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伟岸身姿
火光中，许多浑身张有赤色鳞片的臃肿怪物嘶吼着，疯狂涌向逃窜的人群。
街道上莫名长出了无数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树干上密布着毛茸茸的白色真菌。
大片白色的毛团浮空而起，透过密集的火力封锁寄生在仍在抵抗的机甲与战车上。
坚韧的根系穿透钢铁，顷刻间摧毁了一架架钢铁怪兽。
天空中响起刺耳的轰鸣。
化作乌云的苍蝇遮盖天空。
它们彼此拥挤着，疯狂撕咬着对方的身体。
用极致的杀戮，摧毁着每一个见到的同类。
腥臭的黑色液体自一只只碎裂的苍蝇尸骸中坠落而下。
漫天的污秽，汇聚成黑色的暴雨。
幸存的人们呆滞的望向天空。
在黑色液体的浸泡下纷纷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们伸出手，疯狂抓挠着身体，将皮肤抓出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大片的苍蝇俯冲而下，顺着伤口钻入人们的体内。
这些污秽的昆虫鸣叫着，愉快的产下一枚枚白色的虫卵。
虫卵很快孵化而出，形成了一条条肥硕的蛆虫。
被虫子寄生的人们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纷纷嚎叫着，倒毙在积聚着黑色液体的路面。
他们的身体不断膨胀，化为一块块臃肿的肉瘤。
而后从腥臭的液体中起身，向着天空发出凄厉的嚎叫。
嘶吼着，庆祝自己的新生。
“七重诅咒！七重祝福！七重疾病！七重恩泽！”
“七重诅咒！七重祝福！七重疾病！七重恩泽！”
“七重诅咒！七重祝福！七重疾病！七重恩泽！”
...
震耳欲聋的嘶吼穿越苍穹。
遮天蔽日的苍蝇散开了一道弯曲的孔洞。
如同一张裂开的嘴，端坐穹顶，俯瞰尘世。
于俯仰之间，摧毁地面的生灵。
江晨凝视着高悬在天空之上的洞口，突然感到脚下的土地一阵颤栗。
回神望去，沉寂的肉山之上，竟然伸出七条铭刻着符文的巨大触手。
耳边，响起索菲娅的声音。
“亚空间中的物理规则与主物质世界对立。”
“这里的时间与空间概念，与外界完全不同。”
“在你看来，进入混论领域只是几分钟前的事情，但在外边的世界足足过去了数个小时。”
“在这段时间里，被改造的混沌卵们已经将纳垢的病毒扩散到整个要塞。”
“如你所见，地面上的大部分人类已经被病毒感染。”
“如果那个愚蠢的灵能者没有被恶魔吞噬的话，大概还有一丁点可能带着那些可怜的感染者躲进亚空间过上一段挣扎求活的日子，但可惜，这头侍奉着纳垢的恶魔已经从沉睡中觉醒。”
“那些恶魔心心念念的，便是将混沌的领域扩散到主物质世界中的每一个角落。”
“牠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感染者输送到这座要塞之外的世界，让纳垢的瘟疫席卷更多星球。”
索菲娅笑了笑，颇有耐心的讲解着灾难产生的原因。
望着悬在头顶的金刀，眼神婉转。
“对你而言，恶魔的苏醒其实是个好消息，这头恶魔拥有分裂灵魂的能力，牠上一次死亡时曾把力量分散在亚空间内，以避免自身陷入彻底的消亡。”
“现在，牠正在召唤曾经的力量，将分散的灵魂整合起来，回归于真正的整体。”
“你手中的金色光芒可以彻底消灭混沌，但前提是要碰触混沌。”
“只有等牠真正苏醒之后再将其斩杀，才有可能挽救主物质世界中那些被病毒感染的可怜民众。”
“当然，只是一丝可能而已。”
“不过也总好过没有。”
江晨望着画面中哀嚎的人影，陈思片刻，缓缓收回金刀，望着索菲娅的眼睛，转身走向肉山。
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下脚步，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都很好奇。”
“全知全能的神明，究竟如何看待凡人。”
“好问题。”
索菲娅挑起眉梢。
“神明的确存在。”
“如你眼前这名恶魔所侍奉的纳垢，自诩为生命与仁慈的神祇。”
“牠释放的病毒并不一定会致人死亡，而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不断加速生命的进化过程，并扭曲生命的存在特征。”
“牠素来喜好以这种方式制造多样性的怪物，并将这种扭曲平等的赐予所有信众。”
“这是一种仁慈。”
“但在我看来，不过只是借口而已。”
“包括纳垢在内的邪神们一直将银河系内的智慧族群视作玩偶与食粮。”
“不仅仅只是人类，还有其他智慧种族。”
“唯有我的父亲，人类的守护者帝皇陛下将全部的爱献给了人类。”
“但这种爱同样沉重无比。”
“为了人类的存续，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任何可以用数字囊括的个体。”
“所以，在神明的眼中，人类不过只是蝼蚁而已。”
“是邪恶神明眼中的玩具，也是正义的神祇手中的筹码，前者用来满足私欲，后者用以抵偿梦想。”
“无论是哪一种，都伴随着难以估量的牺牲。”
“但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比清楚，这个脆弱的种族能够用羸弱的身躯铸就足以让神明惊叹的伟业。”
江晨叹了口气。
这才是真正的全知。
并没有刻意的贬低，也没有人为的抬高。
对于人类拥有的力量，神祇们拥有清楚的认知。
牠们知道...
从最开始就已经知道。
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加以利用。
不但是血肉与灵魂，甚至连产生的情绪也吞噬殆尽。
牠们是如此钟爱人类。
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这个伟大族群之中那数之不尽的平凡生命。
以卑微的鲜血与灵魂所铸就的神之冠冕，为一众伟大的存在，增添新的荣光。
他叹了口气，将发散的思绪拉回眼前。
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这个名叫索菲娅的女人更加难以捉摸。
这个女人来头不小，竟然知晓银河系的隐秘。
那是伊甸之门彼端的另外一片宇宙，是被隔绝在新伊甸宇宙中的人类遗失了两万七千年的故乡。
而且这个女人竟还放言她那名为帝皇的父亲是人类族群的守护者。
回想着在黑街仓库中遇到的那名牛头恶魔对帝皇的恐惧...
所谓的人类守护者，究竟是是神明？又或是迥异于神祇之外的强者？
他再次扫了一眼由混沌能量组成的屏幕。
有些好笑的垂下头，凝视着手中的金刀。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表示自己并非混沌的一份子，但却坐视浮空要塞中的万千民众在病毒的肆虐下堕落成一块块行走的肉瘤。
她完全知情。
她强大无比。
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在感染完成之前刻意隐瞒了病毒传播的情报。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等待布下病毒的恶魔从沉睡中复苏，然后将牠彻底消灭。
她与叙述中的神明没有任何区别。
将人类视作蝼蚁，以好奇的姿态，俯瞰芸芸众生。
“你现在还想要拿走这把刀吗？”
“...我说过，这事不急。”
索菲娅顿了顿。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将那轮太阳遗留在这片宇宙，但多半是为了抑制混沌的扩张。”
“但让我疑惑的是，那轮太阳为什么会选择你。”
“你根本无法发挥这些光芒的全部力量，更何况，这片宇宙明明有我与卢克比奈...”
江晨哑然失笑。
举起金刀，凝视着刀锋散发出的寒光。
阵阵寒流汇聚掌间，凝聚刺骨的寒冷。
他的身体冰冷无比。
他的心中涌起无畏的勇气。
经过鲜血与战火洗礼的躯体在金刀的照耀下泛起金色的光辉。
伸手在金刀上轻轻一弹，刀身发出一道鸣亮的轻吟。
“很简单，因为我和你，还有你那名叫卢克比奈的弟弟有本质的区别。”
“我从来没有将自己凌驾于人类之上。”
“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蝼蚁。”
“一只可悲的，知晓自身命运的蝼蚁。唯一拥有的，是战斗的勇气。”
“蝼蚁不会背叛自己的命运。”
“一旦遭到入侵，就会张牙舞爪，不知天高地厚的向着敌人冲去。”
“要么将入侵的敌人撕碎...”
“要么自己粉身碎骨！”
“没有第二条道路。”
“唯有战斗到底！”
他不再停留，向前走去。
心中的热血，化解身上的寒霜。
金色的光辉刀身闪耀，吞噬着沿途的混沌能量。
一块块实质化的混沌屏障自发退散到江晨的身侧，不敢阻挡他前行的脚步。
索菲娅静静的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眼中恍然浮现出记忆深处的景象。
恍惚间，那道孱弱的身躯隐隐与一道伟岸的身影重叠。
如寒冰般冷冽。
但却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