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榜上有名,殊死博杀
庄红衣出了同知府,嘴角泛起一丝狠意。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昨晚的经历,实在是刻骨铭心。
自加入七色堂,为主子奔波劳碌,一直忠心耿耿,暗地里做下许多大事。
可是,临到头了,却告诉自己,要把往日里一切行动,全都割裂下来。
再处理好后续,不再联系。
她进城之后,第一时间,想的本来不是前往吴同知家府宅……
半途之上,就有人擦身而过,传下一句话。
“蛟龙即将归巢,主子要斩断一切联系……快把事情收尾,逃,逃得越远越好。”
这人,她自然是认得的,是主子身边的得力亲信。
若非自己曾有大恩于对方,想必,也不会冒着风险,出来提醒自己。
‘是了,我做下的诸般阴私事情,已然被那该死的榜单宣扬出来……真是荒谬。这是用人朝前,鸟尽弓藏吗?’
庄红衣心中一狠,心想,自己不好过,那么就让大家都不好过。
想到昨晚那个少年,那双如鹰如狼的目光,她就感觉到全身寒冷。
直感觉利刃悬在头顶,随时都会落下。
这种感觉多少年未曾出现过了。
她已经不再记得。
可是,险死还生的经历告诉自己。
这事还没完……
对方迟早要找上门来,到时又该如何自救?
‘潜龙榜三百零五,如此潜力,如此心性,被他盯上了,我怎么逃?’
庄红衣走着走着,心里就有些凄凉……暗暗的发了一阵狠,转头进了吴府。
她知道,这位兴庆府同知,虽然号称清廉,能在上任知府离任之后,兼理兴庆府诸事,就可证明他的名声不错。
但是,此人暗地里,还有着一个秘密。
这个消息,本来绝对没人知道,但奈何,吴家公子吴世隆却是个贪花好……色的。
一日酒醉之后,恣意放浪,说话太不小心,被她听到了其中隐秘。
知道这家人在想些什么。
此时,正好登门,奉送一幅画,一个消息。
还怕那田七不死?
……
从吴府出来之后,庄红衣心下松快,感觉到断臂和心脏处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她匆匆赶到自家宅第,服了药,换了衣服,再补一下妆,重新恢复成冷艳妖媚。
一个青年书生在门外求见。
庄红衣本想不见。
想了想,又迎了进来。
“檀公子,这么早又来寻找妾身,可是昨晚上清雅姑娘服侍得不太周到?”
庄红衣淡淡说道。
不注意,真听不出她气息微微虚弱。
“再怎么好,哪有红衣姑娘这般高贵诱人。”
华服书生满脸兴奋的说道。
“真的吗?”庄红衣噗哧一笑,又道:“那日在翡翠阁中,去寻欣悦姑娘的时候,看到的那人是否真的眉间有着月形胎记?”
“此事檀某愿以性命担保,绝然不会出错。
当日那少女正在书写着一首曲子,被欣悦姑娘所养狸猫打翻了墨盒,溅墨汁于面……
她正清洗之时,被我偷偷瞧见,月亮胎痕十分清晰。”
说到这里,檀姓书生面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迷醉。
嘴角涎水也悄悄的流了出来。
‘这是色……中饿鬼啊。’
庄红衣暗暗摇头。
不过,也能从旁证实,用黑笔画花面目的少女,在男人眼里到底美到何等地步。
以至于,这家伙在自己面前,都忍不住露出不堪神色。
如此出色容貌,岂非正与自己印象中那少女相符。
这谁能想到,小姑娘金枝玉叶之身,竟然会隐藏在市井乞丐之中,以乞讨为生。
若非此人无意中瞧见,恐怕谁也想不到。
“这么说来,你所画之图未曾出错?”
“绝无错谬之处,此图乃是小生亲自查访,把那几人容貌身形全都记在心里,星夜手绘而成,并未告知任何一人……
若是不信,红衣你可以随我前去,见一见那姑娘与瘸子,必是神肖之至。”
对于自己的画技,檀姓书生很自豪。
在书院之时,就连山长也是极为欣赏。
只要见人一面,就能画得神形兼备,维妙维肖……涉及到自身专业技能,此时自是不能容忍别人质疑。
“不用了,那人我已见过。”
庄红衣面上闪过一丝苦涩。
‘那瘸子……’
“既是如此,檀郎,一事不烦二主,妾身还有一事需你帮忙,不知可否愿意?”
庄红衣柔声说道。
“檀某愿为姑娘效死。”
书生涎着脸,一把抱住庄红衣柳腰,呵呵笑道。
“如此甚好。”
庄红衣伸出未曾受伤的左手搂住书生的脖子,五指纤纤搭在对方后颈之上,内力激发。
“喀嚓……”
书生瞪圆双目,身体僵直,缓缓软倒在地。
“如此,就再也不会有人发现,此事乃是由我从中主导。”庄红衣松手后退,看着书生那死不瞑目的惨厉面容,嘴角挂起一丝讥诮。
她拿出白巾细细的擦了手,低眉垂首,喃喃自语:“主上,不知你家妹妹落入北地胡人的手里,还能不能割裂得那么轻松?又能不能接得住迎面而来的惊涛骇浪?呵呵……”
接下来,自然是处理最后的一丝手尾。
“收罗在鸣凤苑中经受训练的小姑娘,仍是破绽。”
那些人训练日久,与新掳来的女子有些不一样,可能会无意中获知一些隐秘。
庄红衣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神情转瞬又变得复杂万分。
她既是心恨主子无情,想看到对方焦头烂额的模样,又不太想让他就此万劫不复。
这一去,风里雨里,可能再也回不来。
回望某处,庄红衣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他是否还会偶尔想起我?
……
再次出门之时,庄红衣已经变成了全不起眼的一个荆钗布裙乡下大嫂。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极远处,有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小乞丐,耸动着鼻子,缓缓跟随。
……
陈平追寻着“青鸟印记”,东拐西弯的,经过五六条街道……
印记画得越来越是潦草,鸟嘴箭头越来越长。
直追到城南靠城墙处,在一处屋角石头上,印记就只画了半只小鸟……
鸟嘴指向,喧哗哭喊声传来。
有人大声嘶吼咆哮。
眼前红光耀目。
大火熊熊,黑烟腾起半空。
只见那雕花镂空的木制楼台,正在缓缓倒塌。
门户开处,有人四处奔走逃逸,有人大声呼喝拼杀。
一道青色人影,如同疯魔般,身上沥血,向前疾冲。
手中短刺挥舞,刺出一道道凌厉影子。
哧哧哧哧……
身旁黑衣精壮汉子一个个倒下。
左断手连进五步,速杀五人。
完全没理会自己身上被捅了一剑,斩了两刀。
他向着大火冲去,也向着一个身着灰衣布裙面上带着冷笑的人冲去。
那女人衣着虽然朴素,体形窈窕丰润,嘴角微带讥嘲,眼神冷若冰霜。
虽然看起来容貌改变。
陈平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庄红衣。
隔着十七八丈之远。
陈平一眼看到,左断手如同扑火的飞蛾,想要越过妇人,冲进大火燃烧的楼宇之中。
一刺出手,宛如光影,可是,庄红衣更快……袖中短剑出现,一剑挑飞左断手的短刺,裙底一腿踢出……
青色人影应声飞跌,人在空中,身上已是飙射出五六道血泉。
陈平暴喝一声,心脏处血液轰然炸开,丹田内气如沸……身形冲起,脚下踩得土石乱飞,如利箭一般轰隆隆向前射出。
一个呼吸时间,已经冲进院中。
“左断手……”
他一把接住倒飞的青色人影。
心中发冷。
左断手已经快不行了。
右胸被刺了一剑,腹部被洞穿,最重的伤是被庄红衣裙里腿所踢。
胸部骨头刺入心脏,鲜血狂涌,嘴角也溢出粘稠血沫。
已是处于弥留之际。
“七,七哥,求,求求你救救……小鸳。”
这一刻,左断手没有再看庄红衣一眼,也没了仇恨。
只是瞪圆双眼死死盯着那大火燃起的楼宇,完好的右手,用尽全力揪着陈平的胳膊。
揪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