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投后管理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乐府诗集·木兰诗》
动车飞快地穿梭在江南省西部地山区中，此刻李海利和雷蒙正在前往景华电子所在金城县的路上。原本开车走高速需要3.5小时的路程，因为高铁的开通缩短到了1个半小时，使得从江州到金城当日来回变得时间充裕。
时间一晃到了2013年的年中，海利没有想到的是，昨天才刚和德信证券的老同事告别，冯雨还半开玩笑说他去了买方当了金主更要记得照顾老东家的生意。而今天，上午来了格尔报道，下午就已经出差去开始入职后的第一项任务，熟悉已投项目的情况，以便后续开展投后管理工作。这样密集的安排，令海利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趁这段间隔时间出去徒步旅游放松一下，看着车窗外层峦叠嶂，各种不同程度的绿色呈现出自然的活力，“就把出差当旅行吧！”海利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后面我都和你一起出差嘛？”海利看着刚打完小盹的雷蒙问道。
“哈哈，我估计机会不多。”雷蒙收起了放松的表情。
“为什么？”海利有点意外。
“你这次报道和第一次来有什么区别？”
“多了几个人？”海利试探地问道。
“嗯，早上给你介绍的两个助理投资经理，刚毕业，也来没多久。后面给我们一人配一个，就变成两个团队了，哈哈。”
“哎，这就要让我们开始卷起来啊？我还以为刚起步的投资公司会好一点。”海利有点无奈。
“倒也正常的，别想太多了。”雷蒙安慰到。
“说起人了，我记得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开放办公的区域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戴着黑框眼睛，脸方方的小伙子，这次怎么没见到？刚才也没提起。”
“你说的那个人叫张文斌，刚离职不久。之前是老赵从信托那边带过来的。”
海利更加困惑了：“格尔成立也没多久啊，作为老部下，这就走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和文斌也不算很熟，我也没去问，倒是这个景华电子的项目和他有点关系，看了现在这个股价，不知道他会是如何感想。”雷蒙说着打开了股票软件，景华电子的k线图显示，股价在最近一个月的时间从6、7块涨到了将近21块，后面回落到13、14块附近徘徊。
“这算是发生了啥事情啊？”
“这不就是我们今天要去沟通的嘛，到站了，走吧。”
海利带着满头的问号跟着雷蒙下了车。
金城坐落于江南山区的一块盆地中，气候适宜，市区的路上人不多，显得宁静平和，江南的小县城每个都独具韵味，让人感觉生活的美好。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景华电子的门口，海利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了门牌号，666号，前面格尔投资的入股价格6.66元/股，还真是个有趣的巧合。进了大门，左手边一整排崭新的宝马745轿车印入眼帘。“领导们刚换的，都是豪车。”门口的保安大叔为海利答疑解惑。
趁着在会议室等景华电子董秘程伟强的间歇，海利打开了电脑开始查看这个项目的交易情况，并翻阅了最近的一些公告。其中一则高管减持的公告格外显眼，包括董事长总经理董秘在内的5人合计减持股份市值超2亿元，难怪都要换新车了。
“两位久等了，欢迎股东们啊！”程伟强带着灿烂的笑容和雷蒙海利打招呼，并和海利交换了名片。雷蒙想起上一次入股前见面的情形，景华团队的高管们人人头上像是顶了一朵乌云，沉闷至极，这一次看来是财务自由的光芒照亮一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愉悦又放松。程伟强在对面刚坐下，证券事务代表小夏便按规定拿着投资人访单走进来，他连忙摆摆手，小夏识趣地转身离开。
海利明白投资人不签访单，证代不做问答记录，公开上等于今天下午他们两并没有到访，于是在简单的寒暄后，并更直接的进入了正题。
“程总，最近咱们景华电子的股价这么大幅的波动，有什么具体原因嘛？”
“这个么主要可能还是LED板块行业最近比较景气，景华电子这边也是投资了一个LED衬底的工厂，虽然还没有正式竣工啊，但投资人可能比较看好前景，所以估计率先有了变化。最近不少投资机构和研究员也来调研过，我们如实反馈，并且在也做了相应公告。”程用着官方的空气回答着：“前几年啊，LED产业一拥而上，一台MOCVD机器的国家对应补贴都能超过进口金额，导致产能扩张快，供应加大后产品的价格下来很快，现在市场趋于理性了，也整合了一批，总体前景还是不错的。”
“我看到公告，高管们在18、19块的时候，都进行了减持啊，这是...”
“首先，减持的比例我们肯定是完全按照交易所的规定来的，贴着25%的线，窗口期这些也都是规避的。其次，我们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减持吧，主要原因还是想平抑一下市场，有点太热了。”程伟强的这番理由一出，气氛一下陷入了尴尬。
特别是这第二条理由，还真是前所未闻，在本轮LED板块的行情中，景华电子充其量只能算是概念股，毕竟还没有实际的业务产出，但它的股价如果按照最高点来看，却是本轮涨幅最大的，虽然可能有盘子小市值小因素在，而高管们卖再了几乎最高点，这操纵的痕迹还是不免让人起疑。
看破不说破，雷蒙指着会议室窗外的一排新车：“程总，你们都买了同一款车啊，不怕开错啊，哈哈。”
“不会不会，雷总之前也看过我们的车，都用了10来年了，也该到换换的时候了。”
“对了，程总，”雷蒙看气氛缓解了，又转回了正题：“我前面看景华电子的调研名单，看到融植资本也来过，他们这几年重组和市值管理做得还挺多，也是想来有什么合作嘛？”
“嗯，他们有一些想法，我们也会评估考虑的。”程伟强点到为止，并不愿意多说下去，就转换了话题：“可惜你们还有3年的战略锁定期，现在还不能卖，但浮盈也相当不错了啊。”
“嗯，希望解禁的时候股价能维持在一个好的位置。但这个确实我们也有担心，景华电子的业绩如果业务不明确转型，光靠之前电子元器件的收入，利润太薄了3000万左右利润，实在无法支撑更高的市值了。”
程伟强自信地答道：“这个放心好了，毕竟退出的时间还长，你们还给我们套着紧箍咒呢，我们总是会想一切办法让你们顺利退出，很多计划都在构思推进中，合适的时候我们再进一步沟通，我先带你们去参观下LED工厂吧。”
海利第一次参观LED工厂，长晶炉，切割线等一些设备还是第一次见，他一边拍照，一边询问一些具体的参数，以印证自己的一些判断，同时做好了记录，这种挑战对于海利来说是有趣的事情，他渴望学习不同行业领域的不同知识，对于投资可以构建起一套更为立体，升维的认知，以应对转型时代对传统投资模式的种种挑战。
回程的路上，海利放下座椅后背架子，开始快速写起当天的调研记录，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如果时间久了再记录，往往不够完整，而且会词不达意。一旁的雷蒙投来了赞许的眼神：“哈哈，向你学习，记得等下发我一份。”
“这个没问题，今天说的融植资本是怎么个情况？”
“哦，他们啊，最近比较进取，市场上称他们为德隆系后又一个资本派系，有点神秘，好像什么银行、保险、券商、财富管理牌照一大堆，能动用的资金量也挺多，涉足挺多的重组项目，后续市值管理也到位，股价经常有比较好的表现。”
“你的意思是，这一波2-3倍的涨幅是景华电子和他们在合作？”
“也许吧，我也是猜的，不过景华这里有这样积极地转型的动向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之前入股时候就提过了，我们投后的话还是要盯一下他们的进度。”
“嗯...”海利望着窗外，转头还想问，发现雷蒙已经睡着了。今天最大的疑惑并不是景华电子的后续如何，而是关于前员工张文斌的离职，海利还是没能想明白，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对于今天刚入职的他来说，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我总会弄清楚的。”海利对自己说，靠着窗台，没一会儿自己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