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山雨欲来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的几日内，秦衡便一直以兵马集结需要时间为由，尽可能地故意拖延时间。
“秦将军，已经过去两天了，你什么时候发兵救援？”
“如此生死攸关的境地，秦将军你莫不是打算置齐大人的性命于不顾吧？”
然而齐克让派来的两个使者，也不是傻瓜，二人在莱芜城居住了数日，发现秦衡迟迟没有聚集兵马的动作，赶忙亲自跑到县衙向他质问。
这两名使者之所以对救援之事如此上心，但不是他们对齐克让有多忠诚，最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财产、家眷，全都留在兖州。
“二位使者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大堂下，见两人三番五次过来催促自己，秦衡不由得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心中正在思考，这回该拿什么理由搪塞对方。
就在这时，忽见刘明虎急急忙忙地从堂外闯了进来，边跑边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乾封那边，韩随将军和杨凤翔将军，派人送来急救信，有一支三万人的反贼大军，自兖州而来，已将整座兖州城团团包围！”
“嘶……来得好快。”
听到这个消息，秦衡心中不禁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终于有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出兵，不去救齐克让了；忧的是，对面来了三万大军，而自己只有八千人，还分散在三座城内，无法集中起来。
而且这三万反贼，和以前狼虎谷那两万多山贼还不一样。
这帮人自打去年起兵以来，便和官兵数度交手，一路不知攻下过多少座城池。无论野战还是攻城，都可谓经验丰富。
更要命的是，对方只单单包围了一座乾封城，却对莱芜和新泰不管不顾，这分明是围点打援之计，故意在城外设下埋伏，吸引自己派兵救援。
啧啧，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应对，实在值得仔细斟酌。
“咳……两位使者，你们也都听到了，眼下秦某自己这里都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再分兵前往兖州。”
不管怎么说，兖州那边肯定是不用去了，秦衡单手抵在唇边，一面微微咳嗽，一面对两名使者道。
二人闻言，心中虽然大感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抱手向他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大堂。
“虎子，去把张大哥给我找来，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商议。再派几个人到新泰，传我的命令，让杨宝，杨蕊珠父女，调集麾下全部兵力，到莱芜与我汇合。”
目送两名使者离去，秦衡低头沉思良久，转头向身畔的刘明虎吩咐道。
“遵命！！”
刘明虎领命，拱手退下。
…
乾封城外，黑云漠漠、旌旗漫天。
“彦章，你确定黄九爷是被这个姓韩的捉住的？”
反贼大军阵前，高坡上方。
一个豹头环眼、虎背熊腰，年约不惑的壮汉，身披细鳞甲胄，手握虎头亮银枪，胯下骑一匹枣红骏马。
眉头紧锁，对着远处的乾封县眺望。许久，方才缓缓转回头来，向身后一名同样骑马的银甲少年问道。
银甲少年闻言，紧紧攥住手中马槊，点了点头，语带悲愤道：
“没错，这几日，孩儿已让人打探清楚了，那人不但捉住了黄九爷，就连义伯，当初也是死在他的手中。”
少年口中的义伯，指的是秦衡穿越之初，杀入县城当夜，被官兵击杀的反贼兵马使葛郁文。说来不巧，那葛郁文的身份，居然是眼前这名壮汉的亲生兄长。
而壮汉的名字，叫作葛从周。
说起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可谓非常有名。只要对晚唐五代稍微有所了解的人，基本就没有不知道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此人起初是黄巢麾下的悍将，后来因为黄巢兵败，对方不得已投靠朱温，加入了后梁势力。
此后的十数年内，葛从周陆续替后梁集团，平定了秦宗权、朱瑄，时溥在内的几大割据军阀，先后打下了洺州、刑州，磁州数十县的土地，功劳赫赫，堪称一代传奇。
至于对方身畔的少年，身份也不简单，此人名叫谢彦章，乃是葛从周的养子，后来同样成为了后梁名将。
“义父，这帮官兵好生狡猾，居然在城外埋下了大量陷阱，损伤了咱们不少弟兄。”
高坡上方，谢彦章单手遮眉，与葛从周一起向着远方眺望，接着低下头，咬牙切齿道：
“好在所有的攻城器械，都已造得差不多了，待会儿咱们弟兄便可冲上城头，杀死那些官兵，为义伯报仇！”
“不，不。”葛从周闻言，摆了摆手道：“《孙子兵法》有言，‘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这些人既然提前在城外布置陷阱，说明他们知道咱们会来，必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彦章，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攻城永远是下策，绝不能强行为之。过快损耗兵力不说，万一十余日内攻不下来，对全军士气的打击，那可是致命的！”
这次黄巢率十万大军重返山东，葛从周被任命为北面行营都统，一个人便统领三万兵马，可见黄巢对他的信任。
而对方也确实能力出众，不但武艺超群，罕有敌手，胸中的谋略格局，在一众大字不识的反贼中，亦属少见。
“义父教训得对，是章儿莽撞了。”
听罢葛从周的教诲，谢彦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问道：“义父，如今咱们三万大军围而不攻，是不是准备埋伏周边其他县城的援军？”
葛从周抬眼望着对方，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咂舌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
此时此刻，尚在莱芜城集结兵马的秦衡，完全想不到，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等阵容。
“传我的军令，各营官兵，立刻收拾辎重、粮草，待新泰的弟兄们一到，立刻出征！”
“得令！！”
乾封是自己的地盘，不救自然不可能，但是具体要怎么救，这就很考验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