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路山彦

“启文嘞孙儿想恰鸡儿？”大爷问的是路明非，看向的却是瑟拉娜。

看得出来，他对瑟拉娜这个外国媳妇儿确实是稀罕得紧。

毕竟路明非也算是南舍村的娃儿，他媳妇儿那也是村里的女人，几百年好不容易娶到一个金发碧眼（bushi），哪能不稀罕，要是瑟拉娜点头，一只鸡说宰也就宰了。

瑟拉娜莞尔一笑，作为路明非的身边人，她自然是知道路明非对鸡这种生物的怨念从何而来。

那还是路明非刚来天际时的经历。从刑场砍头事件到奥杜因的突然袭击，又跟着风暴斗篷的拉罗夫在地堡之中杀人杀熊杀巨蛛，眼看着要逃出生天，结果从周围的一座矿场中又冒出来一伙强盗想打劫。

最终成功死里逃生之后，与拉罗夫一道回到溪木镇的路明非已经是一滩烂泥了。

那会儿又累又饿又害怕，拉罗夫的姐姐歌尔朵家也没什么美食能抚慰路明非受伤的心灵与胃。

幸好从帝国士兵的尸体上搜到了一些金币，路明非便准备找人买只鸡烤了吃，结果刚出门就被一只满地乱跑的鸡神飞脸袭击了。

路明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服这只鸡，却被镇民当成了偷鸡贼，振臂一呼之下，整个镇子的百姓都跑出来抓路明非，就连跟在人群之后的歌尔朵也是手抄武器义愤填膺。

路明非领着满镇居民绕着镇子跑了三四圈，最终还是被逮捕了。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歌尔朵想看看偷鸡贼长啥样儿，居然敢偷到他们溪木镇头上，却意外发现是那个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弟弟并肩作战的外邦小伙，不由得扶额苦笑。

经过了歌尔朵的解释与作保，镇民们才勉强相信这是一场误会，释放了路明非，但自此倒霉的末代龙裔也对鸡产生了心理阴影，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哪怕已经成为了雪漫男爵，路明非依然对每个村子里的鸡退避三舍，并将这段经历视为黑历史，从不对任何人提起。

还是后来，瑟拉娜跟着路明非一起冒险时，发现了后者的不对劲，每次看到鸡都躲得远远的还面色古怪，一番追问与套话，才知晓了路明非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瑟拉娜捂嘴窃笑，揶揄地看了一眼满脸黑线的路明非后，才婉言相拒道：“爷爷，莫要弄那么复杂嘛，我哎，都想吃点儿家常嘞就可以喽。”

大爷再三相邀，见瑟拉娜态度实在是坚定，这才放弃了杀鸡的想法。

路明非跟在两人身后，小心眼地戳了戳瑟拉娜的后腰，被后者拧了一把才老实下来。

大爷家中境况显然比村中大多数人家好很多，院墙是红砖垒成，涂刷了一层水泥，上面还覆了白色涂料。走进大红铁门，院子里也是水泥铺地，角落里摞起来几只铁笼，里面养着七八只老母鸡，正咯咯咯地吃着鸡食。正北方位是一座洋气的二层小楼，墙体贴着白瓷砖，还有一幅用彩色瓷砖拼成的泰山迎客松图。

大爷将二人带到客厅坐下，给他们打开了大屁股彩电，还贴心地将频道从CCTV13调成了CCTV6。

年轻人爱看什么他不太懂，不过他孙子这几天就爱看那动画梦工厂的什么超兽武装。

见路明非也看得津津有味，大爷摇摇头，搞不懂那尖嘴尖耳朵的老王八有什么好看的。

家中无人，大爷便自己进了侧厢的厨房准备烧点家常菜，瑟拉娜也想进厨房帮帮忙，却被大爷以“咋个能够喊客帮到弄饭嘛”为由劝了出来。

大爷的儿子儿媳都在外地国企上班，孙子不爱受限制，高中毕业后便开始自己干些小买卖，今次回家住几日，中午给大爷送了些饭便又拎着家伙事进山玩打猎去了。

老伴儿如何大爷没说，但路明非在客厅见到一张黑白相片挂在墙上，底下供桌上摆着香座，旁边放着一捆线香。

路明非便领着瑟拉娜给这位奶奶上了三炷香，鞠了一躬。

坐在沙发上，瑟拉娜轻声诉说着她沉睡前的那些经历。

那是一段很长的时光，单是从东欧渡海来到国内，就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原本，瑟拉娜根据路明非教过她的一些普通话之中的细微口音判断其是沿海一带的籍贯，但当地民俗又和路明非曾讲过的那个时代相差太多，便起了沉睡以待的心思，却又怕睡过了头，错过路明非，只好每过百来年苏醒一次。

上次醒时，尚在义和团兴起之前，瑟拉娜意识到在路明非回忆中最不堪回首的那段历史即将拉开序幕，即便对阻止这一切无能为力，但也有心尽自己所能做一些事情。

后来，她从华夏沿海一带，一路游历到川蜀，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名为路山彦的男子。

他和路明非很像，不只是长得像，那种一往无前的信念也很像，甚至都极其精于射击，那是一种可以轻易碾压所有努力的强大天赋。

不过瑟拉娜并没有丝毫与他结识的想法，毕竟哪怕再像，他也不是他，不是将自己从千年幽闭之中解救出来的那道曙光。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瑟拉娜确认了此人确是路明非的先祖，便设法找到了路家祖坟，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瑟拉娜讲得很简略，毕竟往后时光还很长，他们有几乎无尽的岁月去回味这些经历。

路明非却听得很入神，那是他不在少女身边的时光，她走得很难，这让路明非心中自责不已，却又深深疑惑着为何瑟拉娜也会穿越到地球，还和他差了六百年。

不过有一件事让路明非有些在意，那就是路山彦，这位狮心会的元老级人物。

当初继任仪式上，路明非曾和兰斯洛特开玩笑说，两人都姓路，都是S级，说不定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当时楚子航还严谨地推理了一番，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位屠龙先辈还真是自己的老祖宗。

这就是冷面八婆的第六感吗？

“嘿嘿嘿，鸡汤来咯！”就在这时，大爷的声音传来，令路明非身子一僵，不由得扭头看去。

大爷还是宰了那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