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与机械上校的会面
空港。
某处不知名的小旅馆。
循环过的空气泛着廉价清洁剂的气味。
类似于腐烂的菜叶加上一点烧焦的机油。
江晨躺倒在床上，随手扔掉空药瓶。
脑海中的躁动逐渐平抚，世界依旧运转如常。
自武装货舰中逃出之后，他并没有直接选择前往行星，而是从军港入驻空间站。
已经过去了三天。
如同预料，血胡子并没有找到自己。
这也说明，黑街的走私集团与这颗行星上的驻军没有太过紧密的联系。
陨石区外那支假扮的海盗正规军，多半是其他星系的军队。
真是可惜。
本来还想借助这次机会重新与军队搭上关系。
舰船残骸中的数据终端由于锈蚀的关系，已经成为了一堆废铁。
普通的私人机构不可能存有能够读取黄金时代存储晶片中数据的设备。
想要解读晶片中的资料，只能借助军队...
他笑了笑，捏着胀痛的眼角。
亏自己还特意在入港的时候使用了真实的身份卡。
不过，这一趟至少还算有所收获。
从怀中取出记忆晶片，举在灯光下细细端详。
半透明的晶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透着晶莹的光，就像名贵的玉器，完美无瑕。
不愧是黄金时代的巅峰人类留下的科技。
即使经过了数万年的时光，也不见半点磨损。
只要有了这块晶片，或许就能找到让接受过改造手术的受术者恢复正常的方法。
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那道倩影。
那个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银发少女。
我一定会会拯救你。
一定会完成你我之间的约定...
然而，下个瞬间，他的脑中便突然浮现出另外一副怪异的画面。
一头牛头怪物正长着血盆大口，冲着自己疯狂咆哮！
该死！
江晨忽然惊醒，凝神片刻，扭头看向门外，猛地从船上跃起，收起记忆晶片抵近门边，拔出腰后的手枪。
走廊中，响起两道突兀的脚步。
其中的一道明显带有军人的刻版步伐。
而另一道，则格外沉重。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一道低沉且沙哑的声音传入江晨的耳朵。
“冒昧打扰，中尉。”
“我是统合部特殊事务管理部第六分局局长凯法斯.凯恩。”
“我留意到了您留在军港里的个人信息。”
“时间紧迫，有件麻烦事需要您的助力。”
统合部？
那个总部设立在中立星系，被各国联合建立的泛国家合作部门？
这个特殊的部门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也不存在任何特定的立场，唯一宗旨是促进各国之间的交流合作，以确保新伊甸宇宙的繁荣与发展。
这样的机构，为何会找上自己？
江晨有些狐疑的伸出左手，缓缓握动门把，右手的手枪抵在门框，随时准备射击。
门外，一道如山一般伟岸的身影。
并未穿着海军的白色军服，而是统合部特制的黑色风衣式外装。
走廊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将一半的身体映出冰冷的机械光泽。
“你好，中尉。”
来人笑了笑，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种老式的动能枪械的确会给我带来一定的威胁，但是为了确保威力，我还是建议您在开枪之前卸下消音器。”
他笑了笑，仅剩下半边的肉脸勾起僵硬的嘴角。
“事先声明，我并不是您的敌人。”
“如你所见，随我一同前来的只有鲁迪克上尉。”
他侧过身，露出门后的景象。
一名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刻板男人。
与前者不同，后者身着盖伦特联邦行星陆军的统一军装。
奇怪的组合。
不过，都没有携带武器。
向着空荡的走廊扫了一眼，江晨收起枪，让出房门，注视着两名访客先后走进房间。
房间顿时拥挤起来。
尤其是那个名叫凯法斯.凯恩的怪人，每走一步，都几乎要把地板踩出一个破洞。
这个男人只有右半边的血肉之身，另一半则由机械替代。
人工叠装的机械喉管限制着他发声的频率，金属喉头构成的磁性嗓音在发音时总是夹杂着些许杂质噪音。
这是百战老兵的军功章——将半截身子丢在战场，再用冰冷的机械填补起残缺的部分。
江晨在心中描绘好了对方的侧写。
无论从哪个角度，这位身体极度机械化的局长，都定然是极不好对付的对手。
他向两人点头致意，目光扫过黑色制服上的三枚银星。
“凯恩上校，鲁迪克上尉。”
“能够见到二位，是我的荣幸。”
“两位这次似乎是有事要我出力？我很乐意。”
他顿了顿，面带微笑。
“只不过，我已经不是军人了。”
无论从到访的时间还是访客的组合，都足以证明对方确实不是为了战斗而来。
可是出乎意料的展开，却极有可能带来计划之外的风险。
适当的拒绝很有必要。
无论是为了真正的拒绝，还是引出更多的利益。
“的确，按照档案记录您已退出现役。”
凯恩笑了笑——微微挪动着右侧半张肉脸的嘴角，左臂的机械义肢缓缓抬起，展露出一面镶嵌在机械臂上的数据终端。
他俯下头，左眼的机械摄像头发出清脆的收缩声，用沙哑的金属嗓音，复述着屏幕之上的信息。
“江晨，男，华族，27岁，父母均为在战争中牺牲的联邦军人，自幼被联邦抚育院收养，并在那里结识同为战争遗孤的同龄少女，凌昕玥。”
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他便抬头望向江晨，看着对方毫无表情的脸，继续阅读着手中的资料。
“入院之后展露过人天赋，12岁通过联邦高等军事教育考试，无论是理论还是体能测试都相当完美，如果不是年龄限制，恐怕你早在那一年就已经获取读军校的资格。”
“18岁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盖伦特联邦最高军事学府——国立军事学院，就学期间同时选修五个不同专业的课程且始终保持各科全优，并在四年之后以学院首席的成绩毕业加入盖伦特联邦海军序列。被特许跨越准尉军衔，以少尉军官身份服役于盖伦特联邦最高统帅部直属第七战略旗舰部队。”
“在那之后，你便一直随队在联邦各处前线奔波作战，并在一年之后因在对加达里合众国的泛光之源战争中表现出色，被破格授予中尉军衔。”
听到这里，一直跨立在旁的鲁迪克上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刻板之外的表情。
根治盖伦特联邦军制，军校生毕业之后被授予准尉军衔，并在此后以三年一级的擢升按期拔耀，所有的额外晋升都需要经过慎重的考虑，尤其看重资历的联邦海军更是如此。
一位23岁的主力舰队的海军中尉...
如果没有退役，恐怕对方的肩膀上早已扛上一枚银星。
他望着江晨，按下心中的起伏。
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拥有如此辉煌的过往。
“不过，这也是你的档案中留下的最后的资料了。”
上校笑了笑，侧过手中的屏幕，只见档案上剩余的文字都被大段涂黑。
“目前为止，我只查到你被调去执行一件特别任务，并在之后的三年里一直销声匿迹，直到一年前才以中尉的身份从某个偏远的附属舰队中退役，然后在便漫无边际的游荡在联邦各星域之中。”
“不过，我其实还有一个好奇的地方。”
他注视着江晨的脸。
“那个名叫凌昕玥的女孩，后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