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狐狸对弈
半月后
楚皇命人准备嫁妆,足足二十车的货物,金银珠宝,稀世器具,武功秘笈,剑经剑法,古玩字画,绝世孤本等。
其中,大多是从天望城的大家世族中征取而来。
江空流叹了口气,“没想到,陛下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去把笙儿叫过来。”
“是。”
江望笙来后,见父亲江空流让侍女仆从尽数退下,书房内只有吴起和他二人。
江空流道:“陛下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把她们两个送到北离。”
“他疯了?”江望笙忍不住道。
“慎言!”江空流低喝。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报告:“大人,大内禁军已在门口,请江二少爷入皇宫一叙。”
江空流脸色一变,“看来,陛下是想让你去送她们两个。”
“哼。”江空流脸色阴沉,“明知我们两家婚约,陛下竟行如此道,欺人太甚。”
“哦,那我去了。”江望笙面无表情。
江空流低声提醒:“不管陛下跟你说了什么,出来之后,甩开探子,去找老丞相和老将军,听听他们的意见。”
“是。”
江空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注意安全”四个字咽进肚子。
江望笙骑上宫里人准备的马匹,在大内禁军的包裹下,浩浩荡荡进入了皇宫,所去之地并非是太和殿,而是御书房。
“草民江望笙,叩见陛下。”江望笙打心底里不愿意跪拜,动作格外迟钝。
楚皇神色冷漠,“江望笙,你可知晓,朕为何让你过来。”
“草民愚钝,请陛下指点迷津。”江望笙漫不经心道。
楚皇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们家和黄家有婚约啊?”
“哪个黄家?”江望笙明知故问。
楚皇道:“礼部尚书黄映君,膝下有一女,黄梦觉啊,还一起办过案呢。”
“哦。”江望笙点了点头,“不熟,近几日,都没见过她。陛下,可知她在哪里?”
楚皇面露愠色,“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跟朕装糊涂?”
“草民不敢。”
龙案上的玉轴,黑犀牛角轴,狼毫御笔,祥云瑞鹤蚕丝绫锦织品格外显眼
楚皇拿起了国书,道:“朕要和北离和亲。”
“啊?”江望笙故意露出讶色。
楚皇眼睛一眯,“这么大的事情,江空流就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啊。此乃朝政,我一个草民,知不知道无所谓。”江望笙回答。
“你可不是草民啊,你可是朕亲封的玄甲军大统领。”楚皇话虽如此之说,但语气有些不满。
江望笙道:“这不是还没正式任职嘛。”
楚皇道:“北离和亲的对象,是语嫣和黄梦觉。语嫣,你总认识吧?”
“自然认得。”
“怎么样?”楚皇饶有兴致。
“仙姿玉貌,仪态万方。嫁去北离,倒有些可惜。”江望笙诚恳回答。
楚皇道:“此次去往北离,路途艰险,难免会有歹人从中作梗。江望笙,朕命你护送和亲车队,事成归来,你就是真正的大统领了。”
“陛下,您这算是下旨?”江望笙试问。
“不是。”
江望笙道:“陛下,草民不愿做官。”
楚皇眉头一挑,“为何?”
“古贤庄子宁游于泥水,不愿做庙堂之神龟。草民闻之,心往神驰,宁做闲云野鹤,不愿做一方龙虎。”
楚皇冷哼,“你倒是会说。”
“先皇有言:‘我西楚欲万代永昌,子民需法古今之完人,养天地之正气’”
楚皇放下国书,“既如此,朕命你随行和亲车队,你也是拒绝了?”
语气渐露杀机。
“非也,陛下乃一国之君,草民岂能反驳?”江望笙不卑不亢道。
楚皇正要开口,江望笙抢先道:“草民不过是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罢了。若陛下执意如此,草民只能接受。”
“用先皇来压朕,这小子。”楚皇暗诽。
他若强来,便是违反了先皇之意,与其仁德贤孝背道而驰。
“但你有功,若是无奖,恐怕朝野上下,对朕颇有微词。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江望笙道:“草民希望,以后再见到陛下时,不必跪拜行礼,不必出口谦称”
“朕,准你日后见我西楚皇室及肉食者,皆可站立,或拱手,或抱拳。”
“草民,谢陛下。”江望笙直着身子,对楚皇抱了抱拳。
“既然朕许你这个要求,那这北离和亲车队,你得去了吧?”
“好。”江望笙答道。
“退下吧。”
“是。”
江望笙走后,楚皇反复回想这最后几个对话,喃喃:“真是不适应。出来吧。”
话音刚落,保民公公,年轻宦官小九和江波公公从屏风后走出。
保民公公道:“陛下,此子如此过分的要求,您为何要答应呢?”
楚皇看了他一眼。
“奴才知罪。”保民公公惶恐,忙开口请罪。
楚皇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朕觉得,他很有意思。”
“小小年纪,有此心思,绝不简单。”年轻宦官小九道。
楚皇指着桌上之物问:“他若是突然出手,以生死要挟,让朕写下圣旨,拒绝和亲。你们,能从他的手上救下朕吗?”
保民公公道:“入宫时,奴才观他呼吸运气,内功是九品上,对付他,绰绰有余。”
江波公公点头,“他向来以箫为器,用的应是剑法。同为剑客,我有信心,十招之内,可分胜负。”
“这么自信?”楚皇追问。
“我今年四十出头,习剑已有三十年,尚不敢投剑不用。他不过二十多岁,仗着内功超越平辈,不屑使剑,殊不知,已然失了剑心。”
小九神色不定,一言不发。
楚皇点头,“你们两个说的有道理。”
丞相府
几个闷哼的声音响起,江望笙解决掉外面的人,推开门。
陈邦舟拿着一卷古籍,似乎并不惊讶,“来了。”
“晚辈,拜见丞相大人。”江望笙拱手,弯腰行礼。
陈邦舟放下手中书卷,拿着羽扇,朝他挥了挥,“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是。”
陈邦舟笑着问:“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
“没错。”
“难道陛下真的准备和亲。”陈邦舟脸上笑意逐渐淡去。
他久居府内,只能跟一个侍从和一个护卫接触,完全与外界相隔,因此对外面情况知道很少。
“确实。”
陈邦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太息,眼神清明,好似看穿了重重迷雾,道:“与北离为伍,实非良策。”
“会下棋吗?”陈邦舟问。
“还行。”
“来。”
陈邦舟移步,至另一红木案,命侍从泡茶。
陈邦舟问:“你对此次和亲的看法如何?”
“我也觉得北离不可靠。抛出的两个皇子都是庸碌之辈,诚意不够。”
陈邦舟笑了笑,“诚意不可以人选来衡量。”
“愿闻其详。”
“北离形势复杂,虽未立太子,但只是天武帝一句话的事。”陈邦舟顿了顿,“北离太子,看得不是能力,而是谁能得天武帝之心。”
陈邦舟道:“据我所知,北离好几位分封至外的皇子,能力,才学,城府都很不错,但与天武帝之思想相悖,皆被封到了西北荒凉之地。”
“后来,他们都被秘密处决了。”陈邦舟轻声道。
江望笙眉头一挑,对于北离,他并未细致了解。
陈邦舟笑着说:“我知晓你和天机阁关系匪浅,但北离江湖不似西楚南唐。那里的武者,全都要效忠朝廷,否则杀无赦。”
“因此,那里的天机阁,不可能打听到什么秘辛。”
江望笙砸了咂舌,低头专心下棋。
陈邦舟开口:“当前我们要做的是阻止陛下和亲,并且改变朝中那些人的想法。”
棋盘局势逆转,陈邦舟面临劣势。
二人很久都没有再产生对话,而是专心棋局。
江望笙打破了宁静,“不难,但有些棘手,擦不干净。”
陈邦舟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金牌。
“杨将军处,还有一根龙头拐杖。”
“多谢。”
出门前,陈邦舟开口:“闲云野鹤,也有心。”
江望笙不解,回头看向陈邦舟。
陈邦舟道:“遵从本心的前提是,认明本心。”
“晚辈受教。”
陈邦舟看着自己的棋子被杀得溃不成军,苦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