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难以理解的少女和周六那天
“什么？”岛村原先用眼睛偷瞄，确定对方不是在打电话或者发语音，并且也没有瞪着自己。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假期的安排。”
当加藤樱的眼神平静下来的时候，就无限给人一种想要亲近她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用做。”
“什么也不做？”岛村原下意识地重复道。
“没错。”
加藤樱在位置上坐正，双手抵在胸口，稍微清了清喉咙，“对于像你一样很努力却总是拿不到好成绩的普通学生来说，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刺耳。”
“我没听明白。”
加藤樱深吸一口气。
“站在人类社会金字塔顶尖、拥有一切美貌和天赋的我，自打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在哪件事上落后于别人。”
“……”岛村原傻眼了。
就连重生外加有系统加持的他，也从来没在人前说过这么不要脸的瞎话。
要不这个重生者你来当？
“剑道、弓道、网球、篮球，甚至像橄榄球、曲棍球、马术、皮划艇这样的冷门运动，只要让我体验过……不对，只要让我看到过一次，我就能很快达到比肩、乃至超过国际选手的水准。”
加藤樱说出这些话时，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就连刚刚想要开口羞辱她一番的岛村原，此刻也不得不信以为真。
“无论什么事都能轻易学会，无论什么困难都能轻松化解，我拥有极高的天赋，又拥有无上的容貌，世界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在以一种简单的方式不断运转而已。”
“别瞧不起世界，”岛村原比谁都清楚世界的荒诞，“人类是有极限的。”
“那是对你们而言。”
“你不做人了？”
“当一个人站在所有事物的金字塔顶端，她就已经触碰到了极限的边界。”
说到这里，加藤樱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不过，上帝依旧是公平的。它让我有了一切，唯独失去了爱好，我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因为都太简单了。”
她捧着刚刚看过的文库本，眼睛望向窗外，淡橙色的余晖穿透了斑驳的树影，橡树叶和灰尘一起落下。
“加藤，我理解你。”沉默很久，岛村原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他的成绩只有第四而已，但在某些科目上，岛村原已经做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例如理科和数学。
反复学习一个已经了解到极致的东西，的确只会不断产生枯燥和乏味的情绪。
他能做到隔三差五的复习，全要归功于那无比强大和坚定的意志。
而对于加藤樱来说，已经对认知内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的她，是毫无疑问会产生大量的厌倦情绪的。
就连岛村原也不敢肯定，如果他是加藤樱，能否做到始终坚持初心。
除此之外，岛村原同样优秀的外表，也是让他和加藤樱容易产生共鸣的一个原因。
加藤樱闻言，表情有些嫌弃，“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我以为气氛都到这了！”
岛村原很不爽，刚刚明明是交心时刻，对吧？！
“我才对你的意志力起了些兴趣，没想到你立马就本性暴露了。”
加藤樱双手环抱，轻轻闭上眼睛，“姑且问一下，你难道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长的也很好看，可惜是个不讲道理的坏女人，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喜欢上她。
岛村原用闹别扭的口气说：“……算了，大概我们这辈子也不会互相理解的。”
周六那天，岛村原像往常一样早起，时间是七点三十分。
从被墙、木门还有布制窗帘完全封闭的卧室出来，他在玄关口右前方的洗漱池简单洗漱之后，又到一边的收纳柜里翻出卫衣换上。
高中的西式制服放在隔板的另一边，至于昨天脱下的那一套，岛村原已经用洗衣机清洗完，然后挂在阳台上面。
进到客厅，明亮的光线正好能从连通阳台的玻璃门照射进来。
今天是天晴，明天、后天也是如此，黄金周之后大概会下雨，并且会迎来一段长时间的梅雨季节，直到七月下旬。
岛村原给吐司面包刷上果酱，又去微波炉里拿出预热好的全脂牛奶，坐到餐桌的时候，NHK的晨间新闻已经播了快一个小时。
画面中，容貌好看的女记者、一大早就去满的内外地游客、满屏飞舞的粉色樱花……那里是九州岛，是霓虹樱花最早开放的地方。
岛村原也想过去那观赏一次樱花，但后来总是作罢。
不是天气不合适，就是时间不充足。
好不容易做好所有准备，人都背着包、攥着车票到达车站的时候，才听说那一年的樱花还没有盛开。
大概，数十年来开的最晚的一次。
于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再一次被搁置。
就着新闻里的白噪音解决完早饭，岛村原拿上《舞姬》离开房门。
他要去一趟神奈川县立图书馆，在那里把这本书看完，然后再把书还回去。
下一本要看的书是《罗生门》，在图书馆就能借到。
门口碰到隔壁居住的神代太太，三十七岁，正要带着两个十岁大的孩子出门，一男一女，男孩叫神代一户，女孩叫神代结女。
“岛村君，这么早就出门啊？”贤惠装扮的神代太太把房门锁上，转身看到岛村原的时候，笑容相当和善。
“嗯，神代太太早上好。”
自从离开老家搬来神奈川，神代太太是第一个让岛村原感到亲切的人，打招呼早就习以为常。
“嗯嗯，还是那么有礼貌！”神代太太露出和年龄不匹配的年轻笑容。
“大哥哥要去哪？”在太太身边，神代结女放开一直抓着的母亲的衣角。
看向岛村原时，她眼神期待发问：“我能一起去吗？”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一旁，神代一户迫切地开口拦住她。
“我也要去。”
“你是笨蛋吗？”神代一户口气一点也不客气，“妈妈，你看看结女！”
神代太太向岛村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又蹲下来看向神代结女，然后拉住她的手。
“结女，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哦，下次再和大哥哥一起出去玩，好吗？”
神代结女有些不情愿地撅起嘴唇。
“我说你，别傻站着，也来劝一劝结女啊！”神代一户看向岛村原的眼神尽是不满。
他脾气很大，大概是天生如此。
要不是岛村原性格温良，再加上对方年龄太小，否则他早就一拳揍过去，给他一顿社会的教训。
“我是去图书馆，你要听你妈妈的话。”岛村原走上前，右手在神代结女的头上搓了搓。
发质、手感都很好。
“好吧。”
“喂，别碰她！”神代一户依旧豪横，“你又想和我打架吗？”
“一户！”神代太太责怪他。
“没事，神代太太，那我就先走了。”
岛村原没有生气，他其实能明白，这人不过是个妹控而已。
妹控总是做出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举动，比如高桥谷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他能理解。
不过岛村原必须声明，他绝对没和神代一户这个臭小子打过架，“又”字一说是对方随口杜撰的。
打小孩这种事，以岛村原的性格，估计这辈子也做不出来。
硬要说的话，他可能的确用手指弹过这个小鬼的脑门。
不过都是因为这小子把他唯一一辆自行车搞坏了，导致车子到现在还奄奄一息地瘫痪在楼下，天天风吹日晒。
害的他出门只能选择走路和坐电车。
“嗯，给你添麻烦了。”神代太太苦笑一下表达歉意。
“妈妈——为什么要和这种人道歉？”
好吧，岛村原决定赶紧离开，再多留一秒，他都怕自己突破底线，把那臭小子真的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