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总是道尽物是人非 二

宜城的天空总是显得分外地澄净，好像生活在这里的活物也格外地善良似的。

当清晨到来的时候，会有人把阁楼上的小窗吱吱呀呀地轻轻推开，年久的木质窗户仿佛定格了时间，时间也在这一刻产生了错乱，仿佛一眼万年，也仿佛从未改变。

从窗户往下面的大街望去，是通向未知世界的道路，总有人走在路上。他们会穿过横七竖八随意拉扯的电线杆，穿过一声声的商户吆喝，穿过包子铺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笼屉蒸出来水蒸气，穿过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或沮丧或莫名快乐的人群，慢慢摸索着试图走出这个人口不足40万的小城。

但悲哀的是，有人走了出来，有人永远的被困于这座并不大的迷宫。

2003年初春，宜城护城河边，一场青春正在消亡。

玲珑在年少的时候，曾无数次的徘徊于小城的护城河边，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的未来欣喜。

玲珑想，还有什么能坏得过现在！

那时的护城河还是枯水期，修建的连廊小亭跃然于水上，河边的垂柳半吐着新芽，透漏着生的希望。

可玲珑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她的被困在护城河边一排低矮的小房子的其中一间，不时有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去敲门，而她，只能顺从地把门打开，露出麻木的微笑，将他们一个一个迎进去，再把他们一个一个开开心心地送走。

2001年初夏，杨柳飞絮，玲珑的心里在那个夏天下了一场大雪。

玲珑每天都要在上学的路上，给她当时唯一的也是最忠诚的朋友讲着数学几何题，而她当时唯一的的也是最忠诚的朋友——小结巴，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们先把同类项找出来，然后合并同类项。。。。。。”

在考卷上拿了一只铅笔划拉了一道，玲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

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人，玲珑开始有些不耐烦。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同类项！”

眼前的人继续茫然。

玲珑使劲捏了捏手中的铅笔，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微笑了一下，用她认为最温柔的声音说：“看，我帮你圈出来，能看明白吗？”

小结巴用手摆弄着衣角，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眼前快要爆炸的玲珑扔下了一颗炸弹。

“我。。。。。。我。。。。。。。。我不想上学了。”

玲珑拿笔的手猛地耷拉了下去，眉头开始紧缩，微微张着嘴巴，把刚才听到的话在自己的嘴巴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

“你说什么呀？”

玲珑想，肯定是刚才听错了。

“我不想上学了！我奶奶说我不上学就可以挣钱了，家里多了一个人挣钱，这样我弟弟就可以继续读书了。”

平时说话有点大舌头小结巴的小姑娘，此刻犹如把这句话听了无数次，自己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一样，流畅地把这句积攒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可你答应我的！”

玲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满了她那同样稚嫩的脸庞。

“你答应我的，要好好学习，一起考高中，要一起去大城市，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你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