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他对我说,书算是写完了,要我为他的书写个序。
我愕然,序大多是有声望、有影响的人写在书前面的文字,我一个无名小卒,默默无闻,平时又懒得动笔,要我写序,实在是一个荒唐的提议。
然而,自有了这个提议,我的心里就像多了一点甩不了的东西,缠着我,让我有意无意地在思考:如果真要我写,写些什么呢?
想来想去,我能写的,而且有意思的,就只能是与这本书有关的,而别人又写不出来的那些东西。
为此,我想了以下几点:
首先,写书的这个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与这本书的最大的关联。
其次,要了解他这个人,不光了解他的外形,主要是要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他有些“奇谈怪论”,可窥见其心灵深处,得介绍一下。
再次,要说一下我与他的交集——两人的情感的交织与积淀。这能表明我对他的介绍不是乱讲,是有权威性的,也表明了我不太好拒绝写这篇序,或者说,也算有资格写这个序的原因。
最后,我也想说说我对这本书的看法。
也许,写以上几条,对您读这本书会有些帮助,可为序。
一、其人
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个极普通的人。
他写的文章,说的都是物质世界里的“大事情”,而他本人却是一个极普通的“小人物”。他生活的常态是这样的: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买菜,在公园的便道上漫步,在乒乓球房里打球,天天在计算机前码字。
他相貌一般,不修边幅,只要衣服还能穿,他就总穿着,平时出门总爱穿球鞋,不穿到帮开底透,不换新的。人群中,那个平常、普通,戴眼镜、穿球鞋的老头,就是他。
他的日常用品也有特点。
你可能不太相信,但至少在我写这篇序之前,他就是这样的状态,而且有强大的惯性,很难改。他只有一个老式翻盖的最简单的小手机,只能通话与收发短信,没有微信,不能看视频,没有网上的各种信息。人家用微信,他还是打电话;人家用支付宝,他还是付现金,要给他买一款新手机,他说什么也不要。手机号还是20世纪90年代,他的第一部手机用的那个号,至今未变;几年前,女儿给他买了台单反相机,只用了一次,平时还总是用他那个十几年前的老相机;他在美国买过一只手表,却很少拿出来用,平时还是戴他的旧手表;他一直用十多年前女儿用过的一台旧计算机,他的文章大多是用这个计算机写的,这台计算机修了几次,显示屏也泛黄了,他说用惯了,不肯换新的。
他总是生活在一种简朴、简单的生活状态中。清人翁方纲的一副自题联“老骥思千里,鹪鹩足一枝”就是他生活的绝好写照。
他的善良几乎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大学一毕业,他被分配到太原。记得在太原街头经常会见到拉煤的人力车上不了坡,一见这种情况,他从不犹豫,立马就会跑上去帮着向上推;在公交车上,见到老人、小孩,他一定会让座。在他的眼里,天下人都是好人,学生都是亲人,与自己共事的都是有缘人。因此,他与学生、同事相处得都很好,朋友不少,没有一位对他有积怨。
与他一起去购物,他常常站在卖方一边,不让我还价,说这些人讨生活不易。因为有这样的一种心灵温度与善意,他被人骗过,上过当。他说,与其上当被骗,也不能损害心灵的善良。他怜贫恤老,像是一种遗传。
我在他家就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他妈妈一见到门口有乞丐,马上盛一碗满满的白米饭,上面还要压上尖尖的一叠菜。据说,有一天傍晚,来一落泊老妪,要讨口晚饭,他妈妈不仅提供了晚餐还留宿,第二天一早不但人去房空,腌菜缸里还被人留下了一泡尿。这也成为他老家的一桩趣谈。
大学时,他学习比我刻苦,成绩不错;工作了,他教书比我认真,书教得不错;退休了,编写中学物理教材,他比我努力,主编了高中物理教材的两个分册,现今还在北京、四川等地使用着;教材编写完成后,他定居北京,虽已年逾古稀,却把龚自珍写的“挑灯人海外,拔剑梦魂中”作为座右铭,又开始埋头写他的随笔。
无论生活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他总有事情在做,总不会闲下来,而且总还做得不错,他属于“总是想着如何把事情做好”的那种人。
他认为自己体内存储着高品质的能量,是一台性能良好的“热机”。他总想抓紧时间,多做些有益的事情。他欣赏三国时曹丕的一段话:“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已过,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
他的生存状态,有点儿像他平时走在路上的样子,穿球鞋,走得快,总向着他的目的地前行,他说:“路还远,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家里。”因此,没有多少时间去追怀以往的岁月,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憧憬未来的日子,就知道要把握当下,走好脚下的路,做好眼前的事,总在向目标靠近。他说:“人生的路就这么长,每一步都不能白走,每一步都算数,每一步都决定着你未来的位置,因此每一步都要走好。”
他长年有晨练的习惯,近10年来,他天天晨练,读书,写作,下午四点半后打场乒乓球,有时看看电视,除非外出,这个生活“菜单”始终不变。尤其是晨练,如无特殊原因,一天也不误,还做简单的记录和评估。他说:“这是他成功一天的开始。”他还说:“每天升起的太阳与他心中永不停息的波澜,就是激励他前行的动力。”记得他写过“残梦随月落渐远,夙愿由日出徐近”的句子。
他身体健康,肢体灵活,思路清晰,动作敏捷,连感冒之类的小病也很少得,平均每天在计算机前工作4~5小时。至于烟、酒、麻将、扑克之类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在另一个世界里。
他喜欢辛弃疾的一句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他满眼看到的都是阳光和鲜花,很满足于自己的生活状态,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既幸运又幸福的人。
二、奇谈
说了他这个人,再说说他的一些言论,我摘录几段,请大家“品品”。
他说,稠人广众的行为看上去似乎非常复杂,但仔细想想,每一个人的行为目标大多是一样的,就是“活着,活得好一点”,而且,人类总体的行为目标也应是这样的。地球上几百万年前出现的这个直立行走的无毛物种,经千难万险绵延至今,非但活着,而且活得越来越好,就是最好的证明。“活着,活得好一点”,就像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一种使命。
然而,这个目标,对于不同的人,其指向与范围却不一样。每个人行为目标与范围的差异,就是不同的人灵魂的差异。有的人只想着如何为自己“活着,活得好一点”,损害他人、集体、国家利益,他个人获得的利益越来越多,带给他人或社会的危害越来越大,这是一个不断堕落的卑鄙灵魂;有的人为了越来越多的人“活着,活得好一点”,为一个家庭、一个群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或者是为了全人类,贡献自己的力量,奉献自己的努力,甚至献出宝贵的生命,这是一个持续升华的高尚灵魂。
当然,也有人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为别人、为群体、为正义事业而献身;也有人不想活,自寻死路,了断自己。这都是为了摆脱面前的困境或绝境,而想着为他们或为自己能比当下活得好一点的一种“活法”。
因为每个人行为目标的单一,其生命的内核也就简单,芸芸众生就是为了写好属于自己的“活着,活得好一点”的那个生命故事:或努力,或休闲,或奋进,或堕落,或拼搏,或消沉。每个人都在真实地出演属于自己的那场人生大戏。
他对人生、人性、成功与失败也有些特别的看法。
他说,对于一个人来说,总会有两个世界:一个是他的外部现实世界;一个是他的内心世界。他的外部世界总是有限的、相对稳定的,而他的内心世界却是无限的、相对多变的。
人人都有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两条腿,吃种种食品,从外形上已看不到人与人之间的巨大区别,而人与人之间主要的区别就是他们的内心世界。有了内心世界的这种无限与多变,就有了人生的多种可能。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的一生主要是由他的内心世界来决定的,即使是在相似、相近环境中的一群智商相近的生命个体,由于内心世界的差异,也会结出不同的生命果实来。
他又说,人性中有一个普遍存在的弱点:不愿意付出更多的努力,而愿意享受由更多的努力带来的成果。由于这个原因,许多人不能成功,反而容易犯错;而容易成功的人正好相反,大多是潜心耕耘,少问甚至不问收获。
他还说,人在日常生活中,面对一些新的情况,要做选择,这种选择错误的概率,往往大于选择正确的概率。这是因为用于选择的信息不全面、不对称,不能预料的偶然情况,个人经验的局限,思维中的非理性因素,生理与时空局限等所致,而且,正确的选择通常只有一个或少数几个,而错误的东西常常是多数或大多数。因此,人们犯的错误大多是因为无知(正确的信息量少)与懒惰(不愿意再去寻找能够找到的可靠信息)。这就使得真理常常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失败总会比成功多得多。
有了这样的看法,要获得成功,就应多实践,多调查,多取得信息,长期积累、汲取有价值的经验与教训,对新情况进行冷静、理智的分析。这样才能少出差错,接近成功。如果某个人有80%以上的行为决策是相对正确的,那么这个人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出众的人。
他说,失败容易丢失资源、令人丧失信心,是成功的对立面,不易孕育成功。相反,成功能聚合更多的资源,提高人的心气,为前行扫除障碍,让人更有信心踏上新的征程。因此,有小成,不安于小成,才有大成,说“小成是大成之基石”比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更有价值。
他崇尚向自然学习。
他说,大自然像一个有生命、有意识的机体。它是一本人类必读的最伟大的教科书,是人类汲取知识的唯一源泉。科学家,尤其是物理学家,在这本教科书里寻找知识、找出规律,然后去解释自然,解除人类的无知和愚昧,指导人类的行为,加速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类必须倾听自然的呼声,“依自然行事,听自然的话”。这是很有道理的。
他说,大自然总是按规律行事的。
我们古人没有先进的气象科技,凭着长年对天象、气候、时令的观测,发现了规律,制定了二十四个节气,以作为指导生产和生活的重要参照。千百年来,证实了它的正确性,二十四节气已列入了联合国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代表名录。
这似乎在告诉人们:大自然会自觉地知道,什么时候应当去做什么。这一点值得每个人去认真地揣摩与学习。如果一个有思想的人,总能非常清楚、理智地选择什么时候去做什么事,并且将之变成他的一种习惯,自觉地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不但身心健康,日常的事情也做得很好,成为同类中的佼佼者,而且,他还很有可能成为一位有大成的人。
大多数人都不容易做到这一点,究其原因大致是这样的:有的人从来就没有这种意识,让随意性成为自己的习惯,不是选择在什么时候应当去做什么,而是愿意什么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的人是由于某种兴趣的诱惑或毅力的缺失,不能做到这一点;有的人是因为某种强制性的原因,不能去选择什么时候去做什么。
他非常认同美国新泽西州著名兽医莫莉的一个看法:要向动物学习。这位兽医说:“不管是家里的狗猫,还是草原上的狮子,它们都拥有以下特点:睡眠充足,肚子饿的时候才进食,永远不会为昨天的事后悔,也不会为明天的事而担忧,经常在运动,如果人类的生活态度像它们那样,必定会健康长寿得多。”
他认为这是大自然为这些生物的生存、繁衍制定的基本大法,只有遵循这样的大法,种群才能强大,个体才能寿得天年。人类也不应当例外。
他说,人体有两套神经管理系统:由受大脑控制的躯体运动的神经系统,以及由不受大脑控制的植物性神经系统。每套系统都有自己的运作规则,而且一个系统不能干预另一个系统的运动。
大到一个国家的管理,小到一个人的管理,都应当有两个部分:稳定的、不变的、无法干预的刚性部分;可控的、灵活的、可运作的柔性部分。如果一个系统中,管理出现了混乱,该管的没有管,不该管的却去干预,则会增加系统的熵,会促进系统快速走向终点。
大自然是人类最重要的一本百科全书,人类遇到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在这本书里获得启迪、找到答案。
他又说,步行是最好的运动。不少人在锻炼时只专注于走路,每天走几万步,当然也就没有时间与精力再去做其他运动。这个观点可能是某些运动专家研究的一项成果。然而,即使是最好的运动,也不能认为进行了这项运动就可以替代其他的运动,这就像即便是最好的食品也不能只吃一种一样。
人的机体是一个整体,人衰老,整个机体都在衰老。老年人今天锻炼的目的是为了能回到或接近昨天,从而延缓衰老的进程。身体上的“零件”那么多,有几个“零件”不灵了,整个身体就会受牵连,促使衰老。人的健康可以比作一只蓄水木桶,桶上只要有一块板不行,就有可能没法蓄水了,这只桶也可能就报废了。
因此,仅锻炼、强健机体的某些部分,不一定妥当,凡机体能动之处——这是大自然的设定,也是生命运动的需要,都应当进行适度、合理的锻炼。这里所谓的“适度”和“合理”,是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对锻炼的项目与时间,以及“量”和“度”等进行设定,并在实践中不断调整,其目标就是能使自己的体态、机能等均接近年轻、健康时的状态。
他认为这个看法更完善,更接近大自然的启示。
他对于健身,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说,少年时的生命活力是老天爷给的,老年时的生命活力要靠自己去寻找。老天爷的赋予是自然的、无条件的,而自己的寻找需要付出精力和时间,还要有一定的条件和正确的方法。人类从古至今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证明这种正确的方法就是“适度的运动”。只要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运动锻炼方法,就能找回自身的生命活力,这完全可与老天爷给予的生命活力媲美。
他还根据自己的经验与多年的观察,得到了这样一个奇特的等式:一个人如果长期坚持合理、适度的锻炼,那么,这样锻炼一小时,就可以延长他有质量的生存时间,至少一小时。
他说,食物维持人的生命运作,药物解除人的疾病痛苦,只有锻炼才能使人强健。这就像宏观世界里的一个物体,其运动状态的改变必须有外力的作用一样。强健的身体都是练出来的,没有他途。锻炼不仅能塑造你的身形,还能保持你的活力。吃饭、吃药、治疗也许会使你“健”起来,但不会让你“强”起来。这就像无论吃什么样的“智能药丸”,也不能得到知识一样,只有通过持续不断的学习与思考——对脑的锻炼——才能获得知识。
他又说,对于中老年人来说,锻炼应当生活化,像吃饭、睡觉那样,每天定时、定量,不能缺,也不能过。但是,不少老人往往做不到,因为锻炼不像吃饭,缺少了会饥饿,会难受,相反,锻炼似乎增加了生活中的麻烦,占用了宝贵的时间。坐在那儿看电视,总是比弯腰、踢腿更加舒适;躺着总比跑着舒坦,而且,觉得身体舒适、舒坦了,各脏器就会平安无事了,对身体会大有裨益,这就是养生。因此许多老年人不爱动,更多的是在“养”,在“养”上大做文章,而不愿在“动”上多下功夫。愿意躺着、坐着,不愿意走着、跑着,长此以往,就会弓背弯腰,四肢不灵,老态尽显,病魔缠身。
他还说,在健康的人群中,比正常人体温稍低的人,由于系统的熵值低,身体会相对健康,能坚持每天洗冷水浴的人,穿衣较少的人,会少病益寿。
他又说,经常处于适度饥饿状态的人,肠胃运作大体上是平稳、“匀速”的,没有多少外力的冲击,消化系统的工作量也不大,不易罹病;若暴饮暴食,器官的运作经常是在“大加速或大减速”中,外力对肠胃冲击太大,易受伤害。
……
总之,他有许多奇谈,他本人不但沾沾自喜地说着,还洋洋得意地做着。
三、怪论
他有些怪论,也介绍几则,供您“品尝”。
第一,所谓“0.001理论”。
这是他在多年前就提出来的一个怪论。
这个论点是说,做一件大事情,慢一点不要紧,关键是每一步都做得踏实,天天都得去做,绝不要停下来,如此经年累月,其结果是惊人的,这就是所谓的“久久为功”“大器晚成”。一天有一点点儿进步并不难做到,如果有毅力、能坚持、日积月累,就会“了不得”。
他为这个理论找到了一个证人,就是法国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中的清洁工人夏米。夏米一度抚育过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总盼着有人能送她一朵精致的金蔷薇,夏米想为小姑娘实现这个愿望。长年来,每天她就把在首饰作坊里劳作后的尘土带回家,筛去灰尘,就能得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一点点儿金屑,日积月累,金屑积少成多,终于打成了一朵金蔷薇。
他还用美国人格拉德威尔写的一本名为《超凡者》的书为他的理论做说明。在此书中,作者对许多天才的成功进行了深入的调查与研究,根据研究的结果发表了独特的见解。作者认为人的成功主要是由“实践经验”创造的。作者提出了10年间,若某人坚持每周花20小时于某一领域,即平均一天不到3小时,总共约1万小时的时间,就会在某个领域走到前沿,拥有话语权,获得成功。这就是作者提出的“一万小时准则”。
他的第二个怪论是“你需要什么,老天爷就会给你什么”。
他说,举重运动员需要有强健发达的四肢,老天爷给了他们;跳高运动员需要下肢有强大的弹跳力,老天爷给了他们;花样游泳运动员需要有较大的肺活量,老天爷给了他们;印染工人需要有较强的颜色识别能力,老天爷给了他们;歌唱家们需要有一副好嗓子,老天爷给了他们。其实,如果你认定要做一件事,即使多困难也不在乎,老天爷就开始支持你了,甚至原本认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其实都可以做到。
他还说,整个生物进化的历史,都在证实这个观点。
鹰有敏锐的双眼,狗有灵敏的鼻子,蝙蝠会发出超声波使飞行不会受阻,蛇可以通过热感应定位猎物……各种生物,为了生存和繁衍的需要,老天爷均赋予了它们特殊的能力。
他还有一个关于老天爷的怪论是“你就是自己的老天爷”。
他说,在“你需要什么,老天爷就会给你什么”的论证中,其实你想要的且得到的东西,都是自己找到了相对正确的方法,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才得到的。在这一过程中,其实老天爷什么也没有给你,都是自己不断努力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就是老天爷。
他又说,人体的骨密度与个体的运动状况相关。运动员比一般人的骨密度高,依从事训练项目的不同,骨密度也有差异:举重运动员的骨密度最高,而游泳运动员的骨密度则较低;参加力量型训练的锻炼者骨密度要高于主要以有氧运动为主的锻炼者;网球选手执拍的胳臂骨密度比另一只胳臂要高出30%。这就是说,锻炼与不锻炼,锻炼什么样的项目,人体的骨密度都不一样。这就证明了每个个体得到的成果,完全是通过个体的努力得到的,与老天爷并不相关。
某种生物具备某种特殊的机能,这都是它们的祖祖辈辈长期在与大自然的砥砺中,与某种特定环境的相互作用中,获得的。
他还说,有这样一句名言:“你能自救,老天爷才能救你。”这就是说,一个人的努力才是第一位的,即使老天爷存在,也只能拯救能自救的人,如果你坐等老天爷来救你,老天爷不会向你伸出援手,把自己当作老天爷,似乎更加实际与恰当。
四、交集
我与他相交仿佛是一种命运的安排。1960年我一入大学,就邂逅了他,五年的大学生活竟然都在同一个小组。他是我的小组长,学习、劳动、运动、春游常在一起。记得小组出过一个诗朗诵的节目,我扮阿诗玛,他扮阿黑,似乎为我们今后的结合注入了第一个元素。
五年的生活,两个人对各自的秉性、脾气、生活习性等都有了较多的了解,连小组会上的发言内容,都可以较为准确地预料。我曾想,即便那时我俩生活在两个遥远的地方,我也能准确地预料他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与做法。
毕业后我们分在两地,鸿雁传书至1969年寒假,我俩已相识9年,他年近而立,情感也有了一定的积累。我记得那年2月9日,就在我教书的一个叫西两洼的河北小村子里,我俩登记结婚,直到1974年我才调到他那儿,有了我俩的家。
自此,就有了我俩无数个共同经历:共撑一把伞挡雨,共在一条长椅上候车,共在一盏灯下备课,同在一个讲台上授课,共在一条路上漫步,有了共同的学生、共同的朋友、共同的同事;为同一件事的成功而欢呼,笑声融在了一起;为同一个人的遭遇而落泪,泪水流到了一起。“共同”成为我们生活中最多的内容、最重要的标记。
我俩的老家都在南方,工作地点在北方。父母离世前的几十年,几乎每年至少要南来北往一次,挤在列车上,经常连个座位都没有,带着孩子,背着、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中途还要转车,我不禁想起了金元时期著名文学家元好问的词句“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就像这样许许多多、平平常常、一幕幕的生活场景,筑就了相濡以沫、难以割舍的情愫。
柴米油盐,荆棘泥泞,风雨阳光。同行了半个多世纪,筚路蓝缕创建了在这个大世界中我俩独有的一个“小家”;精心培育了这个“小家”里新一代的成员;在这个“小家”的舞台上演绎了人间真情的大戏;撰写了这个“小家”由小变大的最真实的历史,就是这种平凡的生活,体悟到了“人间真情”,品啜了“人间真味”。我俩战胜了现实的各种干扰与冲击,实现了心中初始的憧憬,生活中的默契与亲情已经结晶成砸也砸不开的坚果。
也许我俩都是学物理的,生活中理性的成分更多一些,形成了一些相互遵守、不言自明的潜规则:互补而不互扰;互助而不互怨;多做实事,少说空话;没有漫无边际的承诺;没有花言巧语的说爱;百倍地呵护“从零开始,从一而终”般纯洁而珍贵的爱情生命。
我俩已到耄耋之年,共同经历的岁月沧桑,像一个清晰的烙印深深地刻在我俩的灵魂里,这让我俩与世界上的任何一对都有了显著的区别,还似乎出现了一种心灵的感应。
在他写的“薛定谔猫”随笔之十二中,说在量子世界有一对EPR粒子,它们相互作用分离后,观测其中一个粒子的状态,无论二者相距多远,另一个粒子的状态也瞬间确定,这种相互感应超越了时空的阻隔。我们之间只要有分离,哪怕距离不远,时间不长,也会不断地出现一种相互的担心与牵挂,如果到说定时间还没有回来,就会莫名其妙地想到是否在上车、下车,拐弯、路口等出现了意外,而且,越想心里越是焦急,急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这大概也是我俩在这个人世间由于刻骨铭心的相互作用,发生了这种特殊形式的感应。
在他写的“原子随笔”之三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当你死后,虽然作为一个个体的生命已经消失,但作为构成你身躯的这些原子却不会消失和毁灭,它又会移流到别处:在一片树叶中,在一滴露水中,抑或是到别人的身上,组成一个新的生命体。”
由此,我设想,如果组成我俩身体里的这两部分的原子,它们各自的运动均是遍历的,经过了无限漫长的岁月之后,它们在宇宙间兜兜转转,总会有那么一天,又分别回归到一起,重新按原位组合,成了两个新的生命个体。再设想有那么一天,这两个新的生命个体偶然在人群中相遇,那一定会四目相对,惊诧得发呆,对面的那一位,与路上遇到的许许多多的人,是那样的不同;各自依稀地觉得,对面的那个人曾经与自己有过亲密的接触,有过不能忘怀的相处;对面的那一位,是至今我还能想起来、记得住而又放不下的那一位……
这几年,他写的东西,有的,我读过;有的,他反复给我讲过。我总觉得理科的东西要写成散文,不大可能,即便写出来,也有些不伦不类:理性表述仅用文字而不用公式总会有缺陷;理科的内容用散文形式来描写也多有难处。
不管怎么说,他下了功夫,做了一种尝试,也许能使更多的读者受益。
书中对时间的定义,对电子双缝实验的解释,对宇宙熵、宇宙出现的概率的估算等,只是他个人的做法,尤其是,他提出的量子客体的图像,我是把它当作大学时代,我们学习小组讨论会上的一次即兴发言而已。我估计,非但不会有多大的动静,也许还是某些人茶余饭后的笑资,姑且由它去吧。
他写的这些文字,我总觉得是他老年生活中的一种消遣,因此万不可较真。
他写的这些文字,我不求有赞语,但求无嗤声。
他在后记中说,写这些东西,是为了表示他在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而留下的一个标记,我想,我写这个序,也就是想在这个标记上留一个符号,算是留念吧!
2019年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