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阳清纳阴浊，老旧蓝皮书
这是底线。
我若非我，不仅长生没有意义，修行也没有意义。
赵影埋头沉思。
良久。
脑中灵光闪现。
“我有此顾虑，是因为我之前的打算，是要炼就一种于尸气相近的力量。设想的路线，也是如僵尸一般，将魂魄和地阴浊煞、天阴月华融为一体。”
“可，为何我不将这天地阴华分开来炼呢？”
“我有自我意识，不必像僵尸一般必须魂魄溶于死气，令死气生灵，才能引煞入体。我可以鼓荡气血，冲出天灵，何不以气血引煞，炼地阴浊煞入肉身。”
“肉身根基一成，再以魂魄吞月华，引入月华之力与肉身根基融合，魂魄便可独立而出，意识也不受地阴浊煞之气所伤。实现炼形的同时，魂魄不与本源之力融合，纵使有朝一日肉身陨灭，也能多一种可能。”
赵影冥思遐想，越发觉得可行。
这种方法，堪称一种另类的僵尸法。
僵尸炼形第一步，是死气与魂魄相溶。他这个方法不止迈过这一步，甚至因气血引煞与死气引煞道路不同，凝炼的本源力量，也必定大有区别。
“当日我眼界还不比现在，再继续坚持往日的想法，未必正确。”
“我欲得僵尸之力，却非想化作僵尸。纵然炼不出与尸气相近的本源力量，可只要能学僵尸炼形之法锤炼身骨，又何必在乎是炼出哪种本源力量，日后我越来越强，解析的秘密更多，也未必还能看得上僵尸之道。”
僵尸炼形，说到底是一种练身之术。
尸身之变造就的尸气本源，才是造成亡者尸变化为僵尸的主要原因。锤炼身骨的炼形方法，只是指明了一种进化路线。
因而，用其他力量作为本源，修炼僵尸炼形之法，也未尝不可。
赵影之前以气血为本源炼形，便是在做此尝试。
只是如此一来，至多能炼出僵尸强悍的肉身和无匹的气力，长生驻世却是不太可能。
“僵尸之身最让人看重的除了这两样，也只有近乎不死的寿命，其余种种尽皆糟粕。以我目前的认知，能得到这两种能力便已不差。奢求更多，不止费时费力，还有可能白费苦功一无所得。”赵影暗暗想到。
要炼就与尸气相近，又不伤形神的力量，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至少现在，他没有看到多少希望。
尸气乃是死气融汇天地阴华而成。
活人之身，难生死气。
死气引煞之路，不仅对活人行不通，还有大害。
关于这一点，赵影在得到尸变之法的信息时，便已清楚。
死气，为人死而生。
人若不死，体内便只有气血散发的阳气。
原本赵影的打算，是另辟蹊径。以一种和死气性质类似的力量，汇集天地阴华，生出与尸气相近的力量。
可直到他洞悉了尸气之秘，也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
死气，是与人身气血同出一源，又性质相反的两种力量。
人之气血，生来便有，乃是人之精气所化，能够通过五脏六腑汲取食物之精壮大。
是一种充满生机，构成人体、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力量。
而人死之后，生机消散，丧失了生机的精气，便会受尚未腐烂的尸身影响，滋生成死气。
活人与死气完全是两个极端，肉身不死，阳气不消，死气难生。纵然是真有与死气相近的力量，活人之身也不见得就能承载。
相反气血为活人之根本，以此为源，引煞入体，走一条另类的炼形之路，未必不是正途。
赵影凝神思索，脑海中不觉已遐思无限，种种信息不断聚合，一个个念头不断在脑海滋生。
“人身气血，气属阳，地阴浊煞则是天地化育生成的一种阴浊之力。”
“阴浊……阳清……”
“僵尸炼形，在于身骨之变，成果尽在一身皮肉骨骼之中。我以气血引煞，如同阳清之力引动阴浊之气，这股力量不止溶于身骨，血液、五脏六腑都会受到影响。”
赵影分析着施行此法，可能会出现的种种状况。
“道理勉强说得通。气血引煞，阳清汇聚阴浊，如同将已化育的天地重归一体。”
“只是……”
“究竟是否可行，还需要经过验证。”
“……等办完任府之事，便浅浅尝试一番。”
……
下午。
时至申时。
赵影饱食一顿，背起一个大背篓赶往任府。
赶到地方，便有看门的下人将他领入府内。
此时，大堂内已布置好灵堂，任婷婷穿着一身白色孝衣，边上仍伴着之前那个丫鬟，跪在一旁焚烧着纸钱，默默流泪。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明媚的双瞳水光闪闪，让她看上去浑身都透着一股柔弱。
察觉有人进门，任婷婷螓首微微一动。
赵影默默将背篓放下。
迈步上前，从旁取一柱清香点燃，双手执香举过头顶，面向任老爷灵位，有模有样弯腰下拜。
拜上三拜。
信手将清香插入香炉。
撤身经过任婷婷处，停了下脚步：“任小姐，节哀。”
“招呼不周，请勿见怪，赵老板还请自便。”
任婷婷弯曲腰身，行了一个谢礼。
柔弱的音色，垂泪的面庞，一身煞白孝衣，看着更添弱不禁风之相。
赵影默默走到一旁，寻地曲身落座。自顾自闭眼安神，整个人再也没有一丝动静，就好像变成了一尊泥塑雕像。
时间流逝。
酉时刚到，一身黑衣的文才，背着一根五尺来长的竹筒，走进了堂内。
赵影眼皮一动，悄然睁眼。
踏。
踏。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文才到了他的近前。从怀中摸出一本老旧蓝皮书，随手递了过去。
“书我给你带来了。”
“你看完记得还我，我陪婷婷去了。”
说罢，将蓝皮书朝赵影手上一放，扭头跑向了任婷婷方向。
身后。
赵影眼角抽搐，无语至极。
暗暗骂了一声——舔狗。
旋即，赵影便翻开了蓝皮书，认真拜读，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书中所载，乃是关于僵尸的介绍，以及种种对付僵尸的方法。
有图有字，介绍极为详细。
这书中记载了僵尸的八个进化历程。
尸变、起尸、跳尸、走僵、飞僵、夜叉、僵尸王、魔。
而在这八个进化历程之外，还有特殊的进化方向。
有秉地火之气而生的僵尸，进化至深处汲取大日精华于一身，令尸身还阳，身披天火，行走如风，还能变幻身形迷惑世人，所过之处，赤地千里。
有秉怨秽之气而生的僵尸，尸变之时，不汲取地下地阴浊煞之气，而是汲取天地间的怨秽邪气，浑身长毛。每一次进化，尸气的颜色都会如毛发般发生转变。进化至深处，彻底脱离人形，变得形如精怪。
又有秉天地金英之气而生的僵尸，尸气散于体外，可显化尸甲。
为铁甲尸，铜甲尸，银甲尸，金甲尸……
这类僵尸生前多为武将出身，满身兵戈之气，因而可吞吐天地金英。
其后还有不少特殊的进化方向，可谓千奇百怪，让赵影大开眼界。
什么血尸、斗尸、人灵僵，荫尸、丧尸、帝皇尸……
这本蓝皮书约摸五十来页，有三四十页，都在介绍这些特别的僵尸种类。
差不多有十几二十种。
有几页甚至并无图谱，留下的文字，也尽是些模棱两可的猜测。似乎写这本书的人都是见所未见，道听途说。
赵影一边看，一边记，全神贯注之下，全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呼。
许久后。
赵影合上了蓝皮书。
他径自起身，准备将这本书还给文才。
向那方撇了眼，发现文才正蹲在任婷婷身边二尺的位置，一副贴心模样帮着烧纸钱，时不时用余光偷摸瞄上两眼。
赵影又看了眼天色，发现这会儿天色还完全没有要黑的架势，便又默默坐了回去。
并没有过去还书。
文才正乐不思蜀，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赵影慢慢闭上眼眸，研究着脑海中僵尸炼形法的信息，尝试开始构建气血引煞法门的框架。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淡，深沉夜色逐渐笼罩了大地。
大堂内，静悄悄一片，只有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
突然。
赵影猛地从座椅上站起，阔步走向自己带来的背篓。
两手从中一捞，一左一右一对各重百斤的黑锤，便已拿在手上。
随即，大步踏出门外。
“快关上门。”
他这般动静，早已惊动文才等人。
从他起身到拿出两个大锤，大家都看在眼里，文才等人本来正要张嘴相问，就听赵影一声历喝。
遂见赵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堂内三人不禁心里一紧。
文才快步上前，一边关门一边问：“是不是任老太爷来了？”
咚。
咚咚。
这时，院门外一阵沉重的声音越来越近。
文才脸色一变，这阵声响，无异于是对他问题最好的回答。
砰。
大门紧闭。
“记得把桌上的书收好。”
赵影头也不回说了句。
旋即，目光左右撇了眼两个处在门边一副莫名其妙的门子，道：“你们还不跑，等着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