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阴浊煞气，鬼话不可听
适时。
一种与活人之身截然不同的景象，在他的意识里展现。
衰亡、破败。
活人之身体内血涌如河，筋肉饱满，五脏旺盛。而任老太爷尸身内却血液干涸，皮下筋肉萎缩，神经脉络衰竭，形同一团烂泥。
五脏六腑也干瘪的不成模样，像个烂柿子。
他的意识逐渐深入，很快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骨骼。
任老太爷的尸身骨骼，不在是生人的白骨，反而变得漆黑如墨。表面好似散着幽光，赵影意识一触，便觉一股凶恶的气息鱼贯而来。
轰。
凶恶气息涌入意识，恰如天雷地火交激，分离的意识登时如受重击，一阵剧烈震颤。
赵影自身立生感应。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分离的意识与自身的联系，近乎被瞬间切断，洞若观火的感觉也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眼前一黑，再也看不清情况。
赵影来不及慌张，心下一紧，连忙持定心神，狂催神通维持。
心力急剧消耗。
霎时密密麻麻的汗珠，肉眼可见爬满了额头。
呼。
随着神通伟力补充，意识终于逐渐趋于稳定。
赵影长舒口气。
“这是什么力量？竟对意识伤害如此之大？”心中疑惑刚起，便觉涌入意识的凶恶气息散作丝缕，即将向外消散。
他连忙催发神通之力，捕捉住一条凶恶气息。
洞悉万物，明见真实。
不多时，一股信息汇入识海。
【天地分清浊，天为清，地为浊。地阴浊煞，大地之阴浊煞气，至凶至恶之力。】
【浊煞入骨，肉身不腐。体若坚石，不破不伤。】
【……】
“大地阴浊之气，原来这就是尸身不腐的关键。”
“不可思议！”
“地阴之气令尸身不腐，受天阴之气起尸化僵。这么看来僵尸之变与天地阴华脱不了干系。”
“僵尸之身皮肉五脏衰竭，唯有骨骼异变，这秘密大抵是藏于身骨之中。我需要了解，尸身汲取这种力量和运用的方式。”
赵影很快理清头绪，重新投入意识。这次他没有贸然靠近黑骨，只把意识立在安全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拔足便走。
尸身秘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通晓，而且任老太爷毕竟还没有完成尸变的最后一步，真正要发现僵尸之身的秘密，还需在他出土完成起尸之后。
“我必须要赶在九叔他们消灭任老太爷之前，得到我需要的认知。任老太爷进化如此之快，恐怕并非寻常僵尸。他身上的秘密对我价值更大，如果时间不够……”
赵影凝着眉头，背着背篓走过一排坟茔，眼见就要到老母坟前，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婉转低沉的女声。
“小哥……你又来了。”
赵影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他脸色一沉，道：“自我父母离世，每次上来祭拜，你都要和我打个招呼。难道不知道生死两条路？你既已入土，就该好生待在阴宅，不要打扰活人清净。”
“小哥勿怪，小女只是感激小哥当年分我的一柱清香，一把纸钱。”婉转女声解释道。
赵影淡淡道：“当年老母离世，过往阴宅无不上奉，不只你一家。一视同仁而已，你无须记我恩。”
“其实……其实……”那婉转女声踟躇半晌，有些含羞带怯道：“是小女……倾……倾慕小哥。”
赵影脸色立变，转过身冷冷的盯着一座墓碑道：“董小姐，你是看上了我，还是我这一身旺盛的阳气，你自己心里清楚。”
“就此作罢，大家各走各路，往后还有一份情面。你若非要纠缠，休怪赵某翻脸。”
呜呜！
话音刚落，平地响起一道如泣如诉的声音。
“我没有，我从没……这么想过。”
“哼”。
赵影闻言冷笑：“是没有找到机会吧！赵某家中常年供奉神灵，赵某入夜也从不出门。你有没有去过我家，自己难道不清楚？”
“我母入土那晚，阴风过地，灭了灯火，凭空有女子惨叫，难道不是你被钟馗神君的神像所阻？”
“董小玉我实话告诉你，你的打算我一清二楚，这是最后一次，你要再敢作怪，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赵影转身径自朝老母坟前走去。
“等等！”
墓中的董小玉高呼一声，突兀的换了种语气，声音幽冷道：“你刚才盯着那任威勇的坟看了许久，是不是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还有谁……在打这座坟的主意？”
赵影好似没听见，一言不发。兀自放下背篓，点燃三注清香，跪倒在老母坟前开始烧纸。
他老母的坟茔也就与董小玉隔了一座。
青烟缭绕，火焰升腾，一把惨黄的纸钱在火焰中缓缓化作灰烬。
赵影继续添着纸钱。
这时董小玉幽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如何？”
“不如何。”赵影面色冷漠。
“你当真不感兴趣？”董小玉幽冷的声音中充斥着不信。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赵影冷冷道。
“你……”董小玉幽冷之音顿生怒意，含怒发出一阵笑腔：“也好，你不想知道他，或许他想知道你也说不定。”
“威胁我？”
赵影默默将背篓中的纸钱悉数投入火堆，拍干净手上的残渣，缓慢站起身。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冷笑着问了一声，他也不拿背篓，扭头就朝来路而去。
“你……你什么意思？”背后董小玉的声音传来。
赵影依旧没吭声，步伐极快，几下便消失在了山顶。
这时候，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延着山道向上方走来。山腰有一大片地势平坦的区域，开垦了许多土地，时常能见人来劳作。
赵影刚下山顶，远远就看见了他。
当即加快脚步，延着山道快速朝下方行去。
“李伯。”
赵影赶到时，那老汉已到了地里。正挥舞着锄头，锄着地里的零星杂草。
“谁啊？”老汉抬起头，瞅了眼认出了赵影：“是小赵啊，你这是……又来拜祭你娘啊？”
赵影点头笑道：“李伯，你老怎么又上来了？这山上的活，叫李延那小子来干就是，你毕竟上了年纪，也该好生歇歇了。”
“庄稼人哪里闲得住。”老汉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笑意道：“李延跟着他爹在西坡那边，我上山来锄锄草，手上的活，累不着人。”
“老汉种了几十年的地，别看上了年纪，这身子骨可不差。”
老汉脸上泛起得色。
赵影无奈笑道：“那倒是，谁不知道你老人家年轻时候，是能与耕牛较力的汉子，到老那也是健步如飞。”
“哈哈……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老汉开怀大笑。
“李伯，你老歇歇，把锄头先借我使使，等会儿我来帮你锄草。”
“你拿锄头做甚？你家在山上也没地啊？”老汉问了句，忽又恍然大悟，“你是要规整你娘的坟吧，行，你先拿去用。”
赵影上前接过锄头：“李伯我也不瞒你，山上有个女鬼缠上我了。我爹娘入土那两晚，她就试图闯入我家，今日又妄图迷惑我。我非趁这青天白日，彻底除了她。”
“啥？女鬼！”老汉吓了一跳。
“小赵，别冲动。”老汉脸上皮肉乱颤，神色激动。
“女鬼哪里是我们能对付的，请林九师傅出手才稳妥。”
“李伯莫慌，这青天白日，她还能出来不成？你老放心，我去断了她的根，让她再也做不了怪。”赵影扛起锄头大步流星离去。
“哎呀……去不得。”老汉急得跳脚，想上去拉住他，却又不及赵影脚程快。
只得不停呼喊：“小赵，快回来。”
“赵影小子，别去送死啊！”
赵影挥了挥手，大步急行。
老汉来了火气：“小王八蛋，你非要送死是不？”
“你去，你快去。你个小王八蛋要是白白死了，老汉非得在你棺材板上唾两口浓痰。”
老汉气得一脸通红，撑着腿大喘粗气。
“他娘的……怎么遇上这么个不听劝的玩意儿。”
“不行……老汉不能看着他送死，现在只有林九师傅才能救他。”
老汉拍了拍胸膛，大喘几口气，连忙调转方向朝山脚走去。
赵影扛着锄头登上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