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涩谷街头的人间观察（1）

翌日清晨，临近十点。

金黄色的阳光将窗玻璃着上自己的色彩，云朵在蔚蓝的天空一字排开，如同去了鱼肉的白骨。

为了完成“人间观察”，同时不引人注意。

岛村原特地换了白色短衫，又穿上华夫格样式的深绿色外套，拉上拉链。

除此之外，黑色工装裤、运动鞋、遮阳镜、口罩和黑色的鸭舌帽，这些用来掩盖身体特征的装备他一个也没落下。

他在玄关处的洗涤槽对着镜子看了两遍，调整口罩到更合适的位置，这才带着要丢的垃圾出了门。

他在樱木町上车，乘坐JR京滨东北线一直到横滨车站，又转乘特快车直达涩谷。

下车的时候，岛村原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临时活动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他走出车站，拉下帽檐，在触发任务的有效地点周边晃了两圈。

路过大盛堂书店，看见人流的浪潮在白色的斑马线上来来回回。

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学生的人兴致勃勃跑进店里，互相扯着大嗓门聊天。

书店门口挂着热销小说的宣传横幅，上面写着《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DB特典火热发售的黑色字样。

他快速扫了一眼，没多留恋，双手插进衣兜，迅速穿过挤满人群的路口。

阳光从对面的楼身反射下来，他迈进装饰新奇华丽的星巴克咖啡店。

店内客人不算多，店里正播放着舒缓柔和的音乐，不知道歌名。

为了更好的观察，岛村原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杯咖啡，又向女侍应生要了砂糖，然后倒进去搅拌。

等待任务临近的空闲时间，他一边品尝加了砂糖的咖啡，一边望向窗外，同时聆听店内播放的音乐。

歌曲是英文，他在脑海里尝试着把歌词翻译出来：

东海岸的少女充满魅力，

连穿衣打扮都令我痴迷。

最南方的少女多么矜持，

走路、说话都是组装式。

中西部的少女那般温柔，

只是见面就会怦然心动。

北方的少女是如此可爱，

即使在深夜也变得温暖。

假如出色的少女都来自……

叮叮叮～

音乐播到这里，手机设置的定时铃声忽然轻轻响起。

岛村原掏出手机，把振动的功能关上，又将最后一口咖啡送进胃里，从咖啡店离开。

他一边戴上口罩，一边睁大眼睛打量四周，人群的声音纷乱嘈杂，却恍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景。

他佯装走路，视线却专注在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女身上，随后又挪开。

重复这个动作几遍之后，他最终在任务的提示范围内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是桐生凉子。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质内衬，外面是红黑色的宽松外套。

下身穿着一条超短的热裤，没穿裤袜，搭配上清爽的米白色的运动鞋，再加上扎了马尾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活力。

就算是在时尚潮流的涩谷街头，桐生凉子也具有相当强大的吸引视线的能力。

她趁着绿灯穿过马路，走到靠近大盛堂书店的位置，在一个银灰色的灯柱底下驻足。

她手里拨弄着自己金色的长发，偶尔看向四周，一幅等人的样子。

岛村原在远处压低帽子，透过人群静静观察。

没过几分钟，另一个任务主人公也悄然登场，那人走到桐生凉子身边，两人在书店前汇合。

岛村原拉下墨镜定睛看去，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桐生凉子等的人是加藤樱。

在他看来，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假期会凑到一起去的人。

视线里，加藤樱同样穿着简约休闲的打扮，但不如桐生凉子那样可爱大胆。

她修长的双腿被碎花连衣裙遮了一大半，脚下穿着凉鞋，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渔夫帽。

即便如此，这涩谷街头也没人比她更加耀眼，宛如晨光里濯清涟而不妖的花瓣。

两人不知道在门口说了什么，说完便走进书店。

岛村原想要靠近一些观察，刚准备抬腿走出去，这时候，有人从身后拉住他。

“岛村，你在干什么？”

“……”

他回过身，看到穿着校服出门的伊藤真礼。

两人在大楼的阴影之中对视两秒，岛村原直接把她领到角落靠近墙壁的位置。

他迅速摘下口罩。

“……你怎么在这里？！”

“观察你。”

你也在“人间观察”？……岛村原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下意识地谨慎环顾周围，随后单手扶墙，把伊藤真礼逼到墙边，俯视她。

两人保持一个审问和被审问的姿势。

“现在是星期天，是放假呀！”他开口便是一句没辙的口气，“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伊藤真礼则用面无表情来回应他无奈的眼神。

“这是必要的，岛村，你去哪我都知道。”

“难不成连我洗澡睡觉你也要偷窥？”

伊藤真礼陷入沉思，“这种事我还没做过，不过既然提出来了，那就……”

“等等，你没明白我意思！”

“哦？”

岛村原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宣布：五月十四日，由于伊藤真礼的突然出现，“人间观察”的事情被迫终止。

虽然压根还没开始就是了。

十一点多，他和伊藤真礼一起到附近的一家家庭餐厅坐下。

两人点了一样的定食套餐，同时装了两杯果汁。

岛村原把衣服的拉链解开，又把帽子取下来丢在一边。

他注视着伊藤真礼，没有说话。

“怎么了？”伊藤真礼问他。

“……没什么，”岛村原感觉有点闷热，喝了一口果汁。

两人沉默数秒，岛村原觉得氛围有些奇怪，于是随便问了个问题。

“放假了怎么还穿校服？”

“没有特别的事情，你也没邀请我出来，所以衣服穿什么都没关系。”

“呃，”岛村原一时语塞，想着随便糊弄过去，“又不是穿给我看，你自己穿得舒服就行了。”

伊藤真礼注视着他，“你想看我穿什么，岛村。”

“我想看你穿……算了。”

他话说到一半，看见伊藤真礼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于是连忙住嘴。

“岛村，想看什么？”

伊藤真礼取下蝴蝶领结，捏着衬衫领口的第二颗扣子追问。

“想看、想看……想看看书，等会儿去看看书怎么样？”

他快速朝餐厅外望了一眼，但这看不到大盛堂书店。

伊藤真礼歪着头，“看书？为什么不想看我的……”

“嘘！”岛村原示意她轻点说话。

“泡泡袜，长筒袜，小腿袜，裤袜，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看，”她身体突然靠前了一点，“我都可以穿。”

“我哪种都不喜欢。”

“裸足？”

“你懂的也太多了吧？”

“这是必要的，岛村，”她重新坐正，“我要让你喜欢上我，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做。”

“无论什么事？”

“无论什么事。”

“就算你这么说，”岛村原有点伤脑筋，“但喜欢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我不喜欢你。”

“所以我要努力。”她认真地盯着岛村原的眼睛，“像你一样努力。”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店内的声音仿佛全部消失，客人也不再走动。

如同时间完全静止下来，世界只存在那一双清澈的双眸。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又变得嘈杂、活灵活现：

一对情侣对着服务员点单，他们如胶似漆坐在一起；

三十多岁的女性带着六、七岁左右小女孩走进店里，两人在靠近橱窗的位置坐下；

有人不小心将杯子打翻，水撒了一地，随后又传来道歉的声音，分不清是谁说的。

岛村原回过神，望着伊藤真礼的时候，被她身后、刚刚从店外进来的两道身影完全吸引了视线。

声音同样是从那里传来：

“不用担心，这家餐厅真的很不错，我来过好多次了！”

“是吗？你说的具体是哪种食物，卖相怎么样？还有口感？食材够不够新鲜？会不会很辣？如果是不错的话，应该要每方面都不错，这家餐厅……”

“哎呀，我也说不清啦，吃了不就知道了嘛。”其中一个女生说，“而且这家餐厅的自助饮料吧还有冰镇哦！”

“自助饮料吧？那是什么，桐生同学，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

“你竟然不知道吗？”

另一个女生轻咳一声，说道：“我虽然很聪明，但确实有些地方还没来过，所以，能不能请你细讲一下？”

“正好，直接去看看就知道了啦！”

“等等……桐生同学，不用跑那么快。”

留着金色马尾的美少女拉着身旁美得惊为天人的同伴跑进店里。

几秒钟后，三人面面相觑。

看着一脸惊讶的桐生凉子，和皱起眉头打量他的加藤樱，岛村原突然有一种错觉。

仿佛桐生凉子是主持人，加藤樱是特邀嘉宾，自己则充当助手或观众的角色。

至于伊藤真礼，她仿佛没坐在这里一样。

“岛村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因为约会邀请没成功，所以提前调查我的行程轨迹，故意制造偶遇，”加藤樱托着下巴沉吟，随后抬起眼睛，“是这样吗？”

“……你在说什么啊。”

“岛村同学，这位是？”桐生凉子这才注意到伊藤真礼。

“和我同班的伊藤真礼同学。”

“嗯。”伊藤真礼乖巧地点头。

加藤樱似乎也才看到伊藤真礼，她眉头皱的更紧。

桐生凉子来回打量二人，“你们是在……做那种事情？！”

岛村原没听清，“什么？”

“约会。”伊藤真礼面色平静解释道。

“没错！真是这样？”桐生凉子大喊出来，向岛村原投去询问的目光，加藤樱也看着他。

“怎么可能啊？”

要说的话，岛村原才是最困惑的那个。

他小声反问伊藤真礼，“你不是不懂约会吗？”

“我回去学了。”

“能不能学点有用的知识？”

“连我都要佩服你了，岛村同学，”加藤樱不无嘲讽地说道，“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不愧是轻小说人渣男主代表人物。”

“你又在想什么？”岛村原感觉她没救了，“我们真的只是碰巧遇上，顺便一起吃个饭。”

“只是吃个饭，连领结都要摘？”

她瞥一眼伊藤真礼，随后对着岛村原，语气更加轻蔑，“连扣子都解开一颗，不愧是你呢，岛村同学。”

岛村原没话说了，天大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