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次日 回想与展望

花蛾同属战斗的佼佼者。一对肢节的握力可以将岩石搓成齑粉，以此寻找岩石内部封存的花种。两对坚实的复翼在花蛾高于栖鸟三倍速的飞行中可以任意调整朝向与速度，对敌人进行高效且频繁的切割斩杀。集体口器释放的酸液可以配合扇动的复翼散成气雾袭向敌人，并将对方围困、腐蚀、溶解。花蛾不仅作为优秀的花匠活跃于各地，同样作为伐木工帮助地蛛与象马收取高处的木材。

地蛛将木材用于篝火、烧碳与埋入地下压制墨石。

丛林中的鸟群是天生的远视者，猎食结束后经常藏在树枝与茂密的树叶缝隙之间观察其他生物，回程之前鸟群会到湖水或河面洗去身上沾染的食物气味。地蛛和附近的花蛾与鸟群进行着聘请或雇佣对方侦察四周或辨找花种的交易。

以往，每块平原、丛林和盆地相连的彼此相差仿佛的版图上居住一只看守的龙，作为抵御外敌与入侵者的武器。已成冰原一角的海洋由三只龙共同看守。如今都已死去多时。龙的认知脱离对世界的直观感受，承受发疯的折磨同时可以此使用愿迹。最早一批来此生活的人类称愿迹为「魔法」。龙以一套完整的礼仪体系约束自己的认知，保护自己免受疯狂并且防止自己因异常认知伴随的随意活动伤害世界。礼仪体系并无遵守与实行的其他必要，只用于使龙伪装正常的对世界认知。发疯的龙由邻居的同族共同击杀并以之尸体作为孵化新任看守的幼龙的养分。龙并不繁殖，而是以分裂延续个体与职责；分裂后龙即死去，身体成为幼龙。龙经过了不同个体之间长短差异极大的发疯时期，可以异常的认知重新正确体认世界并更自如地使用愿迹。曾有十五只龙成功经过了发疯时期，尼拉维尔是第十六只。

白银龙出生起就与姐妹不同，她没有要守护的版图。

十五只龙击退了入侵数量最多的一次人类进攻，然后被从未有过的龙王召集到一片经熔岩火山易作的青峰，那里异常频现，据说是被塔赫纳瓦所杀死的阿卜斯维尔的埋骨之地。

那是异常的神话，二元对称的敌对双方同属以力量肆意支配世界取乐的立场，阿卜斯维尔被其中一方选作挑起纷争的祭品。

那里，她的血族皆尽死去，化为填入峰内熔岩的薪柴。龙王是它的化身，它并非被神话者杀死，而是封禁于它所制造的世界内部；它要求十五只龙追回败退的入侵者并在对方面前自裁请罪。这次入侵是神话者主动制造的享乐，人类的无端胜利是这次它们定下的结局。众龙沉默，向它请示龙最初的来历。龙与世界同属它爱着的造物，最初制造了九只，后来又制造三只：聆龙墨弥、御龙合干、擎龙以罗、锵龙立烁、启龙示达、应龙游茫、使龙矢予、令龙卡契、央龙墨般、地龙息赴、天龙股泯、朴龙沃化。墨弥可以听到全部生物的声音，合干可以搬迁大陆块，以罗可以挪移落向此处的星体，立烁可以击碎星体和编织鼓乐，示达可以预估接下来的所有小事，游茫可以照明无星的夜空，矢予可以拖走星体和以血液给予死物及亡灵生命，卡契可以自如驱使战胜其他生物总体的愿迹，墨般可以与其他生命分享死亡及衰老，地龙可以改变地貌，天龙可以改换天象，朴龙可以飞；这些愿迹在它面前的龙都可以做到。十五只龙作为养分助长了束缚它的封禁，第十六只只需做一件事。

尼拉维尔要踏入熔岩，被它拦住，它说，白银龙是不同的。在她看来并非如此，唯一的不同只是：她与地核联结，它害怕她死。每只渡过了发疯期的龙皆与世界的一处联结，凭此驱使强大的愿迹，同时与所联结之处共享损伤与助益；十五只龙联结了全部版图，第十六只联结版图之下的地核，多数时候是龙单方面享有回馈的愿迹与力量。阿卜斯维尔不关心世界的损伤，却在意世界的毁灭，即使那并不牵连它；或若说，它曾宣称的爱的对象只是世界整体，甚至世界的名字，而与生命无关。

她追上败走的入侵者，没有交流甚至问候，使用复数复现人类最具威胁的武器的愿迹将对方一一杀死。中途她被神话者攻击了几次，尼拉维尔在这之前分裂，然后以继承了最多知识与仇恨的幼龙杀死其余的龙子，并以之作为养分恢复力量与记忆。裂生的部分龙子同样用作抵挡与消耗神话者的攻击。最初，她的抵挡很吃力，随着继续杀戮她开始变得游刃有余，后来逐渐觉得神话者不过如此，只是比人类都不如的ulunusi（杂碎）。

不成样的战争结束，路上消化完了一批从神话者切下的碎块，尼拉维尔落回地面，用染毒的湖水清洗血渍。回想那时，她望向连绵烟火的山土，感到了无与伦比的自由。