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燮光（6）：旅程的开始

世界：737A清河

这里正在下雨，土黄色的雨，雨滴中夹杂着难闻的腥气。

在这片昏黄色的天空上，游荡着棕绿色的云朵，它们被幽蓝色的天火点燃，像燃烧的帆船一样游荡。

突然四面八方一阵闷响，一道银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重重地撞击在这十字路口中心。接着那光柱猛然崩裂成无数白色萤火，急速向四方飞散消失。

巨大的冲击力迫使燮光蹲下身子来保持平衡，现在他感到自己终于踩在了什么上面。

从“细雨”被送走后，他就被捆绑在一片白光中不得动弹，直到现在。

待跃迁流散去，他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一头淡金色的细发，全身包裹在一件巨大的白色斗篷中。

让他眼前一亮的是那华丽丽的斗篷，画满青蓝色的虫蛇浪涌纹理，触手状的花纹在整片昏暗的视野中显得格外明丽，不断散发着幻觉一般的辉光。

那男人的面色格外平静，像是刚刚诵经结束的道士，完全不在意跃迁流的影响。

“到底，还是和我一起旅行了啊，姐姐托付给我的旅人。”哲树闷哼，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消散的跃迁流，仿佛和小情人告别一般依依不舍。

这男人说话的语调口气，和那鹰本院舍的三个魔女分外相似。

燮光很不喜欢这种语调，透露着傲慢与疏离，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还没好好认识一下呢。”燮光礼貌地抬起手，既然暂时要困在这个家伙身边，总要想办法相处下去。

“旅人，我乃鹰本院舍东座，罗刹哲树。”哲树扬着眉毛说。

燮光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可这白面书生一般的男子却不甘示弱，内含一股强大的力道，燮光没占到什么便宜。

月魔，怪不得。”哲树挑衅地说：“真是好斗。”

“这是我们一贯的交朋友方式。”燮光不甘示弱地打趣道。

“稍等，我要跟长姐报个平安，”哲树说：“毕竟这次，我是带着货物出来的。”

货物？燮光有点不理解，也有点生气，难道他是货物吗？

哲树挥动魔杖，他的法袍在一阵风中微微扬起。

鹰本院舍罗刹元歌收

致尊爱的长姐

我不知道现在这个地方是什么状况，我们的第一站似乎是一个濒临崩塌的世界？

这里的生命迹象已经完全消失了，我面前的城市也一直被“殇雨”清洗着，到处都是难闻的尸变味，就连天空的云朵都因为元素不全而变质。

但我也没看到被侵蚀的痕迹，找不到任何成虫，幼虫和蛹，尚没发现“它们”的踪迹。

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走了，不过走之前还是要探索一下这里，跃迁流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把我们送到没有意义的地方。

罗刹哲树诚致。

然后哲树把写好的信件顶在指尖，念念有词了一阵，那信件便逐渐透明消失了。

“好了，接下来，给咱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吧！”罗刹哲树猛地一挥法杖，那漆黑的披风便将他整个人裹起来，在他后背上，画着一只蓝色的甲虫。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然后眉头一松，法杖尖端释放出一个发光的巨大气泡，将二人圈裹起来，飞上天空。

他们二人最终被送到一个十字路口边缘，背靠一间破旧的商店站着，那商店的名牌早已被侵蚀地看不清楚。

“这里是……”燮光蹲下身子，用手指触碰了一下深绿色的泥土，他感觉到它们的腐蚀性，不过这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接着才发现他的裤子和风衣上已经沾满了粘稠的污水，恶臭从这些粘稠的污水上扩散开来。

“真是恶心！”燮光说：“我们在这儿干什么？”

本来他就已经因为那些魔女强行把他送走而心怀不满，现在倒好，还被送到这么一个泥泞不堪恶臭熏天的破地方！

这片昏黄的天空上，燮光的伴生星化作一枚血红妖月，他感到伴生星一直在释放能量驱赶着什么，因此一直不停激烈地旋转。

血红的光剑恶狠狠地刺穿在那些稀稀拉拉几近散架的云彩中，和它们的昏黄凝合成另一种怒色。

“你现在在‘清河’，一个快要死掉的世界。”哲树说：“这里已经崩毁了，你身上的液体，是‘殇雨’，濒临崩塌的世界总是充斥着诡异与污秽。”

“崩塌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燮光看着天上的云朵，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云朵，仿佛被铜锈浸染的破旧油画。

“理论上是的，但是如果它死透了，我们应该进不来。所以我们得赶在它死透之前出去，不然咱们就要永远困在这里了，跟着它化为虚无。”哲树十分严肃地说。

“那我们还磨蹭什么？”燮光接触的异世界已经足够多，但是这样的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身处于如此一个扑朔迷离的世界，而且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充满着不确定性，蕴含着巨大的、他难以招架的危机，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确实感到很无助。

“别急，反正还没那么快就能死透，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失速度，应该还是可以维持个几百年的。”哲树轻松一笑，扶了扶他的银边镜框：“而且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难道不好奇吗？”

“你怎么知道？”燮光问，他想着这里莫非有什么能让他救出东方月熙的方法，毫无疑问他现在还死心不改地把拯救真爱作为第一大任务。

至于自己需要付出何种复杂的交换代价，亦或在这背后隐藏的何种力量，他索性强迫自己把这些问题都抛到脑后。

“过多的顾虑是徒劳的，跃迁流带我们来此地一定有它的目的，这是你我旅行的第一程。”哲树仿佛能看透燮光的思想一般，突然说出这奇怪的话来。说罢他褪去法袍的连帽，淡金色的长发洒落在肩膀上。

“你们的装束真是离谱，你这个发型更是……”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对这些时空魔法师的抵触之情，只能生硬地挑刺。

“唉唉唉，”哲树竖起食指“你这人可不行，我的发型我做主，我们可是要前往形形色色的世界呢，你的见识不会就这么短浅吧。”然后他更加调皮地炫耀了一下他那一头淡金色的秀发，燮光这才发现还有几缕银绿色隐藏其中。

燮光没想到自己随便挑个毛病却反而被嘲讽一番，这些时空魔法师，他们游走于不同世界，其见识与城府，无法度量。而自己如今，不得不寄于他们篱下，或许必须谨慎度日。

至于罗刹哲树到底是不是他臆想的那种“狡猾”的男人，尚不得知，这或许只不过是他对时空魔法师的奇怪偏见而已。

“嘿嘿。”哲树胜利一般地笑起来，接着他说：“我们该走了，不能长时间停在一个地标上，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燮光顿时警觉起来，这是一个他没有来过的世界，一木一石，皆是未知。

“伪虫呗，你没见过？”哲树说：“‘它们’’创造出来的东西。”

“它们”，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令燮光心底闪过一丝胆怯，他跟着哲树这样的人，以后恐怕要时常与“它们”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