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剑下苍山
在百花会结束后，南宫月拉着叶若依，来到了苍山脚下。不为别的，就是看看，当初未满一品境界的雷无桀，到现在有了多大的成长。雷无桀当初来雪月城，就是为了能见到李寒衣，并且带回雷家，以圆了师父雷轰的念想。
可是，李寒衣既然收了雷无桀当徒弟，那么在雷无桀得到自己认可之前，是不可能放他离开雪月城的。这一点，在宋燕回问剑李寒衣的那一晚，便已然说明了。
南宫月和叶若依大老远，便看到了睡在苍山脚下的雷无桀。原本计划直接绕过去，上山见李寒衣，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常人难以看清的距离，两人的脚步声和气息却被睡在苍山脚下的雷无桀察觉到了。
雷无桀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满脸欣喜的看着远处的南宫月和叶若依，站起身来说道:“嗯？小师叔，若依姑娘。”
“可以啊你雷无桀，这些日子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破境了。”说着，南宫月伸手拍了拍雷无桀的右肩。
一阵寒暄后，雷无桀转身缓步走向了苍山之巅。若是注意细看的话，右肩头处有薄薄的一层寒冰。南宫月在拍雷无桀肩膀的时候，做了些手脚。将手伸向雷无桀的同时，暗中调动内力，当手拍在雷无桀肩膀上的时候，这股内力，已经注入雷无桀的体内。
唐莲和萧瑟恰好在此时，也一同来到了苍山脚下。而刚才南宫月拍雷无桀肩膀这件事，也被二人看在了眼里，只是由于实力尚浅，再加上有一阵子距离，因此并没有看清罢了。
满脸疑惑的萧瑟看向前方的南宫月二人，低声问道:“你这是？”
“我刚才试了一下，这小子如今虽说入了金刚凡境，但是想要胜过李寒衣，总归差些。”
“更何况，他学的剑法，都是寒衣教的，我便自作主张，借了他一剑，足以决定胜负的一剑。”
原本以雷无桀的实力，从山底走到山顶，约摸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可是因为即将要面临考验，得到雪月剑仙李寒衣的认可，这一路上，雷无桀的内心十分纠结。
从山底开始，雷无桀走走停停，看着手中的听雨剑，想想这一阵子剑道的进境，雷无桀的内心产生了些许的怀疑，凭借自己如今金刚凡境的实力，真的能得到师父的认可吗？要是得不到师父的认可，下不了山不说，会不会得到师父的惩罚呢？
说起惩罚，雷无桀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跟着姐姐练剑时候的场景。虽然那时候仅仅只有五六岁，有些事情到现在也记不大清了。可是跟随姐姐练剑的那一段时光，雷无桀到现在都记得十分清晰。
从剑法基础的马步，到握剑，平刺，再到跟着姐姐学的三才剑法。每次动作不标准，或者想要放弃的时候，总是会被一根树枝敲在头顶上，以示惩戒。
树枝……回忆到此处的雷无桀，突然间想起了这一段时间师父教自己剑法的时候，也是会用一根树枝敲自己的头顶。如此熟悉的动作，难道雪月剑仙就是自己的姐姐吗？
一个是位列天下五大剑仙之一的雪月剑仙，另一个是陪自己度过一段时光的姐姐，真的是一个人吗？如果两者是一个人的话，在自己在雷家生活的十几年，姐姐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
此时的李寒衣站在山顶的桃花树下，看着遥远的天边，渐渐回忆起了当初那个爱哭淘气的弟弟雷无桀。
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闭关之时，宋燕回闯入了苍山，雷无桀为了自己，拔出了听雨剑，李寒衣眼睛微红，流下了泪珠。
想起那个傻乎乎的弟弟，李寒衣呢喃道：“小桀，你长大了呢。”
此时，一路上纠结着雪月剑仙和姐姐，是不是一个人的雷无桀，出现在了山顶之上。
听到了雷无桀的脚步声，李寒衣擦了擦流下的泪珠，重新带上了面具，背对着雷无桀道：“你来了，准备好了吗？”说话声音低沉冷酷，一瞬间显得和刚刚的李寒衣不是一个人似的。
察觉到师父有一丝不对劲，雷无桀轻身道：“师父，我来了，和你履行那个约定。”
听到背后的声音，李寒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我有三剑，请师父指点一番！”此时的雷无桀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听雨剑，一改平日里憨憨的样子，眼眸圆睁，其中透露出了浓烈的战意。而听雨剑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自己的主人一般。
“好，那便看看，你都学到了些什么吧。”
雷无桀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声音平和的说道：“剑一，雪月剑仙所传，名，月息花晨。”说着剑尖已然指向了李寒衣。
刹那间，山间的寒风呼呼吹过，却并没有带动山上的桃花随之飘落。这一剑，虽携起了山间的寒风，却并没有一丝凄凉之意，倒颇有一丝止水剑法第二重的意思。
雷无桀的这一剑，虽说学自李寒衣，却有了几分独属于自己的意境。从来到雪月城到现在，雷无桀算是真正的掌握了这一剑。雷无桀的身子周围剑气涌动，这一招，已有剑仙的风范。
“来的好。”
看着眼前的这一剑，李寒衣微微点头，手轻轻一握，地上的铁马冰河离开剑鞘，来到了李寒衣的手中。铁马冰河朝着前方一斩而下，轻轻的一碰，便斩碎了雷无桀的剑意。携着山间的寒意向雷无桀奔袭而来，声势浩荡，剑气就如踏破荒原的野马一般。
雷无桀持剑站立，尽管已经拼尽全力在抵挡，但是衣袖还是被划出了道道裂痕。
“只有用那个办法了吗？”雷无桀眼睛微微一闭，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左手伸向空中，怒喝道：“剑，回！”
在雷无桀闯登天阁的那一日，原本手中由雷轰所造的杀怖剑，被李寒衣夺下，插在了登天阁的牌匾上。雷无桀达到金刚凡境后，对于剑道的领悟也更加深刻了。插在登天阁牌匾上的杀怖剑，收到了来自雷无桀的召唤，剑身震颤，发出了‘嗡嗡’的蜂鸣声。破开牌匾，一路跃过了雪月城的上空，飞到了苍山。
看着飞向山顶的杀怖剑，南宫月咧嘴笑着，“人剑相通？这小子入自在地境了。”
接住杀怖剑后，雷无桀脚尖轻轻一点，越在了离地几米的空中，左手握着听雨剑，右手握着杀怖剑，引动了周遭的气流，杀怖剑顿时通体泛红，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剑二，双手剑术。其一，雷门雷轰师父所传，剑名烈火轰雷；其二，雪月剑仙李寒衣所传，剑名纸落云烟。”
“很好，雷轰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不如你。”看着眼前的雷无桀，李寒衣眼里满是赞赏之色。
“好，为师便赐你一剑。”李寒衣缓缓说道，“这一剑也有个名字，叫做平地一声雷！”
一声雷起，平地炸裂。
铁马冰河剑尖青芒缭绕，山风呼啸，剑气如踏破荒原的野马般侵袭而来。
可是这一剑，与李寒衣曾经的剑不同，这一剑，只有霸道，没有诗意，更有着可怖的杀意。
这看起来霸道无匹的一剑，不是李寒衣创的剑术，而是雷门中唯一一个练剑的异类，雷轰所创。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来到雪月城的时候，提着一柄长剑，面容腼腆，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狂傲：“我有一剑，名平地一声雷，请赐教。”
李寒衣微微闭上双眼，递出了这一剑，呢喃道，“雷轰，你我二人，终究还是要再见一次了。”说着，李寒衣将这一剑收了回去。
雷无桀已然连出两剑，在面对平地一声雷的威势之时，只能连连躲避，一退再退。李寒衣虽然已将这一剑收了回去，但是周遭的剑气，引得天空之上雷云滚滚。而这一剑的剑意，也越发的强盛了。
而此时的山脚下，南宫月拔出了凝霜剑，朝着前方轻轻的挥出了一剑，这一剑，使得山脚下的树木冻裂，土地冰封。而后，几人缓步走向了山上。
抵抗剑意的同时，雷无桀的体内，流转着一股寒意。在南宫月出剑的同时，挥动双手握着的剑，竟将李寒衣逼的倒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看着眼前的寒意，李寒衣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一个人，眼睛微微一眯，怒喝道：“好你个南宫月。”
雷无桀将手中的双剑放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将树枝直直的刺向了李寒衣。
“这又是什么？”看着眼前毫无杀伤力的这一招，李寒衣愣了愣。
赶到了山顶的南宫月，叶若依，萧瑟，唐莲看着雷无桀只是用了最为平常的一剑平刺。三才剑法，江湖中用剑之人的入门剑谱，在书店，几十文便能买到一本。
“三才剑法，平刺，姐姐李寒衣所传。”说着，雷无桀的双眼通红，流出了泪水。在刚刚李寒衣出最后的一剑的时候，他便已经能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姐姐。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招式，李寒衣哽咽了。因为，这正是在雷无桀小的时候，自己教的。伸手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庞。虽说李寒衣十九岁闯荡江湖，如今已经在江湖闯荡十几年了。绝世的容颜并未受到时间的影响，反而显得更加的唯美了。
叶若依呆在原地：“闻名天下的二师尊，竟是名女子？”
看着熟悉的脸庞，雷无桀单膝跪倒在地，轻声道：“姐姐。”
李寒衣低头看着雷无桀，此时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一丝伤感，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你早就知道了，对嘛？”
雷无桀曾经说过，他第一次练剑，是因为看到雷轰使出的一招，感叹剑之美，便从此想要学剑。可是他或许忘了，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拿起过剑。那个时候，与父亲，母亲，姐姐待在了一座城内。父亲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母亲也是经常不在家，只有姐姐，常在院子里练剑。无聊的时候，会拉着他一起练剑。当时，因为年纪轻，力气小，所以他能用的只有平刺这一招。
所以，当雷无桀提起剑的时候，李寒衣就知道。
“南宫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叶若依看向了一旁的南宫月，轻声问着。
“师姐虽然一向带着面具做男儿打扮。可她却是雷梦杀与李心月之女，因为当年的一件事，她未曾入得雷门，跟谁母亲姓。”
“雷梦杀，李心月······那是？”叶若依惊道。
虽然未曾见过二人，但是叶若依在小的时候，就隐隐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
“不错，剑心有月，睡梦杀人。”看着身旁的佳人，南宫月缓缓地点了点头。
“雷梦杀因为官拜大将军，成为了当时的八柱国之一，因此便被逐出了雷家。后来，带兵远赴南诀，死在了战场上。李心月则因为当时的琅玡王，成为了天启四守护之一，列东方，青龙。二人以江湖人士的身份身居高位，所以很早便将雷无桀和二师姐送出了天启城。即使被示人称为雪月剑仙，名动江湖，可是因为常年住在雪月城内，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二师姐是女子。”想起了师父李长生亲口说的那些事，南宫月重重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来找我，并不是因为雷轰快死了。”李寒衣一下子，便看穿了雷无桀的心思。毕竟，当初来雪月城的时候，雷无桀就用的是这个理由。
雷无桀摇摇头，“雷轰师父确实得了重病，我也是因为这个来的雪月城。只是，当时在见到姐姐的那一刻，觉得很是熟悉。这一段时间练剑有不对的时候，姐姐总是拿树枝敲我的脑袋，时间一长，我便想起来了。小的时候，姐姐也是这么教我的。”说着，雷无桀嚎啕大哭。
李寒衣将铁马冰河插入剑鞘，放在一旁，上前缓缓俯下身，搂住了雷无桀，“小桀，这些年，你受苦了。”此时，一向以冰冷示人的李寒衣，再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情感，眼圈泛红，也是哭了出来。
雷无桀一句话也未说，只是在李寒衣的怀里摇了摇头，泪流满面。
李寒衣轻轻的拍着雷无桀的后背，边哭边安慰着怀里的弟弟。
“走吧，该去准备准备了。”看着眼前的场景，南宫月背过身去。
“嗯？”唐莲和萧瑟皆是一愣。
想了想即将到来的雷门英雄宴，南宫月摇了摇头，“雷门英雄宴，二师姐定然是要去的。只是这路上，不会那么太平，该谋划谋划了。”唐门，当初杀自己全家的暗河，都有可能出手。
暗河自然不必说，他们杀人，向来只看利益，从来不管能不能，因为这些年暗河出手，很少有人能活下来。唐门，世代的人和雷家堡都有恩怨，只是因为有着雪月城的调节，两者之间明面上缓和了许多，可是，谁会去原谅一个曾经和自己有恩怨的势力呢？
唐门老太爷唐轩策，大逍遥天境的高手，因为唐门的暗器和毒，一般情况下，同境界的高手都不愿意和他起什么冲突。雪月城调节了自己与雷家堡的恩怨，老头子有很大的几率会以此怨恨到雪月城。只是因为有着百里东君的存在，唐轩策难以生出什么反抗的心思。如今，百里东君远赴海外，雪月城虽说还是有着三位城主，可是，南宫月并未在江湖上暴露出足以力挽狂澜的实力。
“还有，也是时候，去请那位下山了，多年未见想必会有很多话要说的吧。”青城山赵玉真，如果说现在的江湖上的高手谁最为在意李寒衣，除了雪月城，也只有他了。
说着，南宫月拉着叶若依，缓缓走下了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