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临场赋诗
在齐克让的引领下，秦衡认识了不少前来作客的达官显贵，拓展了自己的人脉，并于当日傍晚留宴。
话说刺史府齐家，作为当地的豪门巨户，席宴上陈列的菜肴，自然都是这个时代顶级的。
什么单笼金乳酥、曼陀样夹饼、玉露团、八方寒食饼、水晶龙凤糕……什么白龙臛、仙人脔、小天酥、凤凰胎、光乳酿鱼、西江料蒸彘肩屑……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光是听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口内生涎。
不过这些东西，大多只是食材珍贵，样子好看，真正吃在嘴里也不过如此。
起码对于来自后世，吃过天南地北各种美食的秦衡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因此席宴上，他也是随便动了动筷子。
“今日小女生辰，各位贵客能赏光莅临，老夫在此谢过了。”
晚宴结束，天色已然入夜。
按照齐克让事先设计的流程，接下来便该轮到为自己为女儿特意准备的诗会了。
唐代是诗歌的时代，上至皇族贵胄，下至民间士子，人人皆以能诗为荣，甚至作诗还是科举的必考内容，殿试时皇帝会亲自出题，命考生作答，称为应制诗。
如今虽说已是晚唐，但此类风气仍然长盛不衰。
厅堂正中，齐克让头戴软脚幞巾，身穿一件翻领长袍，清了清嗓子，继续对众人道：
“我朝以诗歌为盛事，但遇佳节盛会，四方骚人雅士，无不挥毫泼墨、各倾陆海，今日恰逢小女生辰，还望在座各位不要吝啬才情。”
“哪里，哪里，刺史大人和小姐有兴，我等怎敢藏拙。”
众宾客闻言，立刻拍起了对方马屁。
还有一班年轻纨绔，心心念念着要见齐云卿一面，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这诗会既是为令千金庆生而办，不知对方待会儿可亲自出面么？”
“这个自然。”齐克让点了点头，笑着道：“今夜诗会，由老夫出题，各位只管赋诗，待大家诗成互赏，选出一个诗魁，小女便出来向他敬酒酬谢。”
“哈哈，这个好。”
闻听此言，堂上众人纷纷来了精神，齐声道：
“事不宜迟，还请大人马上出一道题目吧。”
齐克让捋了捋胡须，沉吟了片刻，缓缓道：“眼下正是深秋，各位何不以‘秋’为题，作一篇诗。律绝用韵，五言七言，老夫皆不设限。”
众人听了题目，为了能与一睹齐府千金的芳容，立刻摇头晃脑、苦思冥想起来。
过了不多时，便有人率先凑成了绝句，张口吟道：
“满地金花风后败，无人注意几时开。陶家处士今不见，唯有残香处处来。”
齐克让听罢，咂了咂嘴，出言点评道：“金花，那便是菊花了，通篇读来还算有致，惜用词太白，不甚扣题。”
另一人闻言，想了想，接着吟道：
“草木萧疏古径寒，江山岑寂暮云残。谁人荷笠斜阳外，对我孤楼正倚栏。”
“这首不错，不错。”
周边众宾客闻言，循声望去，发现作诗的居然是平卢节度使宋威的二公子宋子禹，皆抚掌称赞道。
齐克让亦点头道：“较上一首的确更佳，宋公子不愧是名门子弟，但不知还有没有比这首更好的么？”
话说今日到场的这帮世家子弟中，宋子禹不但才华最为出众，还是齐家小姐齐云卿的头号追求者。
怎奈齐克让并不喜欢对方，只因嫌弃此人空有文才，却不知兵事，配不上自家女儿。
齐老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心里非常清楚，将来的世道，不再属于文人，注定是武夫的天下。当然，能文武双全，那自然更好。
想到这里，对方于是缓缓将目光移向不远处静坐的秦衡。
“唔……”
眼看齐克让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秦衡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只是后世的自己，并非古汉语专业出身，虽然记诵过不少诗词歌赋，却并不懂得如何赋诗……啧啧，看来免不得要学一学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剽窃古人了。
幸亏唐代之后那些诗词名家的作品，自己还是记得不少的。
想到这里，秦衡缓缓起身，然而他尚未开口，却见厅堂对面的屏风之后，突然走出一位盛装打扮的少女。
那少女头梳未字云鬟、满插珠翠，身穿齐胸襦裙、披帛垂肩。额点靥钿，腰系香囊。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清香阵阵。
不是齐云卿还有何人。
齐云卿抬起双眸，将面前的宾客们打量了一遍，发现来给自己捧场的王孙公子不少，心下十分满意，一面轻摇团扇，一面随口吟道：
“已听归雁过，从教月华残。玉露明阶坠，瑶琴素手弹。樽空人不寐，烛尽夜将阑。未解相思苦，谁怜枕上寒。”
此时此刻，堂下一众宾客，一个个皆六神无主一般，目光齐齐地望着齐云卿，心道这位齐家小姐这般容貌，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听到对方吟诵诗句，众人这才陆续回过神来，沉思了一阵，纷纷开口夸道：
“好！太好了！通篇对仗，无一句不圆，无一字不雅，端的是神品呐！”
“依我看，今夜的诗会也不必再办下去了，有小姐这首五律镇场，哪个还敢自讨没趣？”
听到众人如此夸赞自己，齐云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与那些整日闷在深闺的女子不同，她出身名门，自幼便喜欢参加各类诗文会，尤其喜欢赋诗。
“云卿……你又胡闹。”
见女儿又当众出风头，齐克让心中虽也高兴，却又暗怪对方把一场好好的诗会搅黄了。
摸着胡子摇了摇头，齐克让咳嗽两声，再度将目光转向秦衡，主动开口道：
“天平，难得今夜幽人满座，又是小女生辰，你何不也作上一篇诗赋？老夫知道你晓畅军事，熟于行伍，还没见识过你的文墨如何。”
秦衡闻言，笑了笑，故作谦虚道：“有云卿小姐珠玉在前，在下又怎敢再献丑呢。”
齐克让摇头道：“什么话，大伙不过看老夫面子上，谬赞她几句罢了，不可当真。”
一旁的齐云卿，见父亲如此欣赏秦衡，心中已然不悦，此刻听了这话，顿时语带不屑道：
“哼，此人不过是一个村野鄙夫罢了，就是让他吟，又能吟得出来什么？”
对方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很快便传到周边众人的耳中。众人闻言，纷纷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秦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