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如蜉蝣,死怕千罪加身
赵宴清得了旨意,便立马回了府,没有来得及面对面同爹娘多交代,就带人出了府。
秦勉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对方的
瑜洲,
城内灯火通明,州长府内,宴饮欢乐,宴会上席一粗犷男子饮酒酣畅,他是陈生,也是这场叛乱的领头人。
陈生,本是瑜洲州部的参谋,后带领部下,杀了领将者,进兵瑜洲城内驻军,关押了瑜洲城的地方官员,住进了瑜洲州长府内。
夜晚,宴席上众人欢声笑语,为成功占领瑜洲城而欢愉。
席上有一灰绿衣袍书生气的男子,却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赏美人,喝美酒,而是始终皱着眉。
“主上既已占领瑜洲,那我们是否该想想如何应对京都的镇压了?瑜洲城内的慕家与当今的二皇子是母家的关系,且不说二皇子,为了慕家人,慕景泽也肯定会前来,瑜洲是个烫手山芋,不如弃瑜洲而走仙阳,那里守备薄弱,可占据一时,且易守难攻,只要趁着朝廷大军没开前,我们攻下瑜洲,攻守易型,朝廷想拿下仙阳就不容易了。”
“宋文,现瑜洲已成囊中之物,弃而走仙阳,岂不让天下人知我陈生未对上朝廷军队,便跑了,是个不战而逃的将领。”
“主上,”
“够了,喝酒!”
宋文还想说什么被陈生严声喝住了,心中憋着一口气无法疏散。这是外面有人通报“广云楼的楚容姑娘来了”,宋文看向陈生的眼眸暗了暗,后者果然眼神一亮,推开了身边助兴的女子,让人赶紧引着楚容进来。
楚容是瑜洲广云楼的名妓,她的入幕之宾不在少数,宋文就是其中之一,甚至这次叛乱就是为了她而起的,宋文为了从州主府的大公子手里抢过这位姑娘,才带兵占了瑜洲城,宋文不禁觉得红颜祸水当真要人性命,不过也意外助推了他的目的达成,他就是要让这瑜洲城先乱,然后带动其他州部,爆发暴动,彻底从内部瓦解大雍。
他还真当谢谢这个女子的意外之恩。
楚容头上只挽了一根玉钗,素面朝天,着了一袭玉白襦裙便走了进来,今年她刚满二十岁。
宋文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名动瑜洲的美人,倒是真的晃了眼,她真应了那句“双鬓挽云颜似玉,素娥辉淡绿”。
陈生见到了宋文发愣的一瞬间,略皱了皱眉,看向走近的楚容,瞬间笑面以对,“卿卿,来这里做,这瑜洲城今后你我共享。”
楚容却停步不在前进,脸色有些灰白憔悴,却挺直了脊梁,没有以往谈笑风生的游刃有余。
“将军,今日我来是想弄清一件事。”
“卿卿你说”陈生压着嗓子,恐唐突了美人。
周围宴饮的士兵也早已停下了欢声笑语,看向中央弱柳扶风的女子。
“将军占瑜洲是因为小女子吗?”
不等陈生开口,一旁就有人笑道:“楚姑娘若不是为了将你从广云楼,从那苏大公子手里解救出来,将军怎么会占瑜洲呢!”
陈生听着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楚容,好似再说,看吧,老子究竟有多爱你,我身边的属下都可以证明。
还有人附和道:“这就叫那画本子里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周围笑声此起彼伏,楚容却一点也不觉得是什么荣幸的事,周身的血好似凝固了,“将军,既是如此,想来今日我来此的决定做对了。”
陈生以为对方要感动至极时,宋文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那语气可一点也没有喜意。
“我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正名,楚容并未鼓动过你起兵叛乱,若是为我报仇,将军应该寻我那好赌嗜酒的父亲,软弱放纵父亲将我卖入广云台的母亲,以及促成肮脏买卖的鸨母,可如今这些人都还活着,反倒是死了一些与我百杆子打不着的无辜百姓,这是救我于水火吗,分明是将军你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争权夺利才酿成了惨祸,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这错不在我,起兵叛乱不该以我为筏子,在坐者扪心自问你们叛乱不是为了有朝一日翻身,成为人上人吗?救我出广云台不过是顺带或者可做可不做的事吗?因此!楚容想在今日彻底说清楚,我不愿做你们谋反的借口,更不愿后世史书上留我名字,我这一生活如蜉蝣,死更怕千罪加身。”
说完,楚容便立刻取下了玉钗插入了喉中自杀了,速度太快,众人反应过来时已血溅一地。
她死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痴情就成了虚假的笑话,此后无人再会拿她去掩盖这群人的狼子野心。
陈生惊得起了身,却没有走下去,宋文看着白衣染红的女子,叹了口气,本来他正因为她要划清界限而不快,如今只有对她决绝的佩服了,为了不做战乱的借口,倘然送自己去死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月光洒落,世上有人求生,也有人愿赴死。
瑜洲城外,秦勉带人安营扎寨,由于当初出发慢了赵宴清一步,如今联系不上对方,也只能按兵不动,等待对方主动联系。
月起林梢,瑜洲城内居民皆紧闭户门,适逢乱局,无人愿意成为蹄下烂泥。
瑜洲大牢内,突然一声巨响,火焰炸开了一角,而后火星点燃了枯草,烧了起来。
守卫的人被调走了一半救火,苏成,昔日的瑜洲长公子,自然听见了响动,他起了身,扒着木栏想查看情况,结果一阵脚步声,剩下的一半守卫的士兵皆涌向了这处,因为他们都知道如今的瑜洲大牢谁丢了都行,唯独这仅剩的前州长府的长公子不能丢。
一女子在暗处看了看被守卫层层包围的牢房,便离开了。她今日这么一出本来就不是为了劫狱,只是想认认人罢了,顺便吓吓那个叛军首领陈生,告诉他,京都来人了,他的死期不远了。
至于苏成能不能救出来,生或死,与她而言,差别不大,苏成死了,日后瑜洲城也会有新的家族统领州长的位置,离开他,瑜洲的百姓照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若她在将来能救下他,那便是命不该绝。
是夜,月朗云疏,城东的慕家众人被包围在了府中,人心惶惶,灯火彻夜。
一锦衣男子突然同看守他们的士兵吵了起来,两人更是拳脚相加,一边的慕家人急着去拉那锦衣少年,而另一士兵则去拉着打架的士兵,嘴上喊到:“将军有令,不可伤了慕家人,老张,你冷静点!”
两人都是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刻,周围人拉也拉不开甚至慕家拉架的人中还有乘乱踢了那士兵一脚。
“关风,你给我走开,我今天一定要废了这小子,都阶下囚了,还在我面前傲,你给我让开!”关风说着正要抽出刀,局面一再混乱。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府中一人偷偷翻墙出了慕府。
赵宴清刚在大牢放了一把火,正打算去城主府看看,却看见了步履匆匆的慕晟。
赵宴清并不知道那男子就是萧明的表弟慕晟,只是认出了他腰间佩戴的慕家玉佩,只知道对方可能是慕家人。
赵宴清也不会因为一块玉佩就上前搭话,只是在暗处看着那人慌不着路,而她则按照自己原先的规划朝城主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