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混乱的世道
最终，石生还是选择将那群半匪半农的人放了。
那群人算不上坏人，相反，他们是自己村子的英雄。全村人都在等着他们带粮食回家。
石生到底还是那个为救小孩舍身忘死的新时代青年。
他在最后一刻心软了，临走时，还给了他们一部分钱财，足够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这让众人感动的热泪盈眶，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上等人的怜悯。
走之前，石生也告诫他们，不要去做土匪了。不是怕他们杀人，而是怕他们被杀。
就他们那两下子，一个练皮境界的武士都能把他们灭了。对于没有武力的人来说，土匪可算不上好职业。
众人倒头如蒜。但是不是真听进去了，只有天知道。快要饿死的时候，谁还会管那么多。
一路无话，石生的心情很沉重。
他上辈子生活在太平盛世，虽然只是个底层百姓，但活的非常惬意。
这辈子在李蓉的庇护下，也算得上衣食无忧。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存的不容易。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活下去，真的很难。
“师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们真饿的连泥巴都吃吗？”石生语气沉重的问道。
就在刚刚，那位土匪头子张奎跟他哭诉，自己一家老小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
村子周边能吃的树根，草叶都被吃光了。在他离开村子以前，一家老小将最后一点粮食下锅，为他煮了一顿稍微稠密一点的稀饭。
其他人则只能将泥土做成饼，就着一点盐勉强充饥。
如果这一次他还不能带一点像样的粮食回家的话，全家人都会因为吃土太多涨死的。
因为泥土不能被消化，吃多以后就会堵住肠胃，最后被活活涨死。
不过对很多人来说，涨死也比饿死好，至少在死前，还有饱腹感。
“唉，他们算是有良心的。”成守孟叹了口气说道。
石生满脸震惊，前世在网络上，他确是看到过易子而食的故事。
但那离他太遥远了，一个记载在纸面上，还是几百年前的故事，很难让人产生共鸣。
但现在师兄告诉他，身边的故事对人的冲击是巨大的。
石生突然感觉身体凉飕飕的，他总感觉就在不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石生注意到成守孟的脸色不对，
石生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石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颤抖，也许是愤怒到颤抖，也许是恐惧到颤抖。
“那一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可是税务官却不肯通融，将全村仅存的食物全部收走了。没了食物，全村人只好一起当流民。”
“我们也不知道往哪儿走，只记得走了好远好远。很多同乡都倒下了，为了生存。”
说道这里，成守孟忍不住抽泣起来。石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
“我只是央求他们放了我儿子。”
说到这里，成守孟紧咬牙关，脸上青筋直冒。
石生听到这里也是怒目圆睁，如果是为了生存。
在石生看来也算不得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被逼到绝境的可怜人而已。
但在那种时候，那就真的是畜生了，他们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的最后底线。
“那群王八蛋，根本不是人！”
石生咬牙切齿的吼道。
成守孟惨然一笑，而后颓然将头低下。“我也算不上是个人。”
石生心疼的轻抚成守孟的后背。“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师父救了我，她还帮我把儿子的血肉完整的找回来，让我安葬。”
联想到成守孟刚刚说，他儿子之后，下一个食物就是他。要完整的找回来就只有....
成守孟残酷的笑着。
“自那之后，我就发誓，永远跟着师父。”
话题太沉重了，担心师兄精神出问题，石生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师兄。我听说师父的爹是一个很厉害的镖师，你见过他吗？”
石生的策略很成功，成守孟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沉重的说道：“师父跟他爹断绝父女关系了。”
石生：“……”
好沉重，聊不下去了。救命啊，我不能呼吸了。
“师父跟师公都是倔脾气，当初师父要跟她的如意郎君结婚，师公死活不同意。”
“后来师父私奔，师公气的大发雷霆。立下重誓，将师父赶出家门，此生不见！”
石生好奇问道，“后来那位如意郎君为什么会抛弃师父呢。”
成守孟冷笑一声道：“他考中武状元了，中状元当天就成了驸马。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他就回来跟师父和离。”
石生闻言沉默，这家伙就是一个异世版的陈世美。师父也是头晕，怎么就看上这种人了呢。
“师父的伤是他造成的吗？”
感觉不合适就离，石生觉得这本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事，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同样如此。
但如果离婚的时候，还要打伤前妻，妄图断绝前妻的武道之路，那就太可恶了。
“听师父说，她是被一个女人打伤的。具体是谁师父不肯说，但我肯定，打伤师父的人一定跟那位驸马爷有关。”
石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大概能猜到是谁。
两人正聊着，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石生：“.......”
成守孟：“........”
有完没完了，一半路程都没走完，被打劫两次。
石生突然对生意没什么信心了，世道这么乱，还怎么做生意啊。
这一次石生没动，他对这个江湖的热情已经失去大半。全江湖都是土匪，试问这样的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见石生没有动作，黑脸大汉成守孟就纵马上前，大喝道：“刚才是哪个王八羔子说在这里种树的？”
众土匪无语。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听不懂我们说话的重点吗？我们是在讨论种树的问题吗？
“呔，那黑大个。识相的把货留下，本大爷饶你一命。”土匪头子站出来吼道。
成守孟笑着回道：“你要货早说嘛，这就给你。”
说完掀开马车的棚子，露出里面的玩具。“喏，这就是我们的货。安水县钱家家主的嫡孙周岁宴，这是钱家指明要的货。”
土匪头子刚一看到那木偶就满头黑线，所以你们跋山涉水就为了送这些玩意？
这东西倒也算值钱，但只有贵族才会买，他们可没有渠道销货。
自家娃也大了，这玩意儿抢回去好像也没什么用。
嗯，一般人是不可能从外表就看出来这些木偶玩具是自动的。所以就判断不出木偶玩具的真正价值。
如果让他们知道，这批货价值几千上万两，绝对能让他们疯狂。
土匪头子不甘的招呼道：“各位兄弟，撤了。”
其实不用老大说，看见货物是玩具，大家都没了兴致。
总不能让我们为玩具去跟人打架吧，又不是小孩子，我们都成年很久了啊。
众人乌泱泱散了，临走时，土匪头子还扭头恶狠狠的对着成守孟吼道：“以后不准运这种便宜货，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成守孟耸耸肩，微笑着目送众人离去。
石生在后面默默的看着师兄，心里笑着默念。
‘真是温柔啊，师兄。就算经历人间炼狱，你也没化身修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后面的路顺畅了很多，因为石生听从了师兄的建议，派两个人充当探子去前面探路，剩余的人则将马车保护起来。
如此一来，土匪就不会认为他们是初出茅庐的肥羊。无形中就减少了很多麻烦。
其实，像他们这种有十二匹马，十二个青壮年又只拉了三辆马车的队伍，一般的土匪都是不愿意招惹的。
还是那句话，性价比不高。在不确定货物价值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愿意跟这样的队伍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