递给大爷一支烟：“我再加5块，给您15，不用加煤，就用这慢火烤一个多小时也可以，我不急。这时候才10点，12点能烤熟就行了。”

大爷沉吟，15块这个价码还有点动力，这精神小伙又是加钱又是递烟的，说话又好听，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于是点头：“行吧，我帮你烤，用不着12点，11点半就能烤好。”

“好好，太谢谢您了。”

杨吉祥乐了，将三个红薯递过去，他的红薯明显比大爷的品相好看，大爷的要是小趴菜，那他就是大肌霸，体格匀称，上下粗壮，一根接近2斤重。

大爷摆好三个红薯，还特意提醒：“你看好啊，你的都放在这边，放心，我肯定不会拿错。”

杨吉祥爽快递给对方15块钱，说道：“我有点事先忙，等一下来拿可以不？您不会推走了吧？”

大爷迅速摆手，满脸严肃，认真说：“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推走？我收了你的钱，肯定要给你把事办好……”

“哈哈，您别误会，我是以为您中午要回去吃饭，我找不到。”

正好有个奶奶牵着孩子来买烤红薯，大爷谈好价钱8块钱1斤，给两人起称，杨吉祥摆摆手，先走一步。

他从传送门带出来4个红薯，烤3个，留下1个，准备用活物测试一下。

林山镇每天都有山民从各地赶来卖自家种的菜，自家喂的鸡鸭鱼。

杨吉祥找到卖菜的集市，多数人都用笼子装着鸡鸭，笼里放着碗和水，装着苞谷碎米麦稞等杂粮，碎泥巴，小石子儿，怕鸡鸭饿久了掉瘦，减少斤称。

本地散养土鸡30-40块一斤，杨吉祥只为测试用，用不着买这么贵的。

他来到规模最大的摊位，这里卖15块钱一斤的杂交土鸡，挑了只黑脚的，两斤半，35块钱不杀带走。

杨吉祥骑车转一圈，找到一个小广场，将腿上系着绳子的黑脚鸡放出来，砸开一段生红薯扔在它面前。

黑脚鸡活力十足，叫，跳，不停转着圈。

可杨吉祥用脚踩着绳子，黑脚鸡挣扎一会儿放弃了，小心翼翼啄了一口红薯，又啄一口，紧接着……

咄咄咄咄！

黑脚鸡进化成打桩鸡，吃得不知道多欢，根本停不下来。

杨吉祥蹲在旁边，用指甲抠了抠红薯心的断截面，放在鼻子下闻一闻，真的很清香，没有奇怪的味道。

烟薯25号是大名鼎鼎的优质糖心薯，不管是烤，蒸煮，都很好吃，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生吃也是脆甜的，几年前就是网红款，拼夕夕卖10几块钱一斤，城市里菜场超市卖的更贵，后来全国大范围推广这个品种，用了几年才把价格打下来。

通九县许多农民听从专家的建议，几年前改种烟薯25号，结果今年农田里收购价最低才1块5一斤。

无他，手熟……太多尔。

薯贱伤农，这么好的烟薯25卖不起价，农民干脆不卖了，留下喂猪，而城里人想吃，还吃不到这么便宜的。

魔幻吧，真有意思。

咕嘟。

杨吉祥咽了口口水，强按住咬一口的冲动，看着小黑脚鸡在那里猛啄，仔细观察它的精神状态。

感觉还行，精神小鸡属于是，通体黑白杂色，脑袋上一撮毛发还是奶奶灰，中分，长得还怪好看的。

咻咻咻。

不远处迅速跑过来几条流浪土狗，还有一只没牵绳的宠物犬泰迪，组队过来，气势跟打团战似的，吓得小黑脚鸡扇动翅膀左右横跳，想要护住胯下的薯块。

这看到鸡了，狗还能按耐的住？

鸡飞狗跳这个成语就是形容它们关系的，额，鸡犬升天不算哈。

“走开！走开！”

杨吉祥牵着绳子，保护己方黑脚鸡，伸出脚佯踢，特意盯着最壮的一只流浪狗，提防这个肉盾开大。

结果一个不注意，被泰日天绕后偷袭，咬住大块半截烟薯扭身就跑。

几只流浪土狗见杨吉祥护着鸡，狂吠几声扭头追赶泰迪，群狗争抢烟薯，几下就咬碎成几块分食掉，继续在附近追赶嬉闹。

吃苕放屁，改善便秘。

狗是可以吃红薯的，但一般主人都是煮熟了给狗吃。

杨吉祥就这么看着，小黑脚鸡啄完，精神头十足，不知道是不是到点了，哥哥叫着往草丛里钻，趴了一会儿竟然下了个蛋。

“哟嚯，还有惊喜，这个蛋我吃定了！”

杨吉祥笑了，干脆牵着绳子，人家遛狗，他遛鸡，在这片小广场上散步，特别受关注。

到了11点多，和烤红薯大爷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这鸡狗吃苕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嘛事都没有，全在广场上活蹦乱跳，小泰迪还在那儿四处撩贱，到处趴狗，连大金毛都敢惹，杨吉祥这才完全放心。

“走咯！”

杨吉祥抓住黑脚鸡的翅膀，捆起来扔在电动车踏板上，蛋用抹布包好，塞在桶箱最角落，去找烤红薯摊。

很快，他闻到熟悉的香味，看到大爷的烤红薯摊前围了好多顾客。

他就奇怪，这香味也太浓郁了吧，简直馋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